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羽之跟着玉铭昔以及春霰、秋白三人一同下山,准备去城里找“会长”。
其实说起会长,展羽之在很小的时候就和他见过一面。
那是展羽之五岁那年的冬天,城里飘了小雪的一天,父亲展无希和母亲简杨枝带着他去到了城中心的一个院子。他对这个院子印象非常深刻,大约是因为院门口的两个铜狮子。那两个铜狮子很奇怪,虽说是狮子,却长得很有人的样子,让小小的展羽之描述不出来的感觉、伴随着时光的推进,一直都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而后他们见到了“会长”。
会长在展羽之的印象里是一位很健谈的人,看上去不算很年老,就好像和父亲的年纪差不多。但是父亲却告诉自己,会长是不会再变老的人。
初次见到会长的时候,会长送给了展羽之一副眼镜,很神奇的眼镜。
小小的展羽之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自己的眼睛。
这副眼镜戴到脸上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就会变成深棕色。但是镜片本身没有颜色。
他当时问母亲:“为什么会长叔叔要送我这个眼镜?”
母亲好像说的是:“因为小羽的眼睛很特别,会长叔叔想保护小羽。”
展羽之不明白为什么生得特别就要被保护,但是他确实没有在幼稚园里见过别的小朋友有和自己类似的眼睛。
“妈妈,为什么我的眼睛和你和爸爸都不一样?”
五岁的展羽之问母亲的话,一时间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时母亲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什么也没有说。而后父亲和会长就过来,四个人一起去吃了一顿饭。
会长和父母讨论着望沧堂的事,也有其他的事。展羽之吃饱之后,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跑了出去,在院子里玩起了雪。
雪很轻很薄,落得很密,但是并没有把青石板的颜色完全遮住。
不知玩了多久,会长在他身后开口笑道:“小羽呀,一个人在这玩不冷吗?”
蹲在地上的展羽之回过头,缓缓摇了摇头。
“这就是江南的雪,”会长走到他的面前,也蹲了下来,用一截树枝在地上写字。
他手中的枝条十分有力,在薄薄的雪上书写,透出青石板本来的颜色。小展羽之觉得漂亮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仔细盯着。
“叔叔写的什么字?”小展羽之并不认得。
会长弯着眼笑着,眼尾的几条纹路便变得清晰,“我写的是‘惜余生,安余死,明余心,正余行’。”
“我不明白。”小展羽之问道,“这是谁说的话?”
会长摸了摸他的头,答道:“是叔叔的一位朋友说的,这句话的意思是,人来到世上就该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能够明辨是非。要在能随心的时候随心,该放手一搏的时候就放手一搏。只要珍惜每一刻当下,就不会在临终时后悔。”
当时的展羽之似懂非懂,而再后来,展羽之再没见过会长的面。不知道为什么,父母都不再准许他同会长见面。而会长在城里的院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居所,展羽之没能再找到他。
除了父亲建了一个有自己和母亲的聊天群并将会长也拉了进来,会长时不时会在里面给他派派任务之外,会长甚至就连展羽之的好友申请也不通过。这也让展羽之有些许难过。
他心底已有了些许的答案,却不能确定……
而现在结合玉秋白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这个答案似乎就可以确定了。
展羽之的手指摩挲着,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尖,使他在旁人看来有些心不在焉。
可是他忽然想到这里,便顺口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话。
“三位觉得,会长是个怎样的人?”
听了这句,玉秋白和玉铭昔对上了眼。
“那在你心里呢?会长是怎样的人?”
玉秋白率先开口,却并非回答,而是反问。
展羽之看向玉秋白,思索了片刻,答道:
“我觉得会长是一位很神秘的人。”
玉秋白咯咯笑起来,她伸手牵起玉铭昔的袖子,“他说得确实也不错,陆时雨现在就是这个性子。”
玉铭昔微叹一口气,“会长也算是给我许多指引的人。他身上的故事说不清楚。”
展羽之听着他二人说话,这才知道会长的名字。
陆时雨……人间会的会长。
说话间,几人便走到了山下,一辆小轿车驶到他们面前。
车窗降了下来,之间里面是一位留着八字胡,身形微胖的男子,看上去像是中年。
“阿月,春霰姐、秋白姐。”他摘下黑色的墨镜,又打量了一遍展羽之,笑道,“还有小羽,上车吧。”
玉铭昔坐上副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大山,都说了别再叫那个名字。”
男人踩下油门,“月旋这名字不好听吗,真搞不懂,当年春霰秋白俩姐妹干嘛给你改名。”
玉铭昔眼神剐了他一眼,没头没尾地叫了一声“大山”。
“这有什么关系,小羽既然和你们一起去找会长,那你们必然是不打算再瞒着他。”
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展羽之,温笑着自我介绍,“展小羽,我是段青山,会长的助理,你小时候我见过你。”
展羽之也看向后视镜,镜中的男人面容慈祥,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
只好答道,“抱歉段叔,我记不清楚了。”
谁知道镜中的“段叔”大笑起来,眨眼间车里弥满了烟雾。玉铭昔和玉秋白默默打开了车窗,待烟雾散去之后,展羽之再看那镜中,便成了一位大姐姐。
展羽之愣了刹那,说不出话。
他从车镜中望着那位姐姐的红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玉铭昔见他满目惊慌之色,安抚道:“别怕,她也是妖。”
玉秋白掩面笑着,“你这算是在安抚展羽之吗?”
