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西沉[末世] 第8章 急转直下

多年前，我和同学们在甲板上散步，海风吹来，我只觉得有些冷，心中泛起不安，如今日这般。 ——康卓

第二天，康卓被带走调查。

因为陈瀚青被捕了。

司诚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网络上的信息全面地浏览了一遍，又看了好几遍发布会的回放，终于把现在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两天前，不知是何人，在网络上曝光了大量的信息，谷雨市丧尸基地的详细信息被公之于众，包括管理细则，监控录像，甚至是一部分研究报告；除此之外，还有好几段天海市爆发动乱的实时监控也被同时曝光。

生活在谷雨市的如同温室里花朵一般的人们，终于彻彻底底知道了发生在天海市的灾难，温室的屋顶被这灾难撕裂了一角，狂风呼啸而来。

司诚点开其中一段，画面中是他所熟悉的社区花园，还住在天海市的时候，他和钟叔天天晚上都会去那里散布。

视频的发生时间似乎是在一个早晨，不计其数的丧尸在公园中游荡，供人锻炼的健身器材区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有被丧尸摧残之后的破败。

司诚只觉得那些带有血的画面在自己的脑袋里炸开了，腥臭的气味扑鼻，他不禁冲到厕所抱着马桶呕吐，但什么也没吐出来。

在如此详细的内容面前，谷雨市官方根本没有进行辟谣的余地，也没办法辟谣，因为这全都是事实。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把一切事物化成棋盘，曝光这些信息，只是他布下的第一枚棋子，身处棋局中的人们就这么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知结局会走向何方，但可以肯定的是，还会有第二枚，第三枚棋子。

上述的这些事情，其实都和陈瀚青没有关系，但是在一天前，网上突然又曝出了新的内容，那是一份名单。

爆料者称，这份名单的人都与丧尸病毒的实验有关，当时人们皆处于发布会之后的余震状态，闻此消息，舆论瞬间又掀起滔天巨浪，人们疯狂地搜索名单上的人的其他信息，疯狂找寻他们。

陈瀚青就是这场疯狂搜索的第一个结果，当然，他到底是被网友找出来的，还是被幕后那只黑手拖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陈瀚青被捕之后，有更多关于他的信息被曝光，其中，就有一段新的监控视频，视频中，陈瀚青来到了谷雨市中心银行的保险柜，从中取出了一个铭牌，之后，他将这块铭牌，送给了正在疗养院休养的李昆，李昆接过铭牌，悲痛万分，把触手可及的东西全都砸到了来访的陈瀚青身上，而后，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昏了过去。

经过人们的调查，这个李昆也不是普通人，他不仅是天海市的幸存者，还是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而他的孩子，也刚好出现在了被曝光的那份名单上，他去往天海市，正是为了找寻自己失踪的孩子，没想到，却遇上了丧尸潮爆发。

在众人看到李昆悲惨的经历和过激的反应之后，陈瀚青便成了他们眼中彻彻底底的恶人，用不着了解其他的信息，人们已经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陈瀚青是邪恶的研究员，研究不人道的病毒，还把别人的孩子当作试验品，最后猫哭耗子假慈悲。

在应急管理部，陈瀚青和康卓的关系最好，他出了事，康卓定然也会受到牵连，震惊又害怕的网友把康卓的身份信息也扒了个底掉，不过，他们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

司诚在看到这些消息之后，先是震惊，他没想到自己来到谷雨市之后，最熟悉的人竟然会与丧尸病毒搭上关系，难道他们两个之前一直说是有事要谈，不是因为基地被曝光的棘手事情，而是因为丧尸病毒？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那份名单肯定不是真的，不能就这么被带节奏。

司诚之后是觉得疑惑，因为在那份名单上，他没看到康卓的名字。

据他所知道的，康卓和陈瀚青相识多年，关系匪浅，如果陈瀚青和病毒研发有关系，那么康卓多半，不，是一定，也有关系。

这件事情，只怕比看起来复杂很多。

曝光出来的视频如此详实地记录了陈瀚青的行踪，还把李昆的经历添油加醋地告诉大众，摆明了就是针对陈瀚青。

既然这样，那康卓呢？和他关系最密切的康卓呢？又会被怎么编排？

司诚在家里急得来回踱步，绝望地发现自己除了胡思乱想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他日常的活动就是买菜做饭做家务，最熟悉的人就是康卓陈瀚青还有菜友张姨刘大爷，到了这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找谁去询问一下康卓的情况，因为他不认识康卓的其他同事。

