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次的初恋 第8章 Round 1

十分钟后皇上身边的侍从找来了。

我们跟着侍从走到船头的甲板上，两边都坐着正在观看文娱演出的官员和皇亲国戚。

“等会儿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我微微张嘴，用含混不清的发音小声地警告陆澈。

他无所谓地点点头，脸上却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我被领到甲板最中央，正对着皇上，求生欲使我自觉跪下。因为传诏时并没有叫到陆澈，所以他只是远远地站在边上等着。

皇上暂停了演出节目，在场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我仿佛置身于新生入学班会的自我介绍环节。

王爷对于在这种场合看见我表现得很诧异，但鉴于没弄清楚情况，他不敢贸然说话。

“你就是老二说要纳为妃的人？”皇上放下茶盏，语气算不上严肃，但也不太客气。

第一个问题就把我问懵了，这什么操作……

我偷偷瞄了眼坐在皇上身侧的的二皇子，他拼命跟我眨眼，看得我头晕。

这我咋回答啊？？我说“不是”，皇上会说我不识抬举然后把我砍了；我说“是”，万一皇上说我配不上二皇子，那不还是要把我砍了？就算没砍我，难道我还真要嫁给二皇子？？

短短几秒我已经把我的各种死法都想好了。

“为何不说话？你是哪位卿家府上的千金？”

……

怎么问的都是我答不上来的问题……

“皇伯伯！她不过就是个花楼女子！”柳小姐忍了许久，总算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全场哗然，丞相对此也始料未及。

皇上脸色大变：“老二，这怎么回事？！”

二皇子眼珠一转，拿起案几上的葡萄丢进嘴里，边嚼边说：“没错，她就是前阵子儿臣在花楼认识的，但这也不妨碍儿臣纳妃啊。”

“简直胡闹！”

皇上一句话吓得所有人都把头低下。

船随着海浪的起伏颠簸起来，他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觉得自己从头到脚浑身上下都开始犯恶心，嘴里发苦，胃里翻腾，大脑空白。

突然感觉喉咙一酸，我下意识捂住嘴，好在只是干呕，没真的吐出来。

这一呕我反而稍微清醒了点，听觉和视觉也跟着恢复正常了。这会儿我才想起来之前一直不舒服想吐其实是因为晕船。

四周安静得不正常，我抬头环顾，大家都神情错愕，连二皇子也愣住了，除了陆澈——他不仅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悄悄在那儿笑。

什么情况……

卧槽！是不是因为我公然在皇上面前干呕所以触怒了皇上？？

歇菜了，这回我是真没想到还有这种往枪口上撞的方法。

柳小姐率先打破诡异的氛围：“皇伯伯，二殿下肯定是被她骗了！我亲耳听到她说肚子里怀了孩子！”

……

怎么就成我说的了？？？

“对啊，怀的是我的孩子。”二皇子干脆将计就计了。

“胡说！明明是澈哥哥的……”她猛然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不是的！不是澈哥哥的！我……”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怎么又跟澈儿扯上关系了？”皇上皱起眉头。

王爷大惊失色，急忙向皇上解释：“臣弟未曾听闻过此女，澈儿更不可能与这种人来往。”

“澈儿，此事当真？”

陆澈不慌不忙地走到我旁边一同跪下：“回陛下，孩子确是臣侄的。”

“那你可有何打算？”

“听凭陛下安排。”

“你呢？”

我正发着呆，陆澈伸手戳了戳我：“皇上问你话呢。”

“啊？我？我……”

我看向二皇子，他微微点了点头。另一边的柳小姐脸色铁青，想必是被气得不轻。

“任凭皇上安排。”我垂着头等候发落。

“好。”皇上竟没再追问，“君子成人之美，你们二人既已有了子嗣，那朕就做主赐婚于你们。”

哈？？？？？？？

我今天真是活见鬼了，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皇伯伯！！”柳小姐直接站了起来。

皇上和颜悦色，笑呵呵地，心情似乎比之前还要好。

“好了丫头，朕知道你和澈儿前些日子定了亲，只是这么看来你们缘分太浅，等日后朕再替你另择佳婿便是。”

中断的文娱演出又继续了，陆澈把脑子一团浆糊的我拉到旁边坐下。

“这次不能赖我啊，不是我先说的。”他给我递了杯茶，“不过你这呕得可真及时，估计二皇子都没想到戏会这么逼真。”

“我哪知道我会晕船！当时浪那么急，我差点就真吐出来了。”

他一直笑：“你赶紧喝点水缓缓吧。”

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一连串过程顺利得可疑。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没事干到处跟别人说我要当爹了啊？”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但是你怎么就知道皇上一定会这么做？”

“那个老狐狸早就忌惮王爷在朝中的势力了，这次相府要跟王府联姻，他本来就想极力阻止的，因为一旦真的结了亲，丞相和王爷一派的势力会更加稳固，他作为帝王的权力相对地也就会受到威胁。所以啊，那个小妹妹火急火燎把事情抖出来反而帮了老狐狸一个大忙，这样他既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阻止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又可以顺水推舟拆了相王两家的亲事，还不动声色地立了威，一箭三雕。”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在船那头说的话是故意说给他们两个听的？”

“怎么样，这个计划还行吧？”他兴致盎然地跟着看起了节目。

“可是我怎么听二皇子说，你是上次在风月阁的时候告诉他我有了孩子？看来半个月前你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了，神算子啊你。”

