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生长 第20章 喜欢

“你去哪？”戴雪娟问。

“去抓了程明亮那孙子。”

之前，虽然陆云峰和戴雪娟知道程明亮这个人不怎么样，但从没这么细致的了解过，甚至下大雨那个晚上陆南桥去找程雅，也只是被当做了一次巧合，现在才知道这是常事。

“你用什么理由抓他？有逮捕令吗？”戴雪娟问。

“我……我套上麻袋揍他一顿。”陆云峰说着真要去找麻袋。

戴雪娟都被气乐了，“就你还说乔乔？我看她这么莽撞都是随了你。”

陆云峰也不是不理智的人，这么一打岔讪讪的笑了笑，轻咳几声争取在女儿面前挽回一点形象，“程雅比咱们乔乔还小了几个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两天吃一顿饭，大冬天睡在外面，他怎么忍心？这是虐待吧，虐待儿童。”

戴雪娟轻叹，“你有证据吗？再说现在程雅已经17岁了，程明亮不许她住自己的房子、不供她读书并不犯法。”

陆云峰无力的坐下，就算是警察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

“乔乔，”戴雪娟看向陆南桥，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你也知道妈妈的职业，程雅的父亲有精神疾病，而她常年在她父亲的淫威之下，本来我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现在看来也许程雅的精神状况也值得深究。”

“她也有病？”陆南桥吃惊。她从没想过这种可能，不错，她到现在都没得到程雅为什么一直装作学习不好，可她也没有想太多，至少没往精神疾病那方面想。

“也不能武断的下结论，哪天你把她带到家里来，妈妈跟她聊聊，然后再商量以后怎么办。”

陆南桥愣了两秒，然后起身把戴雪娟紧紧抱在怀里，她之前一直怕爸妈不许她跟程雅接触，当然她已经高二了，不是父母一句话就能阻止的，只是那样，在她心里如英雄一样的爸爸和出类拔萃的妈妈就仿佛会有一个不可忽视的污点，仿佛他们曾经的那些教导都会变成一句空话，陆南桥有点怕发现爸妈一直以来坚定地公平、正义、善良只是伪装。

现在好了，事实证明爸妈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不仅没有阻拦她跟程雅来往，还要帮程雅。

陆南桥高高兴兴的答应。

“以后程雅再没地方住，你就带她来我们家，正好家里有个临时床，让程雅搭在书房里先住着。”陆云峰说，他阻拦了要打断他的戴雪娟，“以后每天晚上我去接乔乔，白天程明亮应该不敢……算了，不能把希望寄托于他不敢，这样，明天我给你们每人买一个防狼喷雾，那里面是辣椒水，万一遇见程明亮你们就往他脸上喷。我再把锁换个好的，找老傅来给换，我再求许强帮忙照顾着点。”

许强是陆云峰的一个小同事，今年刚入职，只有21岁，也住在新福小区，就在陆南桥家前面那一栋。

“没事，爸，好歹我也是体育生。”陆南桥站起身，试图展示一下自己这一年多练出来的力量，结果陆云峰也同时站起来，用他那已经发福的身子在陆南桥背后一拽，顺势把她右胳膊擒住往前一送，陆南桥就跌出去老远，不过她到底是体育生，陆云峰也没用全力，没真摔倒。

“嗯——”陆南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爸，程明亮比你矮多了，一副吸了大烟的鬼样，他肯定没你有力气，也不会这么多技巧。”

“不能小看他，乔乔，”说道程明亮可能威胁到陆南桥的安全，戴雪娟有点神经兮兮的，“你爸出手是有分寸的，可是程明亮那样的人发起疯来会下死手，比你爸吓人多了。”

陆南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程明亮真的没分寸么？

不见得吧，李芳华去世时程雅才多大，如果他真的完全没有理智程雅估计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根据她的回忆，程雅在学校时虽然偶尔带伤，但伤的都不算太重，至少如果去验还构不成轻伤，上次程雅用戴雪娟威胁程明亮，他哪怕处于盛怒之中也立刻收敛了。

陆南桥把这些话讲给了戴雪娟，戴雪娟若有所思，但没有告诉陆南桥她在想什么。

凌晨一点二十五，戴雪娟睡到一半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时发现身边的人眼睛瞪得像两个灯泡似的，平时睡的鼾声如雷的陆云峰竟然失眠了。

“程雅再可怜，也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她。”戴雪娟从厕所回来时劝了一句，虽然困得眼皮打架，也没有立刻睡下。

