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直勾勾看着常瀞衔住了自己扔下去的那枝花,面皮发烫,赶紧扭头移开视线。
这人怎么那么能啊,隔着层面纱都能叼住花,还嫌自己不够招人是吗!
扭过头后,郁离又觉得不对劲儿。
凭什么是他不好意思,他又没做什么会令人不好意思的事儿。
郁离把头转回去,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楼下,发现方才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后退几步,坐回到椅子上,有些失落。
雅间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常瀞攥着一枝花推门而入:“噔噔!怎么样!惊不惊喜!”
郁离飞快收拾好起伏波动的心情,用一种十分官方且符合一巷之主人设的语气赞叹:“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常瀞假意没发现对方的敷衍,摘下面纱,故意又将手里的花放在嘴边,整个人逼到郁离身前:“一点儿惊喜都没有?”
郁离一秒破功,带着凳子后仰:“有有有!”
常瀞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捏着花枝在手中摇摆,暗示道:“我下台时大致看了一下,我收到的花明显比前面其他人的都多,没什么意外我应当就是今夜弹唱的头名了。”
郁离连声附和:“是是是。”
见他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常瀞恨铁不成钢,直接明示:“那我都是头名了,某人是不是该想想给我打一个什么样的发冠呀。”
郁离反应过来,声音发涩:“星君其实不必如此,你不上这个台,不拿这个头名,我也会为你打的。”
常瀞笑了:“想什么呢,我就是今夜兴致不错,想借着这个发冠,上台奏一曲。非得让我说这么明白,傻不傻。”
郁离呆呆抬头,刚好看到常瀞还未束起的长发在灯下微微泛光:“要不不做发冠了吧,我觉得发簪可能更适合你。”
常瀞正准备束发的手一顿:“好。”
花间会结束,常瀞理所当然地拿下了弹唱的头名。
姑娘们都很不服气,质问施娘。
凭什么让一个外人突然参加啊,还是个男的!
施娘不语,光是看着郁离笑。
笑得郁离脸越来越红,不好意思地出面安抚姑娘们,他会给弹唱第二的姑娘也打一件首饰。
常瀞也客客气气地拱手道歉,真诚得完全看不出一刻钟前,他还在为自己稳拿头名而得意洋洋。
姑娘们最后还是因为瞅见了他好看的脸,这才罢休。
常瀞领着郁离艰难地从姑娘们中间穿过去,向施娘拜别。
二人走出乐坊,晚风轻轻,将喧嚣留到了身后。
夜晚的鸡鸣巷果然如郁离所说,比白日热闹太多。
许多白日紧闭的店门,此刻都灯火通明。
常瀞一路瞧什么都觉得有意思,郁离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介绍一番。
左手边的一间铺子里,脑袋尖而长的老板正在指挥排成一串的小蚌精往货架上跳。
郁离轻声:“这些小蚌精都是老板的亲戚每日从东洲那边送来的小亲戚,晚上小蚌精们被开完,第二日又给送回去。运气好真能开出很大很圆的珍珠呢,我试过。”
右手边的铺子堆满了许多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的玻璃瓶,一个披着一身长袍的男子闲散地窝在躺椅里,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颗硕大透明的圆球。
郁离小声:“这个人神神叨叨的,他贩卖梦境,据说可以根据客人的需要量身定制美梦。可我听说,去他这儿为死对头定制噩梦的人更多。”
再往前走的一间铺子里,门口挂着把雪亮的宽刀,一个鹿头妖怪坐在店门口对着镜子在保养自己刚冒尖的鹿角。
郁离更小声:“这其实是间武器铺子,但他店里最抢手的货是他自己的角。他每次都当街取自己的角,就是门口挂着那把刀,特别锋利,一刀就剁下来了,所以这款刀卖得也最好。”
常瀞听完:“……”
你们鸡鸣巷难怪名气大啊,卖的东西都这么有“特色”,除了这儿,在其他地方根本也买不到啊。
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回到妙笔。
常瀞立住:“到了,那我也回下榻的地方了。明天花间乐坊见,我和寒酥正式向你们道谢。”
郁离嘴角微扬:“嗯,明天见。”
常瀞摆摆手,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又说了一句:“其实我今晚只是想弹琵琶给你听。”
郁离同手同脚走进妙笔,阖上店门,久久不动。
这边常瀞回到下榻的客房,发现重寒酥房内没人。
他正奇怪着,重寒酥就兴高采烈地捧着一个花盆推门而入,仔细一看里面还有一株绿苗。
常瀞发誓,他从未在重寒酥脸上看到如此夸张的开心表情:“这是端了盆什么回来?这么高兴。”
重寒酥小心地将手中的花盆摆在桌子上,向土里洒了一些水:“就是普通的花苗。”
常瀞无语:“我其实还是有点常识的,春神大人,这不就是小麦苗吗。”
重寒酥有些尴尬:“是是是,就是小麦苗,但是这可是新品种!你回上清境了可别乱说啊。”
常瀞:“整个上清境谁不知道你春神爱种地,至于吗。”
重寒酥声音变高:“怎么不至于!我堂堂春神掌管农桑,平时种种地体察人间五谷果蔬生长规律不是很正常!就因为天尊开玩笑说了一句让我多种一些沙丘月见草给他。他元灵一个纠察灵官就敢跑到我的院子里,把我辛辛苦苦种的地全都毁了,然后换成沙丘月见草!”
