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天下第一 第4章 故事的主角

虞谣没有强求云无痕反而松了口气，我又不是真来历练的，你跟着我还怎么溜。他并没有去东面的义庄，而是头顶小翠花溜达到了镇门口，望着那块写着百世镇的牌匾发呆。

他在思考该不该现在走。

目前很多人估计都意识到了幕后人必定会在夜晚作案，想要和昨晚一样溜走基本不可能，至少今晚不能，想要离开越早越好，最好就是现在。

“叽叽。”小翠花醒了过来，突然疑惑的叫了两声，云无痕把它放入掌心，自言自语道∶“怎么了吗？你有什么发现。”

圆团团的小翠花点头，幅度相当大，随后飞到了牌匾上。

“叽叽。”快上来。

云无痕微微一笑，他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轻功，这个不需要修为，于是被他练到了极致，小翠花还在上头催促时，不过眨眼间，他便脚踏落叶飞了上来，给翠花吓一跳。

“上来了，这上面有什——”云无痕的话卡在嘴边，眼中满是震惊。

从高处看下去，百世镇无比破败，宛如瞬息间遭受了什么灾难似的，大街上能看到散落的白骨，不远处还能看到几个青古门的弟子在和空气比划什么，却对此毫无察觉。

云无痕目光看向昨晚死人的那间店铺，店铺屋顶破了个大洞，里头的东西看的一清二楚，那具少女的尸体早已成了荒荒白骨，屋里的血和脑浆也全都变成了似墨的褐色。

短短一瞬宛如百世，云无痕震惊之余也明白自己发现了此行的一部分秘密。

他摸了摸小翠花，“翠花，你是何时发现的。”

小翠花用它圆滚的身子演出了早上去店铺看尸体然后被恶心的飞出来后的样子，那时它吓得飞得极高，便发觉了这一幕，这才吓晕。

“干得漂亮，果然宠物随主，和我一样智勇双全。”

小翠花刚骄傲挺起的胸膛在听到后半句之后又放了下来，啄里发出了一种类似嫌弃的叫声，但云无痕没有在意，他正看着远处若有所思。

“还不下来吗？”熟悉的声音在牌匾下叫道。

云无痕往下看去，发现是昨晚那个叉烧包，但又好像不是。

比起昨晚的样子，叉烧包外貌年轻了许多，宛如十六七岁，依靠在牌匾柱子上。他穿了一袭黑衣，墨色的长发还是没有扎好，随意披散着，修长的手上把玩着一只竖笛，百般无聊的看着上头的云无痕。

云无痕不敢下去，怕被这人逮着，这镇子的东西没一个真的。

这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凡人，就算不是凶手，能跑来这破地方住的也定是个危险人物。

叉烧包等了一会，然后相当没有耐心地踢向门柱，云无痕在上面看得透彻，百世镇的门柱早就脆了，他再不下去就得摔了，连忙带着小翠花跳下来。

下来后他就不高兴了，“烧包兄弟，你这就不道德了，这门柱牌匾是人镇子的门面，你怎么能踢呢？太不给面子了。”

叉烧包唇讥反驳，“所以你在上面蹲着就是给面子了？”

“这倒不是……”云无痕目光闪躲时，发现对方又变回了二十来岁的模样。

“看什么呢？”叉烧包不悦的出声。

“我看你保养的挺好的。”一会年轻一会老。

听到这个评价，叉烧包说不上高兴，也没做出其他的情绪反应，只是看了眼上面，“你看到了什么？”

“难说？我也不确定，你来这住了多少次了？”云无痕需要求证一些事情。

“不记得了。”

说着，叉烧包好像又不高兴了，云无痕清楚，这家伙要是不高兴估计会转头就走，连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兄弟，其实我是来历练的，要是解决不了这里的事儿，我就不能回去了，你也不想你媳妇和你的蜜月变成义庄是吧。”

叉烧包顿了下，语气中难得带了点云无痕听不懂的兴趣：“办不好就走不了了？”

“是啊，所以帮帮吧兄弟。”

“那你留着吧，反正你们也没那个能力，留在青古门不就是给人丢人，还不如就留在这保护我和我媳妇蜜月。”他看着云无痕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也没打算嘴下留情。

云无痕很无语，说自己废物就算了，毕竟事实，其他人那可都是实打实的未满百年便筑基的天赋选手，还有个金丹后期的师姐，这人也太轻视青古门了。

“你别管这么多，我这是大人办事，你得配合，懂？”云无痕心里翻了个白眼，摆出架子就是杠，懒得照顾再叉烧包的脾气，“你说明白你到底知道多少，这镇上到底还有没有活人？”

