一不小心和死对头he了 第13章 第 13 章

十三

洛水距酩州两千六百里，江城用了一日的时间，红粉岭距酩州一千二百里，江城只用了半日多的时间，只是两日之内灵气消耗巨大，饶是江城，也有些面目苍白，然而莫怀方丈也深知取得舍利子迫在眉睫，也早早赶来了红粉岭。

红粉岭，无数青柳环绕，实在神奇，异鸟竞歌，异水相流，落花流水，奇音不穷，谷中回响，婉转绵绵，久而不绝，千山万岭层层，舞乐之音不歇，昏云淡淡，青云烟雾，竟像走入一处奇幻世界，叫人望而生叹。

莫怀方丈苦坐已数日，毋语，毋念，毋行相伴在侧，毋语枯坐几日，反而笑容更甚，细细一看时，却无半分笑意，“方丈，不如我们闯进去？”他笑着问。

“阿弥陀佛，毋语，你不可生此妄念，我们此番是为借物而来，怎能擅闯？”

他继续传灵符拜帖，求合欢门主一见。

“方丈，若是不急，自然是等多久也无所谓的。”姑慕遮悠悠走来，不疾不徐。

江城气道，“莫怀呀莫怀，你这老和尚怎么犯这个蠢，既然要对付那邪物，还要等那老妖婆同意，且随我闯进去。”

莫怀略一思索，叹道，“是老衲着相了。”

姑慕遮嬉笑道，“想必佛门中人，遇到这合欢门，总会吃点苦头。”

这话到底是说谁，反而难以琢磨了，只是莫怀同样慈悲一笑化之。

不过，眼前山岭无数，虽无高山险峻，但重重叠，哪里有什么合欢门？姑慕遮倒是无奈，冲着云霁问，“我说云兄，你们来合欢门办事，门呢？”

云霁冷眉扫他一眼，姑慕遮只好闭嘴，反而莫怀方丈道，“合欢门因诸多缘故，所以并未将宗门显现，眼前山中青烟，便是层层迷障，走过迷障，便能见到合欢门阵容。”

毋语保持那笑已然僵硬，“那方丈，我们进去吧。”

姑慕遮却问，“这迷障又有什么说法？”

莫怀道:“这原本是早年毒医姑设立的一层毒烟，后不知是那一代合欢门主，耗尽生平功力，迷障之中，往往会遇上七情六障，世人常迷失其中，哪怕数日，或身消道陨，或重回原点。老衲留在此处，一则未料到合欢门门主不肯相见，二则，我佛法妙门遇上此障倒是有法，诸位施主还须小心。”

说话间，毋行已经将一把佛珠递与江城与云霁，似乎没料到会多一个姑慕遮，又从怀中搜索一番，找了一个稍小的佛珠与他。

姑慕遮看了眼这三颗珠子，倒没说什么，向前一步道，“那还等什么，走吧。”

几人步入青烟之中，分明是透明的烟色，然而所有人进去后，居然没了踪迹！

云霁从未来过合欢门，早年与师父行走天下，也拜访过各大宗门世家，也不是没有经历迷境，这就是合欢门的手段吗？除了那些香艳故事，世人对合欢门其实知之甚少。

正想着，脚边突然踢到什么，低头看去，姑慕遮就躺在那儿，露出一个娴静面庞，浑然没了知觉。

云霁心中一跳，将他扶起，喊着:“姑慕遮？姑慕遮？”

然而紧接着，一种眩晕之感涌上眉间，云霁勉强支着手手臂，姑慕遮又轻飘飘躺了回去，云霁看着眼前逐渐模糊起来的画面，强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姑慕遮，艰难往前走去，他没注意到，一片片迷雾飞快后退，在他走的过程中，渐渐见到了光亮，视线也渐渐清晰，渐渐地，他发现，他来到了一处村落。

还没来得及多观察四周，就听到有人道，“喂，你谁呀？”

云霁看到这张脸，回过头去，身后空空无一物。

姑慕遮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极好看的男子，上下打量着，手里拿着一个红豆馒头，见他看自己，笑起来，依旧肆意飞扬，然而倒少了几分风流来，“我知道了，你是新搬来的吧。”

云霁狐疑地轻点头，姑慕遮亲热地拉起他的手，“我娘说了，要让我带新来的哥哥逛一逛村子，就是你呀。”

姑慕遮拉起他的手时，云霁这才发现不对，他的手上练剑练出的老茧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因常年干活而留有伤痕的手。

他看向四周，这个村子很奇怪，路上的泥土很潮湿，两边种了高达两三丈的树，上面结满了既小又红的果实。

姑慕遮笑道，“我们这里是红豆村，因为从前有个诗人在我们这里采了最美的红豆送给他心爱的姑娘，并做了一首诗，从此以后，我们村就以种红豆为生，村子也叫红豆村。”

