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西沉[末世] 第2章 归于平静

末世来临的时候，我很绝望，被迫与亲人分离，死亡不知何时便会降临。

可后来我才发现，绝望的不是末世，而是只降临于我身上的末世。

当我失去希望之时，太阳依旧降临在其他的任何一个角落上。

——司诚

后面的事情，回想起来让人脸红心跳，司诚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热得发烫。

他的视线在天花板和身边人的脸上来回移动，最后，还是停在了康卓的脸庞上。

司诚就那么看着，慢慢靠近，呼吸都不自觉和康卓保持了一致的频率。

没过多久，康卓真实地清醒了，她先是坐起身，抬手看了看时间，之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垂下眼，看着贴着自己的司诚，“靠得这么紧你不嫌热？”

司诚看着她，摇了摇头，“离得太远的话，我觉得冷”

康卓嘴角勾起坏笑，“你理解错意思了，我说的是——那里，不会热吗？”

“……”司诚翻身下床收拾东西转移话题，“我们是不是得快点收拾，尽早出发？”

“也不是很急，你可以慢慢收拾一下，把想要带的东西都带上，但是不要带太多。”

“嗯。”

“吃的穿的就不用带了，带一些你觉得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嗯。”司诚看了看自己省吃俭用拼命攒下的物资，带上无用，丢下伤心， “要是有别的幸存者来到这里，希望他们可以用上。”他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咬咬牙把那些东西全部留了下来。

康卓看着司诚，他此时正双手合十，似乎在为幸存者祈祷。

不会有别的幸存者的，她想这么说，但最后还是咽下了这些话。

“对了，司诚，你记得把自己好好收拾一下。”

“收拾自己？”

“对啊，虽然你是个逃难的人，但是没必要灰头土脸的。”

“有道理。”司诚点点头，他走到衣柜前，思考了一会儿，转身对康卓说，“你给我挑一件？”

“当然。” 康卓一点不客气，大手一挥就挑了一件出来，像极了在商店里给金丝雀买衣服的阔气暴发户。

上午九点，康卓带着司诚和一只猫踏上了去幸存者基地的路，她在路边顺了一辆无主的缺了三个车门的越野车，看上去异常赛博朋克。

司诚站在原地迟疑，“这能行吗？连车门都没有？”

事实上，从踏上地面的第一秒起，他的神经就紧绷起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叫他起鸡皮疙瘩。

他害怕，害怕会突然窜出来什么东西。

“没事的，不开车的话走路太慢了，你把猫抱着，赶紧上车。”康卓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司诚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上了车。

轮胎向前滚动，略带湿气的空气夹杂着灰尘直直涌入车厢，司诚抱着猫咪蜷缩在座位上，只敢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外界。

“你这反应也太夸张了吧，睁开眼仔细看看，这街上哪还有丧尸啊？”康卓握着方向盘连连摇头。

司诚眼皮上下打架，那层薄薄的皮肤勉强抬起，然后，过了几秒，他完全睁开了眼睛。

“……这街道上，确实没什么丧尸啊。”司诚依然保持着缩成一团的姿势，但神情已放松不少周围的街道虽然有些破败，但是完全没有他以前想象得那么恐怖，没有丧尸成群，四处游荡的恐怖景象。

“丧尸具有趋热的特性，在军队来到天海市之后，对发电厂进行了改装，使之产生高热量，市内的大部分丧尸都被吸引过去了，再说了，天海市人口少，一共也没多少，”康卓握着方向盘，注视前方，虽然街道上没什么威胁，她依旧没有放松警惕，“放心，漏网之鱼，我能收拾。”

“嗯。”司诚看着她，心里激荡起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也恢复他正常的坐姿。

他抱着刚刚差点被挤晕，现在瘫在自己膝盖上的猫咪，“你这么幸运，”司诚摸摸猫咪的脑袋，“就叫小运吧！”

康卓在旁边听着一脚油门差点踩空，这什么取名逻辑？咋不叫小气呢？

开了一刻钟的车，两人一猫便到了目的地。

“前面那个购物商场，就是幸存者基地了。”康卓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示意司诚下车把猫和行李带上紧跟着他。

基地门口有荷枪实弹的人看守，康卓与那人显然十分熟悉，隔着几米远就开始唠嗑。

“哎呦，今天怎么是张树明队长亲自在门口守卫啊。”

康卓的语气带着些阴阳怪气的挪揄的意味，对面的张队长笑嘻嘻的反击，“还不是因为要等你康小姐压轴登场。”

