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木 第11章 过往的梦

“灵烛是什么？”展羽之问。

玉铭昔将手机的盖子翻转回来，装进衣服口袋。

“你不知道这个也正常，现在的御灵师团队中，已经很少使用灵烛了。”

他站起身，带着展羽之往商业区的出口方向走。

“灵烛是曾经没有通讯方式的时候用来联络通讯员的办法，但是移动电话普遍之后，不肯在会长那里留下私人联系方式的负责人实在太少了，况且现在人间会的论坛可以转播虚拟号。”

展羽之忽然反应过来，“难道是村委的人？”

玉铭昔点点头，“两手抓，两边都不敢误，只能劳烦联络员点灵烛了。”

展羽之忍俊不禁，“业务真广。”

不知不觉，二人走到了商业街区的边界，马路已在他们面前。

玉铭昔：“叫个车？”

他刚看向展羽之，就见展羽之迈着长腿向前跨了一步，将面前刚停下的豪车车门打开了。

甚至都不是展羽之打开的……那车门自己就开了。

玉铭昔一愣，展羽之却已经做好一个请他上车的动作。这人正将身微微俯下，下一刻似乎就要将手放在他的头顶避免他磕碰到车顶。

这车那么宽，以玉铭昔的灵活度，完全没有磕碰的可能性。

他正打算叱展羽之一句，然而对上了那人的眼神。

好像在看着什么易碎品一样。

玉铭昔乖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他妥协了。

随后展羽之也从另一边上了车，边朝他笑便把安全带拉上。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水还有……”玉铭昔道。

真是奇怪，自从知道了他是自己要找的树灵之后，这人照顾自己照顾得像是在照顾一个生病的家人。虽说初识的时候展羽之也给他药吃，但是和现在这种无微不至的感觉还是相差甚远。

玉铭昔疑惑地看了展羽之一眼，这人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是树灵的那一刻，就真的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树妖。

不论是性格、语气、动作，都和玉铭昔记忆中的一致。

玉铭昔并没有说什么，转眼又开始思考“灵魂不变质”的课题。这个课题还是人间会最早的老学究提出来的，当时其实是大家公认的命题，然而在王朝覆灭的那些年，质疑这个课题的人忽然窜出来许多……

不对，为什么要思考这个问题。

玉铭昔轻轻转过脸，就对上了展羽之的眼睛。

“一会儿的灵烛，小玉教我点吧。”展羽之笑道。

玉铭昔点了点头，道：“其实那个灵烛，本来也只能靠你来点。”

展羽之听了这句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他见过玉铭昔使用灵力的场面，用得节省却又十分精准，一看就知道经验十分充足。听玉铭昔这么一说，不免又想到他干涸的灵力和枯竭的灵根上面去。

于是展羽之的神情又变成了某种哀伤。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以我现在的灵力，无法点亮灵烛。”玉铭昔伸出手，几片青蓝色的灵力碎片在车中点亮，停留在他的指尖。

“一般来说，御灵师的灵力和自身眼睛的瞳色是有关联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展羽之点头道：“是，灵根优等的御灵师，一般眼睛的颜色会被灵力的颜色‘晕染’，在暴发使用灵力时，眼睛更会染上灵力的‘光’。”

“所以你的眼睛是浅琥珀色的，在暴发使用灵力时就会变成发光的白金色。”玉铭昔解释道，“但是我的灵力枯竭，已经不能让瞳眸染上灵力的颜色了。”

展羽之一怔，赶忙又开始从衣裳口袋里找药。

玉铭昔摁住了他慌乱的手，声音低沉，“上次你给我的药我还有，我也有好好吃。不要分心，你现在听我说。”

展羽之不得不又抬起眼来注视着他。

如果不是他的手还在口袋里摸索，玉铭昔差点就真的相信他这一副认真的表情了。

“罢了，”玉铭昔道，“简而言之就是，灵烛并不是用灵力点燃的，而是用眼睛。”

他伸手指了指展羽之的眉心，“你灵力爆发时眼睛发光只是表象，真正发光的是眉心的炁，而灵烛、正好可以利用眼睛散发出的炁来传递信息，进行通讯。你只要在灵力爆发的一瞬于心中所念你想要传递的信息，灵烛就会传递。”

展羽之摸出了一罐药丸，又是一顿点头，“那我怎么知道传递给了谁呢？我和负责人又不认识。”

他把药倒到掌中，递给玉铭昔，同时递上一杯倒好的热水。

玉铭昔：“……”

不是，这药也就算了，热水哪来的？

他就着热水一口吞了药丸，继续之前的话题：“灵烛是私人的专属物，只能传信给限定的人，村口的灵烛就是村子负责人的。”

专属……

“那您呢？”展羽之忽然凑得近了些，把玉铭昔看得不知所措。

“我什么？”玉铭昔不解。

展羽之并没有收敛期待的目光，“您有灵烛吗？”

玉铭昔笑叹了一声，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手掌中出现了一截很短的白色蜡烛。

展羽之伸出手指，想碰又不敢触碰。

“您从哪里拿出来的？总不能是灵力合成的吧。”

玉铭昔笑了笑，似乎知道展羽之会在意这个问题，已经做好了回答的准备。

“心海之汀，”玉铭昔答道：“从我的心海之汀。”