他胡乱摸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全倒进嘴里，咽下去才发现错喝成了酒，呛得咳了半分钟不止。

王爷听见动静，侧过头没好脸色地看着我们俩，我赶紧假装在陆澈背上轻轻拍了几下，突然我觉得浑身一寒，抬起头就看见对面柳小姐并不友善的眼神。

“柳相，朕听闻你家这丫头颇善抚琴，不如趁着今日雅兴，让她给大家奏上一曲。”

皇上已然忘记自己刚刚是如何无情拆了人家一桩婚的。

柳小姐原是不太情愿的，但丞相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她又提起了精神：“若论弹琴，我曾听人说过这位未来的王妃琴艺是坊间一绝，皇伯伯不如也请她来弹一曲。”

……这大概就是正宗的公报私仇吧。

“哦？你这么一说朕倒有些好奇了，好，那就依你。”

……

“看见没，你的好妹妹是想我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柳小姐坐到舞台中央开始才艺表演，其实心里已经琢磨起了一会儿该怎么脱身。

陆澈放下手里的零食，往我这边靠了靠；“你真不会弹啊？”

“废话！你弹一个我看看？”

“会不会有那种情况？就是虽然你现在的这个灵魂不记得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但你的身体其实还保留了本能，紧急时刻就能发挥出你这种本能。有没有可能？”

我怀疑他以前没少看穿越小说。

“那我问你，你会骑马吗？”

“不会。”

“会射箭吗？”

“不会。”

“你确定？我可是听说小王爷一向最善骑射，连皇上都赞赏有加，怎么到你这儿就不会了？”

“咳！”他清了清嗓子，“那怎么办？”

此时柳小姐已经一曲结束，两名侍女走过来引我登台。

“你等会儿跑快点！”我没时间详细解释，只能迅速凑到他耳边小声留下最后嘱托。

“哎什么跑……”他没听懂我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想追问已经来不及了。

我像个死刑犯被带上刑场一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摆好的琴架边。

柳小姐得意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等着看我的表演。不止她一个人，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

行，一不做二不休。

我找好位置，“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澈已经冲过来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拼命朝他挤眼睛，他愣了好几秒。

合着他根本不是因为听懂了我的话才过来的？？

“她怎么了？”皇上吓得也站起来了。

陆澈看明白了我的意思，突然低头笑了笑。

“她应该是有身孕后太过操劳，加上无法适应海上颠簸，暂时晕过去了。”

“那赶紧去里面休息吧！”

“谢陛下。”

陆澈横抱着我回到船舱，刚一关上门我就急急忙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脚都差点崴了。

“你就这么直接往地上倒，也不怕撞到头。”他找了个椅子坐下。

“还说呢，我胳膊撞得到现在还疼，刚刚咬着牙才没喊出来。”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这不挺好的吗！别说今天，接下来几天肯定都不会再有人让我去弹琴了。”

我刚一躺在床上就来了困意，昏昏沉沉睡了许久，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傍晚，陆澈也不在房里。

这艘船虽然确实大，但空间毕竟有限，每间客房不过是巴掌大点地方，关着窗户在房间里待一会儿都觉得窒息。

我一个人走到船舱外吹吹风，欣赏欣赏黄昏海景，心里总算舒坦了不少。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住海景房，我有钱的话我也想，每天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应该可以延寿好几年。

我站在护栏边发着呆，忽然感觉有人从后面靠过来，我转身刚转了一半就看到一个人影直接正面朝我倒了过来，跟我一起撞到了护栏上。

护栏本身并不算高，还不到我腰的位置，撞上的瞬间缓冲了一下，我才看清撞到我的是陆澈。他个子比我高，护栏勉强能挡住我，却根本挡不住他，他被惯性带着跌下了船——顺道把我也带下去了。

……

……

……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在哪里见过。

往下坠的那一刻我看到护栏边上还有个人，是柳小姐，她似乎很慌乱，嘴里在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听不清。

海水的味道我还是第一次尝，说不出究竟是咸的苦的还是涩的，只觉得冰凉的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鼻子嘴巴和耳朵里。

完全失去意识前我的最后一个念头——以后还是不要住在海边了！！

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耳边不再是海水的呜呜声，转而开始有了人说话的声音。我猛地吐出一大口水，嘴里还是有股苦涩的味道。

“醒了醒了！”

“两个人都醒了！”

“这俩小孩儿，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在游泳池里溺水的。”

我回来了？？？？

“你终于醒了！没事吧？！”姐妹关切地扶着我。

我手撑着地坐了起来，脑子还有点懵，一下子不太能适应场景转换。

边上另一个躺那儿的人也缓缓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虽然对眼前的事物都有点陌生了，但他这张脸我是丝毫忘不了的：“你又推我？？”

陆澈听到我的声音，总算反应过来了。

“不是我推的。”他晃了晃脑袋，想把耳朵里的水倒出来，“是那个小姑娘要从后面推你，我本来想过去把你拉开，结果她就刚好推到我了。”

整个场馆里的人就这么干看着我们俩说话。

姐妹听着我们两个的对话也懵了：“你们……认识？”

“不认识！”我从地上站起来往人堆外走。

陆澈忙不迭跟上：“哎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