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蹒跚止云楼 第17章 柒

“这位公子看着有点眼生啊，是第一次来吧?”

北行渊刚走到眠春楼门口就被几位一身胭脂水粉味的姑娘们围住，北行渊下意识后退了一下，心道:我去，眠春楼的排场也太大了吧。

算了，正事要紧,他略过台上起舞的“莺莺燕燕”，对围着他转的姑娘们冷声道“让开。”

“来客了?”角落的老鸨不知从哪个房间出来，扫了一眼北行渊身上的打扮就迎了上去：“这位公子，您有何吩咐尽管开口，您看看,您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北行渊随意了打量一番，对老鸨说“:依你看呢?”说着他从将腰间鼓鼓的钱袋丢给她。

老鸨接过钱袋窃喜的打开了一眼，恭敬地说道：“看来过这些胭脂俗粉入不了公子的眼，妈妈我这就给公子物色物色…… ”

“不必了,把你们这的花魁叫过来。”

老鸨“啊”了一声道:“公子要找的可选眠绯姑娘?”

北行渊没说话，表示默认。

“公子请稍等”老鸨扭头招来身边的丫鬟说了几句，丫鬟点点头移步到了楼上，老鸨笑着对北行渊说:“公子随我来吧。”

***

楚流云与夜子澜在怡城下了车，两人此时正步行于街市中。

“到这儿来做什么?”楚流云忍不住问道。他一向不喜热闹,这个地方的烟火气比京城要更浓郁,街上熙熙嚷嚷的,卖艺的，要饭的,卖小吃的，形形色色的络绎不绝

夜子澜转身冲身后紧随的人神秘的笑了笑：“找个人。”语罢，继续往前走。

望鹤楼。

棠羽和棠陌坐着在楼内等着，据传信，人估计今儿就到了，棠羽看着门回发了良久的呆，眼见楼内的来客进进出出始终没有看见一个面熟的人。

七年了，她不禁感慨，兄长离府的时候她才十二岁，时隔太久她已经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她只依稀记得那年自己听说兄长和爹爹吵了一架，好像是和多年前爹爹从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叫阿云的男孩有关，不过那个阿云在棠府时，她还小，整个事从头到尾她也一知半解，那日棠夜宁和棠晏清大吵过后不到两日，就没了影，到后来，棠晏清就没怎么提过这事儿了甚至嘱咐府里今后别再对外声张少爷的事,七年来，棠夜宁这人，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她实在想不通，他是记恨于棠晏清这些年来征战沙场，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战事要紧竟也没回来送娘亲最后一程，还是因为当年那位个阿云离开与棠晏清有关呢？

可她呢?她自幼被棠夜宁贯着,兄长对她极好，以至于她有几次不小心摔了一跤，奈何她一点事都没有，皮都没破，棠夜宁却心疼的紧。娘亲去世后的那几年，她一度怀疑棠夜宁是不是把自己当女儿养了，比她大两岁的人，把她捧在手儿里，宠爱集一身，简直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既如此，他能舍得下父亲、棠府，那她呢?他知道她会难过，也舍得将她丢下?

记忆中的棠夜宁最看不得她哭，每天变着法哄她开心。

“羽儿乖，不哭，哥哥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明明以前兄长才是最爱哭的那个，可她记得，从那个阿云离开棠府后，她就再也没见棠夜宁哭过，从那时起，棠羽就发现，她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虽然还像以前那样对她这个妹妹好，但她却很少再见他笑过了，不知从哪天开始，她就感到棠夜宁的古怪，在时她会见到他偷愉地翻院子里的墙出去 ，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从某个地方回来，就这样过了六年，在某天她醒来的早晨，她得知了少爷离家出走的消息，又在那不久后，之前跟在棠夜宁身边的那个棠羽便成了她的待卫……

“你们给本大爷让开，本大爷偏要坐这!”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棠羽的思绪，她往不远处瞟了一眼，一位膘肥体壮的男人带着几个仆人大摇大摆的进了门。

棠羽眉心蹙了蹙小声道:“这望鹤楼怎的什么人都有?”

她看着楼里的小二紧张的凑到那个男人跟前：“蔺公子……您来了”

……

“您别跟我们这些平民计较，我们已经给您安排了上子的包间，就在楼上……”“走开!” 这位蔺公子一把小二推开“老子就爱坐这。”说着扯了扯衣抱在一对夫妻旁坐下。

棠羽隔着屏风看着对面对一旁的棠陌问道:“这位蔺公子什么来路?”

“回小姐，属下倒是听说，附近当官的好像就有一位姓蔺的，估记又是哪个达宫显贵家的纨绔。”棠陌应道。

“你要对我家夫人做什么?”

“快松手！”

棠羽徐声看去，那姓蔺的家伙正抓着人家年轻貌美的娘子不放手，棠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呵，长见识了。

“噔!”一颗枣子从角落处弹出来，击在了蔺公子的手上，对方“啊”的一声，立刻撒了手，搓了搓,转身骂道:“谁？谁偷装本大爷!”