叉烧包不惯着他，“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自己查去，你要是跟来的话我就和带队师姐举报你这个可疑人士，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云无痕放完狠话就打算溜，半点不敢多留。

“等等。”叉烧包松口叫住他，“我的确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我媳妇来时此处如此危险，我们还没成亲。一起调查吧。”

二人一鸟来到了义庄，在不远处等青古门的人都散了才进去，也是无奈，毕竟叉烧包身份还是个谜，云无痕其实也不太敢和他一起行动。

但冥冥之中，总感觉他人还可以，或许这就是师尊曾说过的面缘。

义庄内没有人，但被打扫的很干净，入目便是五个未盖棺的棺材，里头的尸体已经被整理过容貌，但露出的皮肤还是能看到不自然的白青，叉烧包看了眼便挡在了云无痕身前。

“烧包兄，我好歹也是仙门子弟，不至于被这吓一跳。”云无痕穿越多年，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毕竟以后除魔卫道总不能不敢杀人。

云无痕略过叉烧包观察五位死者，昨晚死的那个少女已经安详的躺在里头了，没有先前的臭气熏天，他也可以好好再次观摩。

少女口中的佛像已经被放了回去，身上沾血的衣裳被换了一件，看上去只是睡了一觉。云无痕叹了口气，确认没有其他异常后，小声嘟囔了句安息看向下具尸首。

第二具尸体是位中年妇女，穿着不像少女那般华贵，是最常见的普通人。

“冒犯了。”云无痕伸手摩挲她的头皮，中年妇女的头颅处完好，并没有被开颅。察觉不对，他迅速看了下一个人，这回是个依旧是个少女，同样头颅完好。

幕后人没有用同样的手法，云无痕若有所思，转身正准备找登记死法的簿子，叉烧包已经把东西递到他脸上了，“谢谢。”

簿子上只简单写了五位死者的死法和发现地点，并没有名讳等信息。

中年妇女死于中毒，少女死于溺水。

看到溺水时，云无痕皱了下眉，这更像是意外而不是谋杀，是算错了还是被幕后人推下去的？

云无痕拿着簿子一个个对死者，越发觉得奇怪，第一点就是最直观的，死掉的全是女性，其次就是死法存疑，有两个甚至不能算是谋杀。

溺水和饿死。

他对上发现地点却也不是不能理解，都是早上被人在大街上发现的，但把人饿死之后再扔街上这个死法的操作时间也太久了，还不如像中年妇女一样弄成中毒。

而且死者家里是没人了吗？一个大活人失踪被关起来，百世镇也不是什么大地方，被查出来该是迟早的事。

“有没有关于他们家里的簿子？”

“没有。”云无痕在头脑风暴时，叉烧包在四处摸鱼，他的确没有发现其他东西。义庄里只有五具尸首和一本写了死因、发现地点的簿子。

如果说先前只是存疑，现在云无痕基本能确认这绝非魔修所为，非魔非鬼，而是人。

“唉，兄弟，帮个忙。”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云无痕打算来山上找找故事中那个观景点，小翠花在看到了熟悉的山林十分高兴的叽叽喳喳。

本以为那种地方应该很难找，但本无人来往的小山，却有一条杂草都被踏平的路来，看得出有人很频繁地来往，云无痕顺着走去，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云无痕带着小翠花坐到了故事里少女看百世镇的地方，却没有像在牌匾上看到的那样落魄，太阳处在夕阳，橙金色的光给百世镇蒙上一层珠纱，米粒般大小的行人在往家走，似乎一切都还好。

故事中的少女看日升时是否也是这般景象呢？

日落是归家时，日升则是初醒，家家户户开了灶，沉寂了一夜的镇子鲜活起来。

一切皆是日升时。

是夜，云无痕本打算又溜出去，没想到那些个同门也都不睡了，全副武装打算蹲人，甚至邀请他。这么多人一起去，云无痕根本没办法找叉烧包汇合，于是假装自己被吓到了没有跟去。

他在床铺上打坐，拢理目前已知的情况。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幕后人是魔修的概率不大，而且百世镇没有死人，从牌匾上来看，镇子里头除了他们就没活人，他们正处于一个幻境，但有一点云无痕想不通，目的在哪里？

如果说是魔修就算了，杀人基本是为了修为，有些脑子有坑的魔修也说不定以这个为乐，但这又没活人，总不能是把他们骗进来杀吧。

“喀啦——”

