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听着窗外的蛐蛐叫,陆灵渐渐睡意袭来,卷翘睫毛微微闪动,随后沉沉睡去。
阿鹤却不合时宜的肚子咕噜叫起来,他看一眼桌边的饭菜,又看了一眼熟睡的陆灵,最终还是慢慢爬下了床。
陆灵微微蹙眉,睡梦中转身继续睡了。
站在桌边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一张面具,手指抚上它,随后失落的耷拉着脑袋,转头又看了两眼陆灵,最后默不吭声的钻进床底,摸着胸前的长命锁闭眼。
红烛悄无声息的燃烧着,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后半夜月凉如水时渐渐燃尽。
陆灵紧了紧被子,脑袋又往喜被里缩了缩。
而一封紧急信件从陆府快马加鞭送往上京。
天不过刚露鱼肚白吴妈便敲门叫醒了陆灵。
“今儿早要敬茶,姑爷该怎么办?”
她坐在梳妆台前往床底那儿去了一眼,还待在那底下不愿出来。
“命人把小白拉过来。”
说着举起手掌望着十指葱白,眸光闪动缓缓转向琳琅满目的妆匣,紧锁住一根发钗。
吴妈悠然出声:“小姐,老奴来吧。”
“没事吴妈,帮我盘发即可。”
阿鹤躲在床底调整姿势,一动不动的看着陆灵背影,突然鼻子灵敏的动了两下。
血,是自己熟悉的血腥味。
陆灵蹙眉捏住指尖,簪子不小心把她戳到了。
“汪汪汪!”
一进屋小白摇着尾巴目标明确的往床边跑去,刚趴在地上却猛地弹跳起来连连退后。
她从镜中看到镜像便奇怪的转身,对上一双闪着幽光的狭长眼眸。
阿鹤慢慢从床底爬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还在冒血珠的左手食指,光滑喜袍蹭过床边的放鞋矮凳,发出一道好听的声响。
陆灵被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就把手藏进袖中。
“咕噜噜......”
阿鹤的肚子叫了一声。
“......”
“解、解面具!”
那幽光她是看懂了,饥饿、渴望,饿狼扑食。
看他蹲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陆灵也跟着吃了两口,感觉肚子不饿才放下。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不想给人添麻烦,吃得多喝得多就要频繁入厕,旁人信不过,吴妈年纪大了再帮她做这些事当真是折寿。
坐在一边安静看着阿鹤吃好,无声叹息望了眼门外。
“收拾吧,该去敬茶了。”
就在侍卫准备给阿鹤戴上面具的时候陆灵阻止了:
“见伯母不用遮掩,没礼貌。”
临走前注意到他胸前的两个长命锁,陆灵招招手,侍卫立马架着人站在她面前。
阿鹤警惕的注视她,目光追随着那只素手把他自己那个长命锁放进衣袍里压好,还轻拍了两下。
“重要的东西要随身保护好。”
大夫人在主院等了半晌都未等到人,不免得有些烦躁,而一旁的张世清更是面色阴沉。
“家主到!”院中家丁大声喊道。
张世清率先站起来往门口走去,看到院中景象胸腔里的怒火更甚。
陆灵一身大红衣袍慵懒靠在轮椅扶手上,一只胳膊撑住下巴仰望着身旁丰神俊朗的男子,满心满眼都是那人,而另一只手勾住他的小拇指在空中晃晃悠悠,宛若在荡秋千。
阿鹤斜过眼珠子看腰间笑容灿烂的陆灵,浑身动弹不得一下,冰凉指尖挨着柔软触感,宽大袖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荡,滑过二人手指相连处,像是水波柔柔拂过。
大夫人却没空看他俩秀恩爱,当机立断冲出大堂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之上。
“灵儿,昨日伯母身体不争气没来得及问这事,不是说好的跟世清成亲,怎会变成此人?”
陆灵笑容不变的对着阿鹤发花痴,嗓音娇娇软软,脸颊充满羞涩:
“那日帮相公沐浴干净后才发现他的龙凤之姿,灵儿又喜好皮相出色的人,便临时变卦未来得及告知伯母,伯母不会生气吧?”
手指还在阿鹤掌心挠了挠,他整条胳膊变得有些麻麻的,心底也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大夫人现在是怒火中烧,陆灵这小动作冲的她脑袋发涨发疼,这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她在一起的,但还偏偏还得装出不生气的模样。
“你喜欢就好,左右不过是个未开人智的畜生,陆府养着便是。”
陆灵这才抽回目光看了大夫人一眼,潋滟波光的眸子有些不悦。
“他是陆府的女婿,伯母慎言的好,莫要让外人听到嘲笑咱们陆府。”
大夫人僵硬的笑了笑,陆府现在哪里还有脸面可言,早已成为饭后笑谈,整个江南传遍陆家女家主招了一个奴隶野人当上门女婿,当真是可笑的紧。
“可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世清?”
张世清目光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表情。
她反手抓住阿鹤纤瘦修长的手掌,五指插-进指缝紧紧扣住,笑吟吟的歪头靠向阿鹤那一边。
“我与张公子不过萍水相逢罢了,有何对不起他?”
“世清对你一片痴心......”
大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陆灵打断:
“我生的貌美又家财万贯,倾慕之人自然有很多,若是个个都得照顾到那还不得把我累死,张公子可要看开些才是,毕竟万花楼的那些妓子可都在等你去光顾呢。”
说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抬手搭在额头上遮住变得有些刺眼的阳光,袖摆堪堪滑落露出光洁玉腕。
“呀,敬茶时辰过了,伯母您还要用茶吗?”
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张世清,烦躁的摆摆手:“回去吧回去吧。”
“好的伯母,我们这就走了哦。”
随后拉着阿鹤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夫人在后面阴毒的看着他们背影,想起昨晚陆书峰的话,冷哼一声甩甩袖子,转身进了屋子。
待回了自己闺房,陆灵才放开阿鹤的手掌。
“给他解开吧。”
侍卫在他肩膀处点了一下,阿鹤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瘫坐在地,垂头喘气,眼底划过一抹不明情绪。
“烧水替他沐浴,再说说这段时间米行的情况。”
“是。”
吴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陆灵:
“今年收成比往年要差上一两分,但总体来说不影响什么,不过大老爷命人将大米价钱往上调了十文钱。”
十文?她蹙起秀眉,这都够寻常百姓吃五碗香喷喷的面条了,陆书峰是要明目张胆抢钱不成?
吴妈顿了一下又说道:“昨晚大老爷写了加急信件传出陆府,内容不知,应是发往上京。”
陆灵手搭在轮椅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阿鹤则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蹲在八角菱花凳旁一直盯着她的手,黑瞳一眨不眨。
那“爪子”为何跟他接触过的所有兽类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