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照雀越 第10章 别离

照夜想至此处，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背对着楚越说：“殿下，我就在屏风之后守着，若是不便尽可唤我。”

身后的楚越没有应声，转而是水声蔓延。

照夜无言抬头看着寝殿的房梁，心中还思索着，这一下到别宫之中，该如何顺利脱身。

幸而别宫之中并无太多熟面孔，那些宫人见她一身宫人装束跟在楚越身后，也并未起疑。

清岳看着估摸着心中是迷惑的，只是面上并未显现。

只是入了别宫，该如何悄无声息离开，这是个好问题。这楚越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他平素不是对人并不热络。

按理说楚越该是对她态度冷淡，但为何现在是如此模样。

不过照夜早已打定主意，这次昆仑的仙草给楚越服用，楚越身上的毒已经消解。

况且这昆仑仙草用在一个凡人身上，不仅仅是解毒，照夜想的是能够一直护着楚越。

楚越服下仙草，日后身体早已百毒不侵，若是有人再次下毒，于楚越而言不过是多此一举。

那先前对于楚越的救命之恩，照夜也算还了，这下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人间。

因此照夜得寻到机会赶紧回到昆仑，她在人间早已耽误许久，昆仑虽不会察觉，但是若是发现照夜与凡人有牵扯，照夜定然是逃不脱惩罚。

照夜一想到惩罚，赶紧摇摇头，算了还是待会等楚越夜间休息之时，悄悄离开，这样的法子最为稳妥。

照夜心中打定注意之后，也算放心了一些。

身后陵光沐浴除了水声，并没有唤人，照夜心中倒是有些担忧楚越在里面，便试探性的问：“殿下？”

屏风里面没有人应照夜，照夜又唤，“殿下？”

“怎么了？”

这下楚越倒是出声了，照夜这才放心，“无事，只是担心殿下。”

照夜说完这句话，里面沉默了，照夜倒也习惯楚越的性子，别看冷冷淡淡，冷僻不已，但是与他相处的过程之中，照夜也能感知到他的温柔，这也是照夜迟迟不回昆仑的原因。

照夜已经将楚越看作朋友，不过如今也到了告别的时候，照夜心中也有些不舍，不过她与楚越终究不是一路人，如今巧然相遇也是一段缘分，就让这缘分留在人间吧！

照夜心中还想着，屏风之后陵光开口了，“你是如何寻到我的？”

照夜一愣，不知楚越说的是什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楚越说的是在密林之中是如何寻到他的，照夜心想我若是如实告诉你，你也不能够相信，我还怕吓到你呢！

照夜思索一番，开始胡编，“我见清岳大人久久寻找殿下都未果，便也去试着寻寻殿下，不过是运气好，当真在溪边寻到殿下了。”

“我今日在林中遭遇杀手，身上受伤多处，还是个残废，侥幸逃脱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地上苟延残喘在泥潭里打滚，穿过荆棘丛爬到溪边，也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楚越说完这话，照夜在屏风之外已经愣住了，楚越虽然整日坐在轮椅之上，但是照夜从未将他看成废物，只是惋惜楚越如果没有残废，那定然是人间的翩翩公子。

照夜看着房梁，轻声说：“殿下不必妄自菲薄，殿下虽然有腿疾，但我心中殿下比之常人更坚毅。”

里面的楚越轻笑一声，“我是想说，一个弱女子是如何爬过那荆棘丛准确的寻到我，毕竟这条路除了我这个瘸子，还有谁能这样？”

照夜哪知楚越如此难缠，心中慌乱片刻，继续胡诌，“我看地上的痕迹猜测的，不过也是我运气好。”

“哦？是吗？”

“那你还真是我的贵人。”

楚越这话语定然是不信，但照夜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那真是我的荣幸。”

好在楚越之后并未再言语，照夜才微微放心，又站了片刻，照夜心中正无趣，哪知身后的人又开口了。

“进来更衣。”

照夜嗓子一噎，诚然她是个神仙，如今隐藏在这个宫女的身份之下，到底是受制于人，对于这样突发的情况，也只能捱着，心中无数次安慰，没事到晚上就好，就能躲开楚越回昆仑了。

照夜转身绕过屏风，屏风之后楚越正泡在桶中，清隽的面容在雾气之中仿若罩上一层轻纱，朦胧而又缥缈，待照夜走近一些，顿觉非礼勿视，楚越乌发被浸湿搭在肩上，漆黑的眸隔着水雾清凌凌望着人，照夜觉得大概是这雾气的作用，她怎么觉得楚越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但是被这样的目光看着，照夜着实有一些尴尬，轻咳一声，“殿下，要如何帮你？”

“扶我起来，将衣服穿上。”

