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上缰 第9章 风风火火回程路

停留三日，终于告别鲮阳城正式启程。

帝汤山位于南山关以西，漠风关以南的泗理州地界，按理说不需要北渡丹河一路向西就能赶到。他们却选择绕路，原因是万俟瑶是个路痴来时绕了大半条路还来回渡了趟丹河，还把爹爹宝贝的赤红马儿留在对面一个叫做太平镇的地方。马儿跟她一路缺食少粮，遇到一个训马姑娘愿意暂时收留，便把它留在那里，等她事成后一定接回答谢。

渡了河后，万俟瑶在两条路前左右徘徊，记不清是从那条路来的。沈慈危翘着脚坐在马车前，也不打算提醒她，就看她在那喃喃自语，车内的历天行实在憋不住了，掀开帘子冲她喊道：“药药啊，都半个时辰了，我内急啊！”

她回头有些无措道：“抱歉啊，历伯伯我还没想起来，要不……你先找个草丛解决一下。”历天行一脸绝望看向沈慈危，面带羞涩道：“好徒儿，你带我去找个草丛，我要解决人生大事。”

沈慈危哼了一声，起身背他，朝反方向找了个又偏又深的草丛把他放下。负手在大路等他，身后突然群鸟惊起， “轰”的一声乱叶肆意飘落，一回头远远的就见历天行一手抱树一手提裤子，喝道：“他奶奶非要在老子脆弱的时侯欺负老子，老子轰死你们。”一拨人穿梭于草丛间，沈慈危一纵捞起历天行手上运力，只一掌下去那些人就暴露林间。

历天行道：“我们这是被发现了？”

沈慈危：“你说呢。”

历天行：“算了，去逮一个问问，这回是冲你来得还是冲我来的。”

万俟瑶这边已经开打，只一两招试探，她就知道这些人功夫松散除了人多根本成不了气候。三两下就将这堆人打得东倒西歪哎哟连篇，沈慈危和历天行赶来，万俟瑶随便抓了个人问：“谁让你们来的。”

那人膝盖一软顺势跪下，求饶道：“爷爷饶命，我们是拿钱办事，无意伤人性命。”

万俟瑶踹了一脚，逼问道：“给你机会还不说是吧。”

“是田员外，田员外。”

难怪临行前田员外一直套她话，原来是准备提前雇人设下埋伏，好报复她。

历天行对沈慈危笑道：“嘿嘿，看来不是冲我们来的。”

万俟瑶抱胸骂道：“好啊，他是还真是死性不改啊，你不是拿钱办事吗？我也给你钱，你替我回去教训下他。”

对这些人进行一番敲打过后，打算就这样放他们走，突然又叫住他们，“等等，给我指个路，太平镇是走左边还是右边。”

为首的头目捂着一边肿大的脸，手指颤颤指向右边那条路，万俟瑶盯着他，道：“你确定。”头目不敢与她对视，一个劲地点头。

万俟瑶道：“好，那我就信你一回，你们走吧。”

“等等。”沈慈危两步上前将他的头掰正面对前面两条路，在他耳边轻道：“你想清楚了吗？”

他原本以为这三人都不认路，可以蒙混过关，结果里面却有个明白人，吞吞吐吐道：“没，没，让我再想想，哦不，是左边那条，这回没骗你们。”

万俟瑶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挥，“好啊，你骗我，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我了。”

头目见又要挨打，滑溜挣开沈慈危的桎梏，腿下风火轮似的跟上队伍逃了。为生计而已何必穷追不舍，身边还有一个要找他算账，她叉着腰质问沈慈危，“你是不是知道走哪条路的，故意看我逗我玩是吧。”

沈慈危坦然承认，道：“只有你不知道，不过我正打算休息一下，就没告诉你。”

“可恶的人！”

一到太平镇外，就看见墙上明晃晃插着云浮标志的旗帜，沈慈低头沉思危喃喃念道：“追风云浮。”

万俟瑶见他盯着墙上的旗看，道：“怎么了吗？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沈慈危道：“你认识这个标志的含义吗？”

万俟瑶眼睛一眨，摇摇头，“不知道啊。”

“追风千里，掌握天下行踪，除了送信外还做情报买卖，江湖上人最烦被他们盯上，一般都会自觉避开追风传驿点，免得暴露。”印象里太平镇并不是追风的传驿点，看来三年间确实变了很多。

日暮西山，原本打算就在此歇息下一晚再走，现在看来不便多加停留。万俟瑶道：“那这样你们先走，我骑马很快就能跟上你们。”

历天行道：“嗯，少搭理里面的人免得被套话，他们最擅长三两句套出你身份。”

“知道了，我速去速回。”说完便只身进了太平镇，跟先前来时别无一二，只是这次她特别注意到一路上的云浮标志。按沈慈危说的，这可能是追风换马的地方，简直走了狗屎运把江湖臭名远扬二人组带到了江湖中的情报网点。