“飞机十二点才来，我提前两个小时到有问题吗？”

“这里的人可不像你，他们都想赶紧走，你到了，我们这边就联系总部让飞机提前过来。”

康卓耸耸肩没说话，跟着张大队长一起进了基地。

张树明一边走一边问，“只救出他一个人吗？”

“那片地区除了他家里是带院子的小别墅，其余全是平房，根本就没有躲藏的地方。”康卓抱着手臂，“再说了，不止他一个人啊，还有这只猫啊。”

张树明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我看你挺闲啊，还有心思救猫，我救问你这猫带回去怎么办……”他的视线落到康卓身后的猫，以及抱着猫的人身上，声音忽然就阴阳怪气起来，“我说呢，你怎么非说晚上回不来，得明天早上再走。”

康卓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司诚听到他的话，有些懵逼，“不是……不是因为晚上不方便行动吗？”

张树明听到这话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提醒我了，晚上却是行动不便，咱们还是安全起见，还是要等天亮了再走！”

“……”司诚有种自己仿佛被卖了的感觉。

“小兄弟啊，我看你有点柔弱啊，”张树明走到司诚身边，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在这段躲丧尸的时间里，你受过伤吗？”

康卓在一米远的地方冷冷回了一句，“他全身上下没有外伤，我检查过了。”

“咳咳咳，”张树明咳嗽两声，“没受伤就行，没受伤就行。”

“……”司诚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康卓和张树明，脚步越来越慢，眉头越来越皱。

“呵呵，没事没事，我就例行问问，”张树明撸撸猫头，没话找话，“你这猫，挺可爱的嘛，哈哈……”

三人沿着台阶向上，很快走到了顶楼。

张树明此时一改之前的嬉笑状态，变得严肃又认真，他走到众人之前，“现在人已经到齐了！大家收拾收拾东西，等待救援飞机！”

听到这话，整个基地的氛围似乎是在一瞬间就活跃了起来，收拾包裹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但大多数人只是把放在地上的行李背到身上，他们不知道多久以前就收拾好了一切，只等着赶紧离开这里。

司诚仔细数了一下在场的人数，至多也就两百人。

他有些迟疑，“这就是天海市所有的幸存者了？”

“至少我们救援队找到的，都在这了。”

司诚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猫抱得更紧了一些。

天海市虽说只是个海边小城，旅游淡季的常住人口不过寥寥几千，但这样的结果，还是太叫人心痛了。

“不能接受吗？可这就是事实，残酷的事实，丧尸病毒一爆发就是指数级的增长，没有准备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招架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过以后的生活吧。”

“嗯。”想到以后，司诚忽然庆幸起来，至少在灾难爆发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天海市，他的家人朋友们都还在，那么就还有以后。

“小运！以后我们要一起努力生活啦！”他拖着猫咪的手臂把它抱起来，开始对猫弹琴。

康卓则是看着司诚的背影，暗自嘀咕，“对啊，没有准备的普通人是不可能招架的，所以，他是怎么做到准备如此充分的？”

中午十点二十分，救援飞机比预计时间提前了一百分钟到达了天海市幸存者基地，轰隆隆的声音在此刻不再是噪音，而是希望在敲门。

“大家一定注意秩序！不要挤不要吵！每个人都有位置的！”张树明又站到了人群最前方，声如洪钟。

康卓等一众救援队队员自觉在队伍末尾殿后，司诚也一并跟着她。

队员们的视线于是全都落在司诚的身上，这让他有些不太适应，但康卓显然十分满意。

“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康卓不以为然，“当然是因为你好看啊。”

司诚很是委屈地应了一句，“……哦。”他抱着猫，不自觉地把猫咪的尾巴缠在自己的手上。

“你不喜欢？”康卓说着，直接就拉着他走到了队伍最末尾，那些队员的身后，“那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喵！”小运兴奋地叫了一声。

救援飞机是一架大型的运输机，众人挤在一起，席地而坐，有些拥挤，但张树明身边却有一个躺着的人，像是晕了。

康卓走过去，“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重点关照对象吗？”

“算是吧，他精神有点问题。”

“精神有问题？”康卓蹲下来，仔细观察一番，“这么看上去还挺正常的，衣物整洁，脸上也……”

“不行！不行！我不能走！”就在这是，那人忽然起身，大喊大叫手舞足蹈，像是要向不清楚事实的人们证明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我要等我儿子回来！我不能走！我要等我儿子！儿子！爸爸来接你了！”