常瀞安慰:“他有些过于死板、不知变通了,真像个那种爱较真的小孩子一样。”
重寒酥继续控诉,完全不是他平日温润如玉的样子:“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后来种一次别的,他就给我拔一次,害得我只能在房里偷偷种。他就是有毛病!”
常瀞继续安慰:“消消气消消气。不过这人是有些奇怪,其他事儿上看着也挺正常啊,就是偶尔会像犯病了一样。”
重寒酥把茶杯重重放下:“羲和大人也偷偷跟我骂过,好像只是对他随口说了一句晚上熬夜太困了,怕起不来溜太阳。第二天他元灵就早早去旸谷赶太阳了,把踩点到的羲和大人吓了个半死,怕被定个渎职的罪名,硬生生忍下来谁也不敢说。”
常瀞:“元灵说来应当是上清境里在位时间最长的了,谁都没他飞升的早。”
重寒酥:“那也不是他就能无法无法的理由!”
常瀞:“好了好了,他后来不是也给你道歉了。”
重寒酥:“那还是因为我去找了天尊,他才被按着头给我道歉的。都怪他给我搞得再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种,生怕他哪天犯病再给我拔了。
常瀞:“换个话题,说说你俩今天吃完饭都去哪了吧。”
重寒酥想起今日的见闻这才消气,渐渐眉飞色舞起来:“鸡鸣巷真是个好地方!我往后要常来!”
原来他同褚游用完午饭,就被他带着闲逛消食,两人在巷子里穿来穿去。
在路过一间铺子时,重寒酥彻底移不动脚步。
那是一间非常神圣的铺子,重寒酥如此形容道。
铺子里的高低架上摆满了一排一排的花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五谷果蔬,有些品种连他堂堂春神都没见过。
他快乐地徜徉在这间铺子里足足到天黑,其间跟店主老黄牛妖一见如故,探讨了好多耕作妙招。
他带回来的这盆小麦苗就是老黄牛送的。
常瀞:“……”
这鸡鸣巷的奇人店主真的好多样啊。
常瀞:“你不是好多都没见过,怎么就带回来一盆。”
重寒酥很想给他翻个白眼:“这客栈里什么条件都没有,对秧苗不好。等咱们走的时候,褚游说再带我去都买下来,他真是个好人。”
常瀞眯起眼睛:“我今日也在巷子里转了转,怎么没注意到那家店。你说他带着你穿来穿去,不会是故意带你去那的吧。”
重寒酥有些惊讶:“不会吧,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喜欢种地。”
常瀞走进自己的卧房,声音隐隐传来:“谁知道呢,也许是我多想了,这鸡鸣巷里就是巧合多多。”
次日,郁离顶着日光又来到了花间乐坊,在门口恰好遇见褚游。
褚游大手一挥,揽住郁离:“哎呀,我可听说了,昨夜花间会上,星君为你献奏。”
郁离将褚游的手臂轻巧拨开:“少来。”
褚游又揽回去:“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走进雅间。
施娘、重寒酥和常瀞已然落座。
常瀞侧对雅间大门,余光瞥见搭在郁离肩上的手臂,笑着抬眸看向褚游。
褚游对上他的视线,明明对方在笑,却无端感觉后背一凉,将手臂规规矩矩地放下了。
席间,常瀞与重寒酥就虞府魔踪一事,郑重向鸡鸣巷表达了感谢。
施娘也十分客气地表示,这是鸡鸣巷应该做的。
褚游向后一靠:“干嘛啊,咱们不都挺熟了,非得这么搞吗?”
气得施娘在桌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常瀞看了一眼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哪神游的郁离,笑着对施娘道:“我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施巷主同不同意。”
褚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提好人卡?﹏?
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说的是小说角色和看文的人重名,好多评论,看得我心凉。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低级问题,攻的名字很容易撞名啊TAT 于是我思前想后,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好,但还是下决心要换。为了最小化减少割裂感,从常静改为常瀞(jìng),前面所有章节已做了替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TA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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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试探(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