跟守门解释原由后，她被带到马厩里，远远就听见一匹赤红马儿原地踏蹄欢快嘶鸣。她冲马儿招手，道：“赤鸢，姐姐来接你了！”欢步小跑过去，许久不见赤鸢长胖了，毛也顺滑了许多，“看来你还是不适合跟着我在外流浪，走，我带你回家。”

她留了些钱答谢马儿的照养之情，牵着它刚要走出镇子，就听身后一个人叫住她，“药姑娘，是有急事，这就要走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当日答应收养她马儿的那青衣女子，微笑道：“我还以为木姑娘你不在呢，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所以不便多留。”

木晴背手走来，热情道：“什么急事，不妨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万俟瑶走江湖留的都是药药这个名字，自己姓甚名谁对方一概不知，底细定是无端可查的，她想起历天行的提醒，警觉地看着她，“萍水相逢得了木姑娘的情谊，我已经到过谢了，就不便麻烦你了，就此谢过。”拜过后，万俟瑶拉起马儿就走，无息间一只手搭上肩头，她本就提着一颗心，快速反应过来一把将抓住那只手扯到身前，对方也不示弱顺着她的力道迂回化解，接下对方三招拳脚。

二人收手各退一步拉开距离，木晴笑眯眯道：“你是漠风关的人。”

不完全正确，万俟瑶微微挑眉，笑道：“你试探我。”

“我只不过想叫住你，谁让你反应那么大。”万俟瑶以为她还要缠着自己，却见她递来一本书上面题字《浮沉十八载》，“这个送你。”

看到只是一本书警惕稍微松了些，她接过书假装翻看，道：“送我书干嘛。”

木晴意味深长道：“可能你需要它。”

她听得云里雾里，她无欲无求什么是一本书能给她的，先不去研究这些把书收进怀中，告别木晴，假模假样在木晴注视下上了马朝反方向奔去。大致走了两三里确认没人跟踪，勒紧缰绳又带着马儿折反与沈慈危汇合。

追到已是暮色沉沉，云气稀薄，皓月空悬，密林小道里唯见驻停马车前左右挂着的两盏灯笼，借头顶昏黄灯火沈慈危手里白底黑字写着 “浮沉十八载”的书封异常清晰，他紧盯着这几个字，墨色下隐藏着他眸中涌动的复杂情绪，万俟瑶偏头分辨他表情，她将太平镇里的事一五一十详述后，气氛就死沉沉，历天行这个什么都喜欢评上两句的话痨也不说话了，她睁着圆润黑亮大眼问道：“怎么了吗，这个书有问题？”

万俟瑶左右看二人，想让其中一个给她解惑，沈慈危开口：“你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或者说从你收到信下山开始这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她脑子一凉，不确定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后怕，自己莫名成了他人计划中的一环，不管是信上内容还是沈慈危他们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若是友，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么大一圈让她去帮助，若是敌，这三年间应该早就行动了。

所以目的是什么？

历天行道：“你之前跟我说追风一年前才将信送到，现在我是想明白了，原来唱的是这出，不讲信用的杂碎，沈慈危你怎么看。”

“他们想见我。”沈慈危神色晦暗，抬眼看向秘林尽头的薄雾。

万俟瑶道：“等等，他们都没拦我们，你怎么确定说他们见想你？”

沈慈危将《浮沉十八载》丢到她怀里，道：“因为这个。”她双手接住，心想：“故弄玄虚，这里面写了答案？”

刚才木晴给她时，只随意翻了两下一个字也没看进眼睛里，这第一页取的什么名字——云泥造骄儿？！干脆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沈慈危的名字，整页逐一阅读，这不是跟庙里听过的“一剑斩御匾”的故事如出一辙嘛！又随意翻了几页，大致推测出，这本书写的就是沈慈危前十八年的事迹啊，从娘胎开始就有记录了。

黑灯瞎火看得费劲，合上书揉着酸涩的眼睛，得出结论，“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有人给你写书了。”

历天行笑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徒弟。”这种往脸上贴金的事，他不得往前凑啊，沈慈危虽然落魄了，还是能拿得出手。主动介绍起这书的出处，“有几个豪侠名仕有这样待遇，他二十来岁的年纪就让人间书铺为他撰写了一本人物传记，讲述他大起大落毁誉参半前十八年，真假无从考究却在三年间成了书铺卖得最火爆的一本。这些我躲在庙里都有听说，少年羡他年少成名，青年评他投个好胎，女子悦他绝代风华，老者叹他一误毁终生，江湖上的人吧就不说了。”

万俟瑶道：“可是《英雄录》不是这样说的啊，这两本出自一家怎么评价差得如此之大。”

历天行道：“这不一样，一个是江湖给他定的罪，一个是迎合大众给他编纂的故事，都是想赚这些人的钱。”

万俟瑶领会：“那这个老板还真是个财迷啊。”

历天行表示非常认同，啧了一声道：“我也觉得，人间书铺开遍鳯州朝，影响甚广，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咱们师徒俩的“美名”还多亏了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书铺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