或许，以后应该多出去社交，多出去走走。

可是还有以后吗？

司诚想着，只觉得要焦虑到爆炸。

小运陪在他身边，“喵喵”直叫。

庆幸的是，康卓下午就回来了，甚至比她平时下班的时间还要早一些，她一推开门，看到的便是一人一猫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终于回来了！”司诚满含热泪地飞扑过去。

“是啊，我回来了，额，你们怎么一副……好像灾民的样子。”

“当然是因为担心你！现在这样，明显是有人在针对陈瀚青，我怕你也被针对！”

“没有，我没有被为难，问了一些问题就让我回来了。”

话虽如此，但康卓神色十分疲惫，看得司诚心一阵阵的疼。

“虽然网上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我知道，陈瀚青他肯定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司诚想起了好多天前晚上接到的那个奇怪的电话，那个人说，自己耐心有限，要他们好自为之。

“是不是之前那个打来电话的人做的？他是不是……想策反你们为他做事，结果没成功，他就恼羞成怒要报复你们！明明他自己才是丧尸病毒的罪魁祸首，却要栽赃给你们！”

司诚说着说着，只觉得越来越气，“结果，谷雨市的人还真的被他骗住了，把陈瀚青抓起来了，还要调查你，是不是这样？”

“额……”康卓原本想赞叹一下司诚的想象力，但是没等她开口，房间里就响起了“咕咕咕”的声音。

“你中午没吃饭？”

“没有……我都没想起来要吃饭。”

“那我们现在出去吃点吧。”

“嗯。”

两人在肩并着肩，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谷雨市的气候是不冷的，可这几天，司诚只觉得越来越冷，这萧瑟的寒风，不知道还会带来些什么。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弄得谷雨市人心惶惶，街道上的人少了很多，人们都尽可能待在家里。

康卓停在街边的一家砂锅小店门前。

“要去这家吃吗？”司诚问。

“之前，我和陈瀚青经常来这里吃，老板都认识我们了，现在，我想老板不会愿意见到我。”

司诚想辩驳，但无力辩驳，在他眼中，康卓是救他于危难之中的人，陈瀚青则是她最好的朋友，可在外人眼中……

“那你找个地方坐一下，我进去帮你打包一份你喜欢吃的。”

“好。”

砂锅店做菜的速度很慢，司诚整整等了十五分钟才拿到餐，他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康卓还站在原地，出门的时候，康卓只套了一件薄外套，而现在，这外套正被吹得凌乱。

“你怎么不找个能挡风的地方！你穿得这么薄，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司诚说着就要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

“不用，”康卓抬起一只手，“你摸摸我的手就知道了。”

司诚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捏了捏康卓的手，“哇，”他忍不住多捏了几下，“怎么这么烫！你就像个移动的暖宝宝，原来你不止在被窝里暖和，你在哪里都暖和。”

“我穿外套只是为了让自己在冬天不显得格格不入。”康卓笑了笑，“走吧，我们回家。”

在橘黄的灯光下，康卓和司诚坐在餐桌两边吃饭。

沉默，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过了片刻，司诚终于想到一个话题，“这砂锅分量感觉不太够啊，像陈瀚青那样的吃得饱吗？”

“吃不饱，所以他一般都要吃三份，第一次的时候，老板就记住他了，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刚刚你去买饭的时候，老板应该还在店里说，没想到姓陈的小伙子竟然是这样的人。”

“……”司诚暗道自己“病急乱投医”以至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司诚，”康卓忽然问道，“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觉得害怕吗？”

“不怕。”司诚回答得特别果决。

“你说不怕，是真的不怕，还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所以觉得不怕？”

“……如果你要这么问的话，我确实是因为你在身边，所以才觉得不怕的，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吗？我们现在确确实实在一起啊。”

“那如果，天天和你在一起的我还有陈瀚青，真的和丧尸病毒有关呢？”

司诚顿了一下，“那我也不怕，你们都是好人，我非常清楚，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都是善良的人。”

康卓又问：“你要不要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丧尸基地的地方。”

“你打算要离开这里吗？”

“不，”康卓摇摇头，“我不会离开谷雨市。”

“那我当然不会走，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离开。”

康卓的眼神失了焦，看上去雾蒙蒙的，司诚头一次看到康卓这个样子。

他关切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和陈瀚青有关吗？还是那些人要对你做些什么？要监视你？”

“目前，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每次，当我有种感觉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康卓在现实中说话，目光却注视着往昔。

司诚握住康卓的手，此刻，手的主人忧郁又失落，但这双手，依旧温热到发烫，“不会的，不要乱想。”

康卓看着司诚，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谷雨市，已经不安全了，但我不知道，它会如何崩塌。”

司诚想，康卓的这番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是应急管理部的人，知道大量的内情。

可就算这样，又能怎样呢？

什么也改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