窗户被人打开，云无痕警惕的看过去，发现又是叉烧包，不过这回他在屋里，他在屋外。

云无痕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靠，“你真的好吓人。”

“我进来了。”叉烧包没有在意这句话，翻身进来后关上了窗。

“情况怎么样？”叉烧包和云无痕面对而坐，小翠花在一旁睡得翻肚皮。

“都是外人，那五个人都不是百世镇的居民，皆是因为一些事来这里暂住。”叉烧包被安排去和镇里头的人套近乎，无他，哪怕云无痕换了衣服，镇民还是不大喜欢他们，已经有好几个同门碰壁了。

听完这个消息，云无痕叹了口气，“叉烧包，还好你媳妇没来，不然得出事。”

叉烧□□笑肉不笑，“谢谢关心。”

既然已经确定没什么大事情了，云无痕也只能道明此行，“你俩换个地方玩吧，这地方危险的很，剩下的我不打算查了，实不相瞒我是偷跑出来的，并不打算和他们历练完，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如果实在喜欢这里，不如去找虞谣，就是被叫师姐的那位，她负责带队，也一定可以还你一个安心。”

叉烧包不接茬，“我就说呢，你一个练气四重的到底为什么来，我起初还以为你是哪个长老的儿子，硬塞进来的。”

云无痕：“……”

狗嘴吐不出象牙，他暗骂一声，“咳咳，我是有要事在身，就算修为低怎么了，真打起来我还是比他们强的。”

这次倒不是大话，出门前云无痕带了不少保命法宝，虽然攻击类的少，但对付几个筑基弟子还是绰绰有余。

“好了，总之我们现在到此为止，我今晚就走。有缘再会，烧包兄。”云无痕把睡死的小翠花捞起，就准备走。

“你如果现在走，你那些同门估计活不过三日。”

云无痕脚步踉跄，“这么严重？”还真是骗进来杀啊。

“死者都是女性，故事的主角也一直是那位少女，不是白衣魔修也不是路过的修士，这是她的故事。”叉烧包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去看看吗？故事的主角。”

夜幕笼罩下，街道上安静得宛如死镇，历练弟子们分散开来，躲于暗处蓄势待发，王典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一切的风吹草动。

他向来想出风头，却没想到三番五次的被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师弟先一步得到了虞谣的青睐，攀比之心不由升起。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地上的影子，树影丛丛中，疑似有两个一高一低的人影行走其中，王典觉得或许是眼花便没有放在心上。

眨了两下眼，发现人影并没有消失，怀疑之际人影到了一个店铺前，王典眉头紧皱，那里躲了个同门。

不过一会，尖叫声便传了出来，躲在里面的人披了个黑布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边跑边叫。

王典直觉不对，先行跳出，大声召集身边躲藏的同门，“影子！是影子！大家快攻击那两个人影！”

金的银的红的绿的，各式各样的法术道具全被招呼上，就算云无痕轻功再快也难免被修为绊了脚，不慎被一个木灵根弟子的藤蔓勒住脖子，好在叉烧包出手，带着他跑到远处的屋顶。

小翠花着实倒霉，下山到现在没个好事，刚刚在混战中还被丹火灼了头顶的羽毛，现在秃了一半。

它气啊，趁着云无痕摞藤蔓的功夫飞上去啄他的头发，恨不得他也秃一半。叉烧包撇了两眼，二指一伸擒住了蓄势待发的小翠花，小翠花感觉到气息之后便装死，不敢动。

他手里玩弄着小翠花，对云无痕的行为发出质问：“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叉烧包也是修士这点云无痕倒不是很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正常。同时他也在思考这幕后人想做什么，如果是少女的话，是想百世镇回到一切还没发生前或者其他什么？

叉烧包说她在重现，利用幻境重现当年，那么百世镇估计不是第一次重现过去，所有镇民困在了一个巨大的轮回中。按照云无痕已知剧情，接下来马上就会出现白衣魔修屠杀。

如果是那玩意，这些同门最要紧的逃跑。

“呸呸呸，”云无痕吐出嘴里的叶子，“我不就是给他塞了几颗黑蒜吗，至于反应这么大，框框乱跑撞墙，叫那么大声怪我吗？”

答非所问，叉烧包挑眉，放开了小翠花，翠花没有回云无痕身上待着，眼下它也待不下去了，缓缓悠悠地飞别处去了。

云无痕看着它离开，起身拾落了弄散的发型，“好了，你说的主角在哪呢？赶紧解决我要走了。”