展羽之睁大了眼睛，“原来心海之汀真的可以‘实体化’。”

心海之汀——修士的灵魂境地，御灵师的教材中写过，如果修士的灵魂非常强大，灵力也会有所加成。而在他的灵魂境地心海之汀中的事物，就有可能可以实体化。简言之就是一种“心想事成”的能力。只要是不牵扯他人灵魂、灵力的“死物”，都可以从心海之汀中拿到。

“心海之汀除了‘心想事成’之外，也可以存储这个世界的‘实体’。”玉铭昔道，“你要不要学学看？”

他把那节白色的蜡烛放到展羽之手里，“你想学的话，我有空闲、可以教你。”

“想学！”展羽之眨了眨眼，“只要您愿意教我，我什么都想学。”

玉铭昔把那截灵烛放到他手里，对他微微地笑了，“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一套剑法，是我看家的本事。”

展羽之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恍惚。他不禁想起了那日躺在绫罗山上做的梦，梦中的小玉便是问他……

“玉鸣剑法。”展羽之抬眼道。

“什么？”玉铭昔微愣了一瞬。

“你是怎么知道的？”

展羽之便实话实说，答道：“睡在绫罗山的那天晚上，梦到了。那时我便已经确信，我的确在很久之前就与您相识。”

玉铭昔听到这里，不禁皱眉，“你之前梦见过我？”

展羽之见他似乎情绪不对，摇了摇头，“并未，只有那一次。”

见玉铭昔似乎更加不安，展羽之便问：“您怎么了？”

玉铭昔全然没顾及他问的这句，只是自顾自地问道：“你这些天灵力有没有紊乱的情况？”

展羽之再次摇头，“我没有注意过，这几天几乎都没有使用灵力。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在试一试。”

玉铭昔道：“按我说的来，不要直接释放灵力，否则会影响司机师傅开车。”

“好，请您指教。”展羽之微微颔首，又看向玉铭昔。

玉铭昔感受到了展羽之比刚才更加端坐，说道：“放松些，专注于自身的灵力，将他们在身体中运转一周，像你最开始练炁的时候一样。”

展羽之便闭上眼，开始按照他说的来做。

玉铭昔静静看着他，只见他闭上的双眼忽然一颤。

“什么感觉？”玉铭昔问，“灵力是平缓流过，还是像触电了一样？”

展羽之似乎有些惊讶，他一口答道：“触电那样，感觉被什么东西蛰了。”

“真的又回来了。”玉铭昔蹙眉道，“你被幽蝣盯上了，就因为你胡乱睡在绫罗山上，没有防御措施。”

展羽之一头雾水，忽而想到那日在绫罗山上玉铭昔与玉秋白说的那些、他听不大懂的对话。于是问玉铭昔道：“那日秋白姐用玉石在我身上搜寻，便是搜寻这个叫幽蝣的东西吗？”

“对，”玉铭昔道，“幽蝣你可能没听说过，是一种寄生在修士或者妖精身上的寄生虫，专门吸食灵力为生，你若是突然梦见前世之事，想必是幽蝣吸食灵力之时，将你的灵境边界啃破了，才叫你记忆混乱。”

说着，玉铭昔的双手牵起了展羽之的手。

展羽之一时不禁睁大了眼睛。

“别动，”玉铭昔将他的手捏紧，“可能有点难熬。”

展羽之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就见玉铭昔将眼睛闭上了。

随后浑身上下的灵力便开始不听使唤，排山倒海一样地乱窜。

“玉……”展羽之眉头紧促，逼迫自己也将眼睛闭上，强行想要压制，却只觉得灵境之中灼烧得更胜。

他闭上眼，只能看见靛蓝色的焰火和他自己的灵力裹挟在一起，却比他自己的灵力滚烫得多，像是要把人烧死一般。

展羽之流了许多汗，口中一直在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不禁从后视镜里去看自家大少爷的状况，却也因为过硬的职业操守忍住不说一句话——毕竟这种理解不了的事情在望沧堂的车上就没少见过。

只是有点担心大少爷，看上去很惨的样子……

不知道燃烧了多久，展羽之感觉到滚烫的蓝色火焰已经将自己的灵境全都烧过了一遍，这才慢慢从自己的灵境中消失。

他深深喘着气，努力平复着呼吸。睁开眼时，面前的玉铭昔便松开了他的手。

“我已经把你灵境里藏着的幽蝣烧死了，也给你布下了结界，它们再也不会进入你的灵境。”玉铭昔拿出一包手帕纸，抽了一张在空中一挥，递到展羽之手上。

展羽之用那块纸巾蒙到自己的脸上，这是一款非常老式的手帕纸，这股香味他甚至只有在小学时街边的人群中闻到过几次。

爸爸妈妈都不喜欢使用味道那么浓的纸巾，甚至嘲讽说有一股劣质的香精味。

但是其实他很喜欢，小时候还偷偷买过。

他蒙着脸，逐渐将呼吸平复。

然后他扯下纸巾，转头问玉铭昔道：“那我还能梦见您吗？”

玉：我已经把你灵境里藏着的幽蝣烧死了，也给你布下了结界，它们再也不会进入你的灵境。

展：那我还能梦见您吗？（什么关注点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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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过往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