云霁心中疑云密布，未及多想，就见姑慕遮羞涩的笑，“我马上也要找最好的红豆，为我心爱的姑娘做一个红豆花冠。”

云霁不确定地再看了看圆溜溜的红豆——

“要先采最美的花。”他又说。

姑慕遮带着云霁将村子都逛了一遍，天色渐暗，他带着云霁来到自己家，还没进家门，就亲亲热热地喊，“娘，我回来了！”

软绵绵甜腻腻的叫唤着，门开了，“回来了，过来吃饭吧。”

那妇人又看向云霁，“你是新来的云霁吧，看起来真是个好孩子，快进来吧。”

云霁跟着姑慕遮进去，桌上摆着一些简单的饭食，云霁坐下，姑慕遮揽着他“母亲”也坐下”，姑慕遮先给她母亲夹好菜，又往嘴里扒了几口，见云霁没动筷子，于是也给他夹了菜，这时进来一个人，“幕遮回来了？”

姑慕遮喊，“爹，快来吃饭。”

四人围坐在一起，云霁没有动筷子，他看着桌上的另外一张脸，姑慕遮喊父亲的那人，没有脸！

只是姑慕遮浑然不觉，朝他爹娘撒着娇，又见云霁不吃，笑道，“你吃呀，怎么不吃呀！”

那笑容飞一般后退，天地颠倒，云霁又站到了一棵树下，树越三丈高，姑慕遮轻轻一跃飞上枝头，“云霁，瞧着吧，我今天肯定能找到最好的红豆。”

云霁莫名，他深知此处应是幻境，然而幻境，会如此真实吗？况且，自己拥有记忆，看着飞跃在各个枝头的姑慕遮，他全然不像有记忆的人。

姑慕遮看到一颗品相极好的红豆，将将采下，放在了快做好的花环上，忽听得有人一边敲鼓一边喊，“收红豆的来了！”

姑慕遮手一松，急忙向那声音处看，果然，浩浩荡荡一群人赶着，追着，十分着急似的。

他飞身下树，兴奋道，“云霁，收红豆的来了，我们快去。”夺了落在云霁头上的花环就往热闹里赶，也不管云霁能不能追上。

红豆村以贩红豆为生，然而商贩多在每年十月来，今年不知怎地，突然提前了好几个月来。

见云霁追上来，姑慕遮和他抱怨，“还好我们的红豆四季常红，不然，少不得要赚不到钱了。”

“等这批红豆卖出去，我要给爹买一身新衣裳，给娘买一支白玉簪子。”

云霁这时道，“我也有？”

姑慕遮愣了一下，马上嘻嘻笑道，“你也有你也有，怎么说咱两也一起住了快半个月了，是好朋友，我肯定给你买。”

姑慕遮发现云霁好像是飞快眨了下眼睛，却是平静问，“我问的是，我也有钱？”

姑慕遮这才明白，“有呀，当然有。”

他约摸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商贩。

云霁也知道了一件事，他在姑慕遮那个“家”里到现在，已过去了最少半个月。

“各位，今年的红豆要得更多，但是价钱……”

姑慕遮的脸一下垮了，“降价？”

因为收得多，所以价钱要降，这是什么道理？

一直到晚上回去，姑慕遮仍然无精打采，直到他“母亲”将他搂在怀里，才高兴些。

云霁观察着姑慕遮，他的样子并未改变，心性也没有怎么变化……

他问，“红豆为什么可以卖，且卖得如此贵？”

姑慕遮很惊讶，“你不知道？”

云霁道，“你并未同我讲过。”

姑慕遮只好说，“我们村的红豆，是很好的灵树，外面好多大人等着它们延年益寿，增益修行。”

云霁心中默念灵树，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颗红豆来，细查之下才发现，果然蹊跷。

云霁面无表情，然而那小小红豆，果然另藏玄机，然而并非是什么灵树妙豆，表面红亮如画，然而一深探时，在最深处一点，好似无数哀嚎声而来，云霁掌心微微用力，红豆破碎，一缕漆黑之气溢出，云霁正要收服，却见那黑气冲向姑慕遮母亲时，一道比自己更快的防护打出，护住了她。

姑慕遮心有余悸，只在看到那灵光残影时，愣愣看向双手，呆呆看向母亲，一点清明自瞳孔散开，再一睁眼，又来到一颗树下。

就见云霁长身玉立，背着一团残阳霞色驻足树边，头上还有个艳俗至极的花环。

他就往人群走，一边不受控制道，“云霁，卖红豆的来了，我们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