“好。”

从踏进小镇起，虞谣便多感不适，对于那个奇怪的任务要求也是如此，小小一次历练对她来说，无论失败或者成功都无伤大雅。

失败的话正好，早点解决反而还能早点回去闭关。

此次本该由千越雪的带队却因为她要为五月后的秘境做准备，导致自己便被强制结束了闭关期，不用想也知道，想必是那位天无真人的意思。

她本不愿前来，但得到了任务要求后便来了兴趣。

百岁内，筑基后期。

却不够精准，应该是百岁内，天下第一金丹修士。

这样才是那人。

虞谣深吸一口气，睁开美目，玉手一挥，身旁的结界解除，屋外的人正在焦急的敲门，这一幕与第一夜十分相似。

她勾唇笑着，不紧不慢地前去开门，路过屋中铜镜时顿住了脚步，食指轻轻拂过唇，口脂艳红十分，这才满意的开了门。

门外的弟子十分焦急也不敢越界，虞谣开门看到他后，唇角的兴味少了几分，但依旧保持笑意，“怎么了吗？”

“魔修已经被杀死了！”弟子说话时还是难掩激动，对于第一次斩妖除魔的他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忘的回忆。

“哦？”虞谣来了兴趣，有魔修与先前云无痕的推测相反，她莞尔，“边走边说吧。”

就算不能飞行，他们的脚步也极快，弟子懂事的长话短说，语气却是难掩的兴奋，“我们正在蹲守，那几个魔修果然不出所料的出现了，原先没有发现他们，应该是用了某种隐形的法术，但影子还在，多亏了王典发现了其中玄妙！我们合理打死了他们！”

“王典，呵。”虞谣的语气对于这个人说不上喜恶。

身旁的弟子也明白，王典在浮屠峰向来眼高手低，甚至造了虞师姐的谣，传说虞谣暗恋之人是从前在外门有过一面之缘的自己，荒谬至极。

弟子挠头，想到王典也算是功臣，不由说道两句：“他现在也不错啦，至少也赶在百岁前够着筑基后期了不是吗，也算有在潜心修炼了。”

虞谣不打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口舌，转开了话题，“你说，你们打死了几个魔修？”

“是，呃……也不算几个，从影子上来看应该是两人。”

谈话间，他们便到了。

王典宛如斗胜了的雄鸡一般气宇轩扬，被众人环绕时嘴里不断说明自己的思路，虞谣来后弟子们便让开了一条道。

她环视众人，不由发出疑问，“云星呢？”

人群静了静，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虞师姐要提这个师弟，王典反而炸了，“虞师姐，就算您对那位云师弟青睐有加，也不能这么无视努力的其他弟子吧？那小子根本没打算来，天天就知道睡。”

虞谣这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一副好似才发现他也在的表情，“只是问问罢了，那两个魔修的尸首呢？”

一语便把王典堵噎了，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自信。

诡异的气氛让虞谣觉出不对，美目环绕四周，暗暗运作灵力搜查，抬眼之际发现了一只黄橙圆滚的雀儿在一截树枝上好奇的看着他们，刚巧和她撞眼。

雀儿头顶秃了一半，没了可爱反而一股惨像，虞谣没有感觉到应该有的魔修气息，却也不恼，笑着对雀儿伸出了手。

小翠花认得她，是云无痕的师姐，也便飞了下去，落在虞谣手心。

“你叫小翠花？你主人又把你放养了吗？真可怜。”虞谣心情十分的好，轻轻拂过翠花的秃头，翠绿的荧光慢慢治愈着，“丹火烧的吗？这里明明没有魔修的气息，却让你也挨了一顿毒打，很冤枉啊。”

弟子们尴尬的站着不敢出声，事情到了现在，他们也不可能不明白虞谣的意思：这里根本没有魔修！

只剩王典在原地欲言又止，把自己好一顿气。

晾了一会，虞谣终于开口，“走吧，我们去兽林，既然没有魔修就不必多留了，你们争取天亮前解决吧。”

王典不甘却也不敢说什么，阴恻恻的看着虞谣手上安稳的小翠花，“那我们叫上云星师弟吧。”

王典已经认出这只就是云无痕身边的那只傻鸟，想让虞谣看看那家伙懒散的模样。

“不必了，这里就交给他吧。”虞谣语气随意，不做解释的带着小翠花向外走去，众弟子虽然迷茫却也还是跟上，除了王典在原地发了会脾气才跟上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