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上缰 第12章 四面危机即转机

扶炎为了给自己接风洗尘晚上包下燕子楼，其他人也跟着沾光。

燕子楼掌柜得到消息一早便等候这位金主子大驾，话说倒卖消息这种见不得光的活儿，肯定得低调些，他就不一样了，光明正大做买卖，正大光明找乐呵，盛京城那个上得了台面的店铺没得过他的赏脸都算不上极品。他在怎样尽兴消遣这方面，京城四大纨绔比他都稍显逊色。

“哎哟，严公子，许久不见呐，我说今日怎么一人包场，原来是带了朋友过来啊。”掌柜见到扶炎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寒暄，注意道扶炎身后几人，定睛一看，在他身侧站着的那红衣男子，眼神微震，恢复正常又继续与扶炎对话，“来，这边请，都是按照公子以往的喜好来的，包您满意。”

扶炎指着他调笑道：“我要是不满意怎么办，算你的？”

掌柜汗颜：“严公子，莫要拿我开玩笑，我就是个小掌柜，这种排场只有公子您配得上，明天京城就会传开，严公子豪掷万两包我燕子楼美名。”

扶炎把手压在他肩头道：“燕子楼的掌柜可不是小掌柜。”他压得他大气不敢喘，还戳着他心窝，道：“过谦啦！”

万俟瑶在后面张着嘴观望着楼里装潢，绫罗丝绸不要钱似的肆意铺陈，脚下踩的是绵软的盘金毯，各式灯笼按照光影组合有条理的罗列，最大的一盏足有一仗宽高悬于大厅上方，照得空间如白昼般。

万俟瑶感叹道：“好亮啊。”

身边孟徽热心道：“这是用蛟鱼油做的燃料，十分珍贵，长明不熄。”

来盛京城果然不亏，站在燕子楼观赏最佳的位置，俯瞰盛京城，近能观水上游船，对岸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远能眺望皇城，大街小巷灯火依旧，要在其他地方就这个时候早就埋没在黑暗里了。

对比她的目不暇接，沈慈危显得就淡定难多了，看着这繁华景象总有一种不得言说的落寞，与一切美好隔了一层屏障。

扶炎坐上主位，吆喝着大家坐下，偌大的席间就只有四人享用，桌有美酒佳肴，台有歌舞品悦，框外星火阑珊，天上人间，唯此一绝。

可惜历天行说他要做缩头乌龟，怕惹事坚决不出门，错过了这盛世美景。

舞乐迷迷，舞姬身姿妖娆，衣着清凉，薄纱之下透出羊脂玉般细腻温滑的肌肤，随着节奏的变化盈盈起舞，时而飞来一只水袖，扶炎意欲抓住，怎料是女子的挑逗，手上抓了个空。

万俟瑶假装看不见，耳朵又热又红，把脸都要埋进碗里了，只敢夹身前的菜。这几个舞姬似乎对沈慈危格外感兴趣，靠近撩拨，脂香萦绕，薄纱翩翩拂过身前，奈何对方怎的不接招，比大图古寺的和尚还经得起考验。

使出十八般武艺，献上妖娆缠绵的表演，放作以前，早就掌声不断呼喝称好，可他就是不为所动，心如止水，惹得姑娘们泄了气，转而把注意放到宴会主人身上。

主舞舞姬牵起扶炎的手缓缓往舞台上走去，紧跟着后面几个舞姬去请万俟瑶几人上台，舞台上殷红的纱如瀑布般直直垂下，在灯光下如梦似幻，上面洒下花瓣和金叶子，脚底升起薄雾，仿佛只有梦里才有的景象，乐声到达**，几位舞姬仿若天上仙姬飘荡在空中，万俟瑶望着上空，接住一片金叶子，捻了一下，真是镀了层金箔的叶子啊！

注意到身边扶炎已经全然沉浸在这场豪华的造梦当中，孟徽不敢直视上面的女子，从脸红到了脖子，眼睛都要把地面瞪出个洞来。

唯独没发现沈慈危，她心道：“这人找哪儿去了？”

“砰——”

门从外面被踹开，一个人大跨步闯进来，嘴里嚷嚷道：“沈慈危！沈慈危！你给我出来！”

舞乐声骤地停了，来人是一个年轻的蓝衣公子，相貌俊秀由里到外透着自信聪明的劲儿，万俟瑶等人从纱帘中出来，一见他，扶炎就理了理被舞姬扯开的衣衫，熟络道：“卫长楚，卫公子，终于等到你啦！”

走过去挽住对方胳膊，“我跟你说，沈慈危我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来了，眼睛也治好了，怎么样！他是我带来的，你给我一万两，黄金，不过过分吧？”

卫长楚手拿把扇，狐疑地看了眼他，“冤有头债有主，谁让你把他带来的你问谁要去，我要带他走。”

他见到这人就烦，没搭理他四处打量，没发现人，走进舞台的纱堆里去找，拨开层层薄纱也没找到人，心急拍了两下扇子，问在场人，“他人呢？”