康卓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直接一个肘击，那人又重重倒在地上。

“……”张树明蹲下身，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肋骨断了。”

“又不是不会好，”康卓嫌弃地后退几步，“这什么毛病，想当别人爸爸？”

“他不是想当别人爸爸，而是真的在找自己的儿子，我们刚刚查了他的身份信息，这人叫李昆,根本就不是天海市的人，家人也不在这，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来，还刚好赶上了丧尸,不过，他的儿子确实是处在失踪的状态。”

张树明看向康卓，“他的儿子，也就比你大两岁的样子，还很年轻呢。”

康卓看着倒在地板上的人，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终于，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飞行之后，张树明带着天海市的全部幸存者，浩浩荡荡来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安全地区，也就是天海市所在的C省的省会谷雨市。

司诚原本以为，这个安全地区会戒备森严，会布满禁戒哨所，但是，并没有，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和灾难之前的天海市几乎是一样的，这里的人们在街上逛街散步，穿着职业装的人们步履匆匆，这种平静的惊喜甚至让他有种几百公里之外的灾难从未发生过的错觉。

也对，他想，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这只是降临于他身上的末世。

知道这一点之后，他劫后重生的开心，消退了半分。

众人被带到一个开放的广场上，检查是否携带有丧尸病毒，在指尖取一滴血，置于仪器之上，半分钟便能得到结果。

负责检查工作的是康卓的死党陈瀚青，他一直站在飞机的下客处，等着康卓出来，看到死党身边的人，陈瀚青不动声色挑了挑眉，似乎还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康卓无视他的眼神，兀自走到检查仪器旁，“这个东西我之前怎么没看过？”

“这是刚刚研发出来的仪器，还热乎着呢，就拿来给我们用了。”

司诚的测试结果是正常，他抱着小运准备离开，却被人拦下，“你的猫也要检测。”

康卓手臂交叉在胸前，有些怀疑，“这仪器用来测猫，准吗？”

“它的原理是测定血液里有没有丧尸的DNA，人和动物都可用。”说着，检测人员利落地在猫咪的手臂上取了血。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小运的检测结果不正常，检测人员压低了声音，给陈瀚青和康卓使了个眼色。

检测人员一直掐着小运的脖颈，“这猫也被感染了，之前应该受过伤，虽然它现在看上去……很正常。”

陈瀚青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猫咪的瞳孔和皮肤，“按照目前的研究结果，病毒并不会使除人类之外的哺乳动物发生丧尸化，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将它隔离研究。”

康卓皱眉，“隔离研究？所以它会被送到实验室？被关在笼子里？”

“对。”

“可你已经说了，猫咪感染病毒并不会怎么样。”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猫跟着我，有什么问题我会处理的。”康卓从检测人员手里接过猫咪，把它塞回了司诚怀里。

陈瀚青没反对，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司诚撸着猫头，“要是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很麻烦啊？”毕竟把携带有病毒的动物带回来了。

面前的两人瞪了他一眼。

司诚：“……”

之后，众人被安排去登记详细的个人家庭信息，接受心理评估，安排心理辅导，天海市幸存者大部分都有严重的心理问题，需要长时间的治疗。

司诚的评估则比较正常，在灾难发生的时间里，他一直都躲在自家二楼瑟瑟发抖，没见到什么特别血腥的画面，也没有经历和家人的生离死别，唯一的问题就是习惯性失眠，不过这一切在和康卓睡了一觉之后，迎刃而解。

这些事项都进行完之后，一众救援队队员也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准备打道回府，好好休息。

但康卓却被张树明单独叫住，“你带回来的那个，暂时安排跟你住。”

“这……不好吧？”毕竟前不久她才被敲打要注意作风问题。

张树明见到康卓这个样子这个样子就来气，“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在我这就是个老色批，你还装呢？”

被劈头盖脸一顿说的康卓也瞬间炸毛，“张树明，你再说一句试试！”

“怎么了，你敢做还不敢承认吗？要不要我给你翻翻旧账！”

“你吃炮仗了？你想吵架是不是！”

陈瀚青赶忙冲到两人中间，“好了好了！消消气！有什么事好好说。”

张树明：“哼！”

康卓：“哼！”

在一旁的当事人司诚：“他们两个之前有什么过节吗？”

陈瀚青笑笑：“狗血的事而已，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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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