因为职业特性，她们平时见到的可怜之人太多太多，比程雅惨的也太多了，虽然会让陆云峰一时冲动，但难受到晚上睡不着还是头一次。

“不是程雅，是乔乔。”陆云峰苦恼的翻了个身，还是觉得闷闷的透不过气，干脆坐起来。

“乔乔？”戴雪娟也精神了点。

陆云峰干脆开了灯，苦恼的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你说，真的会因为练体育让乔乔有性别上的认知障碍吗？我当时那么逼她，也是因为她有那个先天条件，不只是高，也擅长运动，可如果因为这个让她产生那么大的心理问题，我、我不止害了乔乔，也没法见她爷爷奶奶……”

戴雪娟拍了拍陆云峰的手，想起了去年父女俩之间的那场‘战争’，其实对于强迫陆南桥练体育、当警察戴雪娟是不同意的，对她而言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个体，但自从父亲牺牲后陆云峰的执念太深，戴雪娟虽然想了不少办法都没能拔除，所以她只能不参与。父女二人闹得最僵的时候也问过戴雪娟的意见，戴雪娟撇撇嘴表示没有人不希望子承父业，可她也希望女承母业，如果让她选，她会让陆南桥学心理学。

二人为了不把事态扩大成全家大战，从此再也没问过戴雪娟的意见。

戴雪娟摇摇头，“少胡思乱想，乔乔才多大，你是被最近国外那些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新闻给看傻了吧？”

“那还不是你先说的？”

“我也傻了。”本来没当回事儿的戴雪娟也开始烦躁起来。

“你说把她跟那么多年轻小伙子放一起，人家别的小姑娘不得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上学？没准都开始写情书了，你看咱们乔乔，越来越像假小子。”陆云峰越想越觉得自己女儿不正常。

戴雪娟也恍惚了一瞬，“乔乔就是还没开窍，等过几年就好了。”

“那、如果现在让乔乔学美术……”

戴雪娟顿时睡意全无，恨恨的踹了陆云峰一脚，“乔乔都练了快两年了，你忽然让她去学美术，不是坑孩子吗？她是天天说想学美术，可那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她都高二下了，人家别的学艺术的孩子都已经到了出去深造学习的阶段，你让乔乔跟着小学生一起重头学？再说，如果她真有那样的心思，现在改学美术也来不及了。”

“哎——”陆云峰长叹一声，这一晚上第一千次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我听我们师姐说，现在国外最新的研究结果表明同性恋和异性恋都是天生的，或者后天遭受极大打击形成的，人为改变几乎不可能。”

“那咋办呐？”陆云峰一骨碌起来，差点踩着戴雪娟，“她做什么不好，赶这个时髦？”

“那又不是我让的。”戴雪娟说。

“哎——你说她要真是，以后压力得多大，你我在还行，你我不在之后，她能有个稳定的家吗？老了以后没有孩子怎么办？你说乔乔又不是什么要强的孩子，我本来想着女孩子嘛，以后当警察能赚一口吃饭钱就行了，别的让她男人挣去，可她要是……可怎么办呐。”陆云峰一边絮叨着一边叹气，“你说到时候咱俩就在天上看着乔乔孤零零的一个人，老到不能走、不能动了也没个人管，那不是剜咱的心吗？”

陆云峰还在想着以后陆南桥孤独终老的场景，自己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打算跟戴雪娟找找共鸣，一回头，戴雪娟已经睡着了。

“真心大！”陆云峰小声说了一句，翻个身，自己窝火去了。

要是程雅吧，那个孩子倒是挺有能力的，身在这种环境学习还那么好，估计以后挣钱不成问题，可是她爹是个什么玩意儿，当亲家肯定不行！还有孩子怎么办呢？现在可不像以前，领养孩子可难了，而且以后会越来越难，这俩孩子都是独生女，过继也不行。

哎，烦，真是烦透了。

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陆云峰的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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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陆南桥房间，她也还没睡着，手里拿的是上学期末给程雅画的画像，当时那一幅给程雅拿回去了，然后陆南桥又画了一模一样的一幅。线条在手指之间忽明忽暗，画过画像上程雅雪白的脸，在注视着她隐含笑意的双眼，就连纷乱的马尾辫都那么与众不同。

喜欢……程雅？

喜欢是什么？

她觉得程雅就是很好的朋友，或者很亲的亲人，或者又有些不一样。陆南桥不知道，她说不好，只有程雅妈妈忌日那天，她穿着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的场景不停地在眼前回放，还有寒假时雪地里程雅如同精灵般神采奕奕，还有过年那天她看着烟花笑的真开心，还有还有，那天程明亮差点一巴掌把她打下楼梯，可是程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她已经习惯了吗？

越想陆南桥越睡不着。

其实程雅挺好看的，她特别白，连嘴唇都比别人白了一点，发丝间的碎发很多，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皮筋质量不够好……不过，既然程雅给了她衣服，那等过段时间，要不要也给程雅买点什么？反正，过年的压岁钱还有不少，现在还在书柜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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