燕子楼是他家产业，过去与沈慈危在盛京城相聚就经常宿醉燕子楼，这里的掌柜林福自然就知道沈慈危身份。

林掌柜一眼辨认出沈慈危，默不作声便脱身去给卫长楚送信，马上就到风雨定江湖了卫长楚这会正好也在盛京城，得了消息便快马赶来，结果不见人影，很难不怀疑是扶炎把人藏了起来。

顿时没了好脸色，“今天我要是见不到人，我就去把你千机楼烧了。”

别人说这话扶炎不会放心上，但卫长楚说了就一定会这样做，谁叫他有个实力兜底的老爹。扶炎搞不懂他们的感情为何这样好，这三年他闹出不少的事都是因为沈慈危。

长叹口气，慢慢悠悠道：“人又不是没长腿，跑哪去了我咋知道。要不你跟我们在这儿等他回来。”

卫长楚瞪着他嗤了一声，依旧不给好脸色，唤了林掌柜，撤下舞姬声乐，重新给他置了桌酒菜，一个人与扶炎他们对立而坐，独自喝酒等他盼了三年的人。

他在杯杯斟满的酒中回忆那些年与沈慈危在此的场景，两人凭栏望尽整座城池，忽听不远处的小青坡传来振荡钟声，应是隐没在其中的大图古寺里的和尚在撞钟。他一回头看了眼屋内的娇美舞姬，问了沈慈危一个问题，“哎，你说这些修佛之人能经得起俗事考验吗？”

沈慈危虽不感兴趣依然说了心中看法，“不见得，**与是否修正派无关，修佛法，抑本性，不可为，这得看人。”卫长楚觉得即为佛门中人，每日念经诵读，戒荤苦修，应该能守住底线。于是就想验证一二，找了几个舞姬去撩拨这些和尚，结果如沈慈危所言，这些人好坏掺半，守得住的自然不惧，守不住的再念一百遍阿弥陀佛都没用。

他看着手里的酒发呆，痴痴一笑，那件事后面被人告诉了自家老头，卫谨川差点没把他打死，亲自带他道大图古寺慰问受伤害的小和尚们，还把他在家里关了一个月。

说来他好像只会用这招，沈慈危出事那会，卫谨川怕他惹事，在南山关关了他大半年，连谢槐湘都以为他也出事儿了。

直到后半夜他等的人也没回来，万俟瑶熬不住了，反正不管她事，先行一步离开，扶炎本也想跟着溜走，奈何被卫长楚叫住，扣留他，只要见不到人他就不许走。

扶炎没办法只好舍身陪君子，搓手回原地坐下，没了佳人丝竹相伴，今夜注定漫长寂寞。

万俟瑶和孟徽一路马车相送，走了一路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虽说是一路一起到的盛京城，但路上却是分开乘车，下车后就各自休息也没有搭话的机会。两人压根就不熟，比跟沈慈危还不熟。

她一直盯着裙摆上绣的小花，觉得有些冷清，清了两嗓子，主动开口道：“孟大哥，我听历伯伯说你一年离开他们，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孟徽兴许也是觉得尴尬，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脖子，道：“其实，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这一年从没有离开过。”

“孟大哥一直在破庙附近？”

孟徽垂眼叹息，“是的，我要是离开，他们怎么活，吃的喝的谁来管。我是姜姨捡回来的，是沈关主带大的，我的家就在渡水关，慈危是我的师弟，也是恩人之子，于情于理我不能抛下他。”

他眨了眨湿润的眼睛，平复的吸了口气，“只是他现在这般处境，我愧对死去的他们。”

万俟瑶一怔，欲言又止，这样说那些乞丐给的吃食其实是孟徽借他们之手给的，他有这般纯良之心却还感愧对沈慈危父母。

万俟瑶：“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呢？”

孟徽道：“他什么都清楚，他不说我也就不用说。”

他这样说，她才觉得沈慈危心里憋了好多事，那日他问她该不该报仇，今天突然不见，不回去寻仇去了吧！

她脸上一惊，背脊窜出一股凉意，又担心孟徽知道会着急，便把话憋了回去。

心里打着鼓，一路想着要真是去寻仇了回去找谁，皇上？三皇子？还是那个早死了的掌事太监？他那么聪明应该不会这么莽撞吧。

马车一停她就提着裙摆往府里跑，希望能在沈慈危房间看到他，偌大的府邸绕得她迷了路，跑一会歇一会，她发誓以后要有了房子一定不要这么大的。

歇够了继续往前跑，拐角处突然看见楼上一个人影，坐在房檐上身边放着两坛子酒，眼神迷离的眺望上空明月。

那不正是沈慈危吗。

她二话没说飞檐上去，瓦片踩得铛铛响，“好啊，找了你半天原来你在这儿啊。”

坐下看了眼沈慈危手里的酒，道：“跟你说个好消息，这会你的好友卫长楚也跟你一样，对酒当空，思怀故人。”

沈慈危眼眸深邃，似笑非笑，“他来得还挺快，林掌柜那张嘴从没让人失望啊。”

林掌柜在他和卫长楚眼里，就是个卫谨川的间谍，关于卫长楚的消息，一字不落地都要告诉卫谨川，今天居然第一时间跟卫长楚说了。

万俟瑶一听，他真的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在那儿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