照夜心中纵然万分不愿，但如今不能漏馅，只能硬着头皮倾身向前，握住楚越的手臂搭在肩上，让楚越借力站起来，缓慢挪出浴桶，照夜目光全程定在一处，压根不敢往楚越身上看。

楚越倒也只是搭在照夜肩上借力，穿衣都是自己动手，照夜不过等片刻楚越就好了，轮椅就在浴桶旁边，照夜扶着楚越坐上轮椅，这便是算结束这折磨的过程了。

照夜推着楚越去了小塌边，又寻来大氅给楚越披上，做这些事照夜自然无比，丝毫没有感觉不对，直到对上楚越的眼睛，照夜心中一激灵，当真是前几日照顾楚越习惯了，如今一时改不过来。

照夜连忙找补，“殿下别着凉了。”

好在楚越也只是随意看一眼，便挪开目光，“你去取我的书过来。”

照夜往书桌那边随意寻了几本书，搁在楚越面前的小几之上，又开始当木桩子，照夜自然不敢像几日前那样嚣张，只能忍一忍，在一旁早已要打盹了。

从前在昆仑，照夜修炼便不甚上心，终日懒懒散散，青鸾虽然严厉，奈何照夜也是个滑头，这身修为也就勉强入青鸾的眼，能让青鸾不必时时揪着她修炼。

昨日夜里为楚越炼化灵草耗费了一番灵力，又加上来回奔波昆仑与人间，若不是防止楚越察觉出什么，照夜早已想躺在某个地方睡觉了。

照夜神志迷迷蒙蒙，耳边听见楚越吩咐她擦拭头发，照夜心中悲愤，想掐死楚越的心都有了，最终还是给楚越寻了巾子，认命的给楚越擦头发。

最初照夜站着为楚越擦拭头发，后来照夜实在是累极，心一横直接坐下了，这才心满意足继续敷衍的擦拭。

可这枯燥的动作着实催眠，照夜又开始昏昏欲睡，手中的动作越来越慢，力道也越来越轻。

楚越正看着书，心思却不在书上，想着身后这女子果然大胆，且不说如此动作如此敷衍，后面竟直接了当坐下，这性格和那婢女倒是挺像的。

只不过这女子擦拭的力道越来越轻，岂是敷衍二字可以概括的，楚越正想出声询问，背上便感觉到被压住。

楚越一愣，握着书半响才反应过来，后面胆大之人睡着了，微微侧头一看，后面之人早已呼吸平和，隔着大氅头倚在楚越背上，手中的巾帕掉落地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楚越转过头继续看手中的书，近几日心中疑惑也慢慢解开，昨日里这女子出现的突然，且不说别宫之中并没有名为秋夕的宫女，就算是其它势力安插过来的人，楚越看她也不是做杀手的料。

最令楚越震惊的是昨日夜里，这女子身上似有非人的样貌，那脸颊之上的翎羽，楚越看得真切，还有那袖中的山雀，楚越明明记得在别宫之中，为何会在这女子身上，最后一只山雀化为翎羽。

那只翎羽与这女子面颊之上翎羽相差无几，楚越几乎可以断定这女子或许就是那山雀所化，只是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楚越一时之间也难以相信。

怪不得那山雀伤好之后一只呆头呆脑，不似从前一般活跃，想来不过是翎羽所化，后来那名为连儿的宫女恐怕也是照夜所化，至于身后这女子前几日离去许久，昨日突然又出现，救他于危难之中。

楚越心中已然知晓她昨日那般面容并非是人，或许是山间精怪所化，但心中并无排斥之心，或许这精怪也是感念救命之恩，一次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楚越想的却是，不知她何时又会离去。

照夜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夜深，一个激灵起身，四周一片漆黑，她还在小塌之上。

方才起身之时身上落下厚重的衣物，照夜一摸便知道这是她为楚越披上的大氅。

照夜轻手轻脚起身，她记得小塌在楚越寝居外室，楚越就这样让她睡在这里，也过于放心了一些。

不过夜深倒正是溜走的好时机，照夜微微叹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到楚越床边，床帐并未放下，照夜借着微弱的光能看清床上的楚越。

照夜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楚越，感叹楚越还是一如既往的睡得板板正正，当真是一个温柔而又古板的人。

照夜微叹，轻轻开口，声音在夜里尤为清晰，但床上的楚越并未被吵醒，“楚越，我不能继续陪你了，感谢你的照顾，以后一定要长命百岁，灵草会一直护着你的。”

“还有以后不要一整日都在房中枯坐，我有好几次都被你吓着，虽然有腿疾，但轮椅会带着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日后一定要多出去看看，四时皆有不一样的风景。”

“还有不要推开想要关心你的人，张嬷嬷不是那么细致，你也要主动说，不要什么都当作无所谓。”

“楚越，真的很开心在人间遇见你，以后你也要好好的，我要走了。”

“我将它留在你身边，往后不要那么孤僻。”

照夜说完这些翻手施法，手中出现一只山雀，与照夜原身别无二致，将山雀放在楚越手边，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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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