他身后的仆从也纷纷警觉地环顾着四固，“敢做不敢认是吧？”蔺公子又回过头去看了眼座上的娘子，然，又一颗枣子从屏风后飞了过来，一位仆从看到了，只是他还来不及伸手去挡，那枣儿就打在了他们家公子的脑袋上。

“我…！” 蔺公子气火地回过头来，到位仆人赶忙指着角落处屏风后的人影“公子，就是那！”

小二在一旁不知所措，看样子这事非得闹大不可，他跟过去半拦半阻道:“蔺公子,您一定是看错了，您别……”

“一边去!”一旁的仆从把小二推倒在地,“哎！公子！”

棠羽垂眼听着逼近的脚步声，仍镇定自若的咬着嘴里的脆枣，棠陌忧心的看了小姐一眼，手里的剑鞘握紧了几分。

那位蔺公子绕到她旁边,正想发火，待看清对方长相顿时眼前一亮，嘴边的脏话登时咽了下去，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罕见的很，他以前怎么没见过呢？蔺公子一时怎么也移不开眼，棠陌觉察了某人满眼的欲念，心底不由地因为眼前这个登徒子增生了杀意。

“棠陌”棠羽低声唤通，提醒他不必在意。

那蔺公子似是忘记了刚才被人偷袭的事儿,他对着眼前的美人道:“这位姑娘，看着好面生啊，第一次来吗?”

棠羽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脆枣不作声。

“喂!我们家公子问你活呢!”一位仆人嚷嚷道。

“诶”蔺公子址上了扯那位仆人的衣角,“瞎嚷嚷什么?别吓到人家姑娘了。”说完又又看向棠羽，“姑娘这性子,甚是合我胃口，在下蔺天只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嘿，有个性”蔺天见这美人依旧没什反应，直接在棠羽身边坐下，正要去摸她脸，就感到脖子下一凉，一抬眼，就看见棠陌的剑已然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下。蔺天略感威胁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敢伤我一根寒毛，我看你……”

“棠陌。”棠羽示意他把剑放下 ，这闹的要太大，惊扰了官府，麻烦的是她棠府。

“把剑放下”棠羽说。

棠陌只好把剑收了回去，蔺天一喜，“还是美人识相”说看，蔺天得意地了看一眼棠陌又对棠羽道:“美人一个人在这喝闷茶多没意思,我知道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不如……”

“十息之内,有多远滚多远。”棠羽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半颗枣。

蔺天笑了笑，“大爷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了，美人儿，知道忍怒我的后果吗?”

身后的仆从意识到了蔺天的情绪,附和道“小娘子，劝你识相点，我们家老爷可是……”

“你们家老爷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棠羽站了起来,与蔺天对视

“……三、二、一”时间到了。

“美……”蔺天刚想伸手去碰棠羽就被一旁的棠陌擒住，“我们家小姐说的是不能用剑，但没说不能动手啊。”

“管你爹是谁”，棠陌眉眼间的神色稳和缓了一点，放开蔺天的手，“我也最后劝你，识点相，赶紧滚——”络他刻意把尾字音拉长。

蔺天怒道:“给我上!小娘子交给我！”

望鹤楼内，一场架势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棠羽冷静地站在原地，她知道那帮人怎么可能是棠陌的对手?

眼见自己的手下逐渐落了下风的蔺天赶快找准时机钻空子，试图对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棠羽下手。

“蔺公子，小女子也奉劝您,做人要有分寸”望你珍惜生命，她目斜乜了蔺天一眼，对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叹了口气。

“美人说笑了……啊!”

伴着一声惨叫，店里响起了清脆的骨折声。了，下一秒，某人就被一股狠辣劲儿踹出了两尺远。

棠羽在原地搓搓手，觉得自己下手还算轻，至少之前的那几位可是在家养了半个月的伤。

楼下彼时一片狼藉，几个人惨烈地躺在地上,仆从们艰难地爬起来，又将他们少爷扶起，蔺天干咳了几下，指了指眼前的一男一女：“你，你给老子等着，还有你们”他又指了指楼内的小二，“望鹤楼是吧?”语罢被仆从搀扶着离开。

不料刚走到门口又被人踹了一脚。

“哎哟!”他对着那人伸出拳头，“操，我…”话还没说完拳头又被人反手握住，将人往前一扯,脸上就是一拳。

蔺天再次倒在地上，脸上红了一块，鼻子慢慢地流出温热的血液，仆从们赶忙再次的低身将人扶起，刚刚发生的太快，竟还来不及反应。他们公子就躺地上了，他们抬头对上夜子澜那双泛冷的桃花眼，脚不禁有点抖。

蔺天痛苦的开口:“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

夜子澜俯身，朝他冷笑道:“无冤无仇？你方才想做什么，自己心里没数?”

蔺天又咳了一下 ，说：“那美人儿……”

“把嘴放干净点，”夜子澜感慨道，“蔺甫有你这个儿子倒还真是长了脸。”

“什么…意思?”蔺天从他语气里察觉到一丝危险，“你知道我爹？你就不怕……别别别！”他死性不改还想用父亲的身份来下唬人，但夜子澜不知从哪弄的匕首已经指到了他的颈下。

夜子澜对着蔺天轻举妄动的仆从们玩笑似的说道：“你尽管一试，看看谁的速度更快。”

蔺天感到自己的脖子微微泛痛，欲哭无泪：“爷…爷，行行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夜子澜总算撒了手，冷冷道:“滚”

“是…是是。”蔺天被仆从们虚扶着匆匆离开。

楚流云在一旁目睹全程，他头回见夜子澜动怒的样子,相识几日，又感到有点陌生,他垂眸瞥向对方左手的匕首，又回想之前此人相处时的细节，心道：夜子澜是左撇子？

他原本还想着,这人来见的不会且哪位红颜知己吧，但光凭这人替望鹤楼里那姑娘出气的样子，就知道，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 然，就在楚流云刚刚生出这个想法，他和夜子澜就听到了那位，“红颜知己”的声音。

“哥? ”

两人皆徐声回过头，眼见棠羽站在门口，目光久久定在了夜子澜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