驾驶位上坐着的大姐姐柳眉一挑,从后视镜中于展羽之对视,“现在可想起来了?”
展羽之狠狠点了点头,“想起来了……您是会长身边的‘青姐’。”
段青山一勾唇角,“那还真不是,应该说、青姐身边的那位就是陆时雨。大家记住的都是我,可记不住那小子。”
“是,确实印象非常深刻。”
展羽之低头一笑。
段青山不依不饶,追问道:“我记得当时还喂过你吃饭呢,小羽还记得吗?”
“记得……”
展羽之羞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
玉铭昔看不下去,正色道:“大山,前面有交|警。”
————
展羽之跟着众人走进院子的时候,稍微有点恍惚。
会长的院子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院子豪无差别,就连地上石砖的花纹都与他记忆中的一致,可是位置却和从前的院子相距将近三十公里。
正思索,就看见身形高挑的男子从屋内出来。
这男子就是会长、陆时雨。
就连展羽之印象中他那抹了发胶的大背头都是毫无改变的,他看见几人一同过来,虽说有些许惊讶之色,却在片刻之内就淡淡散去,回归一种独有的平和颜色。
一身松散的长褂子,却又掩盖不住穿着之人的精神气儿。
展羽之正思索间,便听玉铭昔唤道:“会长。”
陆时雨的眼神在玉铭昔和展羽之二人之间轻轻一扫,“别来无恙,师叔。”
刚说罢,又看向玉春霰和玉秋白。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玉春霰的额头,瞬时间银紫色的灵光四溅,展羽之便看见那位“小女孩”瞬间就像是成长了几岁一般,显得和一旁的玉秋白差不多年纪了。
这让展羽之惊叹不已,虽说年少便在高手云集的望沧堂长大,但是拥有这样的灵力的人,真真就是第一次见。
“我就说将春霰姐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吧,”一旁的段青山叉腰笑着,“会长帮她疗伤,定然是好得更快。”
玉铭昔微微低头,“我此番来,确实有意求会长帮助。”
玉秋白道:“可是阿姐现在连话都说不出,若无我在,灵力无法交流,我担心……”
“我的意思是,秋白你也留下。”
玉铭昔的眼中黯淡无光,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玉铭昔你什么意思?你来找会长,难道不是为了展羽之的事?”
玉秋白缓慢地抬起头,瞧着玉铭昔。她的语气很淡,并没有逼问或是激动的感觉。
“秋白,”玉铭昔道:“我想到了一些事,想和会长说。”
玉秋白死死盯着他,“不对,你是又想去做什么冒险的事,就因为你找到了展羽之?那然后呢,就不再需要我们了?宁愿冒着死的风险也要去做?”
玉铭昔说不出话,眼神显得哀伤却又决绝。
陆时雨听了个大概,转身道:“几位要吵架,还是到屋里吵吧,外头怪热的。”
————
屋内,几人坐在帆布沙发上。玉铭昔杵着腮,展羽之叠腿坐在他身边,脑袋却偏朝一旁,玉秋白和玉春霰坐在侧面的小沙发上,都是一言不发。
陆时雨端着茶盘过来,“师叔,要不然、咱两先聊聊?”
他将茶盘放在茶几上,为几人都端上了茶水。
玉铭昔看着陆时雨,“会长,你真的变了很多。”
“怎么说?”陆时雨问。
玉铭昔抿唇一笑、道:“要是以前的陆时雨,会先说‘小玉兄、你别这么惆怅。’”
陆时雨看上去有些无语,他站起身,将长褂子一拢,“有什么想单独和我说的就到书房找我吧。”
“不行!”
陆时雨转过脸,只见玉秋白眉头紧锁,她一把拽住正要起身的玉铭昔,“有什么要说的就在这里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准又和会长单独说什么小话。”
“秋白,”玉铭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次真的没有、真的没有做什么有损自己的事。”
玉秋白一双眸子在玉铭昔面前好像一潭晃动的秋水,她瞪着玉铭昔,又道:“我们现在都找到他了……”
“我知道。”
玉铭昔悄悄看向展羽之,青年端坐着,也望向玉铭昔的眼睛。
玉铭昔的心无端地抽痛,他轻轻拂开玉秋白捉着他衣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不要担心我。”
随后,他向书房走去。
现在看小玉可能有点太过于阴郁,其实是因为他确实承担得太多了。[托腮](来自亲妈的心疼)
谢谢你看到这~[紫心]
想问问大家《野木》更新时会有那个更新标吗?目前我没有见到过,不知道是不是出bug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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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间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