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钵水 第10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三个孩子正在打扑克。小星星和冯凯都望向孔平，那是他的手机。孔平看了一眼手机，却没有接电话。任凭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快接电话呀。”小星星忍不住说。

孔平神色怪异，手指放在手机上，迟迟不肯按下去。

“是谁呀？还是接了吧？”冯凯也说。

"是我妈"孔平很不自然。

但是还是按通了接通键。

"儿子，怎么才接电话呀？”

"妈，有事吗？"孔平不咸不淡的回答。

“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吗？你怎么样啊？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天天上学呀？”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没事，不用你管我。你和我爸挣钱就行了。我不用你们管。放心，我饿不着。”

"你这孩子。”对面的妇女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其实我和你爸都挺想你的。”

"想我你们回来和我一块儿住啊！”孔平冷冷的讽刺，“不行了吧？挣钱比想我重要多了。说那些假话干什么？好好的挣你们的钱就完了。

放心，我不想你们。我都快忘了，你们长什么样子了!"

孔平的语气里带着狠厉。

电话里传来妇女的呜咽声。

“不是我说你哭什么哭呀？好像我把你怎么着了似的？你是我妈，再怎么的，我也不能把你怎的呀!

被从小一个人扔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说你哭个啥劲儿？”

对面妇女的哭声更大了，又怕影响到儿子，努力克制着。

“好了好了，没事，我挂了。好好的日子都被你哭晦气了!"

孔平说完就撂了电话，

“咱们接着打牌。不理她"

小星星和冯凯都没有动，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干嘛？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孔平笑嘻嘻地说。

“干嘛要这么对你妈？"小星星忍不住质问。

“你不该这样对你妈的。”冯凯也说。

“你们两个烦不烦呀？还玩不玩？不玩睡觉!"

"孔平，你看我。成了个没人管的孩子了。成绩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他们恨不得我死掉。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来找我。

因为我学习不好，好像我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我就是一个罪人，一个垃圾。

每一次考试我都害怕呀。我怕他们失望的眼神。怕他们的逼迫，怕他们永无止境的咒骂。

小学时我学习成绩也挺好的，到了初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学不上去。学不上去，就是我贪玩。就是我没学。于是我每次考完试都挨打。有的时候我真的一想一死了之算了。生活咋这么苦啊？

孔平，你有父母肯关心你。他们打电话问。你干嘛要那么对她呀？要是我，哪怕他们给我一个稍微好看一点的脸色，我都会高兴的，没辙没辙的。可是你为啥就不当回事呢？"

“是呀!"，小星星也说，"你看我在你家住了快一个月了。都没人找我。我也一样，没人关心我死活。"

说到伤心处，小星星忍不住流下泪水。又怕影响到他们两个，迅速用手擦了去。

孔平沉着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快给阿姨打个电话，向她道歉呀。"小星星非常热心肠的说，"别让她生气了。"

“从11岁那年起，我就自己一个人住了。从小我的身体就很不好，记得有一次，我得了重感冒，浑身疼的厉害。走路都走不动。我给他们打电话。他们只给我打来了2000块钱。让我去医院。可是我走不动从家到医院这段路啊！他们让我打车。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下的楼吗？当时我长得又瘦又小。咱们这是12楼，那天偏又停电。我发烧烧到三十九度三，我走到五六层就走不下去了。我就往下爬。我知道，如果不去医院，我肯定会死。我怕死，非常非常的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的时候我特别的怕死。大概是让保姆吓得吧。从有记忆的时候起，保姆动不动就威胁我，不听话就弄死我。她说出各种各样的方法。特别的吓人，所以我从小就特别的怕死。我就爬呀爬呀。终于爬下了楼。可是要想打到车，还得走好远好远呀。幸亏有个阿姨看到我了，见我烧得厉害，帮我打了车，还送我去医院，帮我办各种手续。那个时候我多希望爸爸妈妈在我身边呀。我只是个小孩子呀。我打电话给他们，向他们哭诉。可是他们不能回来。他们又打钱给我，他们让我拿钱酬谢那位阿姨。可是我要的不是钱呀。我要的是生病的时候，我的妈妈在我身边，我的爸爸在我身边。可是没有。我一次一次的生病，一次又一次都得自己挺着。如果哪一次我生病了，一不小心死掉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我死了。所以你们两个和我一块儿住，我特别的高兴。真的，最起码我不害怕生病了。

是，我的爸爸妈妈给我钱。可是他们给的也只有钱了。我需要的不光是钱，我还需要有人爱我呀。有人关心我呀。但是没有，永远都没有。每次打电话都是那几句话。就像是尽义务一样。对不起，我就是不想陪着他们演戏。”孔平把头埋在膝盖下，悠悠的声音好像从地狱里传来，尽管竭力忍着，还是听到了他的悲泣，

“如今我长大了。能做的自己都会做了。除了钱，我也再不需要他们什么。而他们能够给我的也只有钱。那么现在多好啊！

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好好和他们说话。一和他们说话，我就想起我受的所有的苦。我只是个孩子呀，难道我应该受这样的苦吗？我不要……”孔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小星星和冯凯也都大哭了起来，

"我们都是没人管的孩子。”小星星一边哭一边说。她的话引起了共鸣，大家哭的更凶了。

"为什么生活这么苦啊？我们做错什么了呀？”冯凯受到他们两个的影响 ，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忍不住想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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