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7章 第 7 章

好一阵儿，沈悦才平复了心中翻涌，淡淡的问道：“谢瑞，你还记得我外婆吗，我记得你们见过一面次”。

谢瑞当然记得，关于沈悦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当然也记得那个滚烫的奶黄包，和她不太好的身体状况。

沈悦并没有等他回答，继续说道：“那天，是一个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天，那天，也和平时一样放学回家，吃完饭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练习钢琴”。

“然后从梦中被揪起来丢在地上，她醉醺醺的说着语无伦次的话，这些也没什么不同”。

“后来才知道，外婆被雨声惊醒，想起来忘记收的衣服，然后在院子里滑倒了，摔的虽然不严重，但是晕倒的时间太长，让她的身体变得虚弱，所以一直住在医院。

“从那之后，我就去了B市”；她简略的带过其中的曲折，谢瑞都能想象到，迟了那么久才来报道，一定发生了很多事。

“每个星期，我都会偷偷的来看她，虽然她已经认不出我了，但是，我还是好希望她活着，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人了”；

她说这些一直带着笑意，但是眼里都是泪光，谈到家，谈到家庭，谈到家人，两个人好像可以互相理解，慰藉。

谢瑞别过头忍下心酸，喉头随着哽咽的情绪，滑动后说道：“我又好到哪儿去了”。

拿出手机看了下，没有未接电话，没有短信，时间定格在十点整，谢瑞说道：“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但是除了我，没有人准时记得”；

沉默了一会儿，沈悦忽然起身，往商店的方向走去，然后又跑过来，在谢瑞旁边坐下后说道：“准备好了吗”。

她平复了一下有些喘的气息，展开手，一个塑料的打火机静静躺在手心，沈悦握着打火机说道：“其实，我也很久很久没过过生日了，许个愿望吧”。

谢瑞想了想说道：“我没有想许的愿望”。

沈悦点着打火机说道：“那么，今天的愿望我来许，以后不管生活还会怎么对待我们，都要，竭尽全力，好好的活着”。

谢瑞看着她笑着流泪，忽然有了愿望，他希望沈悦永远都不要再流眼泪了。两人一起吹灭了火，阴霾尽去，天空中不知何时，坠上了一颗星星。

他握着手中的链子，决定暂时替沈悦保管这份沉重，给她一刻喘息的时间。

夜间的大巴上十分安静，安静到司机播放收音机的声音，都能传到两人的耳边，播放着一首不知名的歌曲，这一天奔走的疲倦，袭击着二人。

车摇摇晃晃，两人原本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睛，渐渐闭上。

夜色中模糊了棱角，歇下了疏离，不需要坚强，也没有眼泪，睡梦中也就变成了没有那么多故事的普通人。

从那辆车下来之后，所有的软弱和悲伤，好似都在抵达终点的时候结束了。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过任何话，谢瑞一直送沈悦回了家，两人才分开，

明天也会是和每一个明天没什么不一样的一天吧。

拿出手机的那一刻，屏幕上的数字跳动，又是新的一天了，果然今天也没有令人失望。

上学的路上，不免相遇了，眼神触碰的那一瞬间，各自避开，看了不同的方向，仿佛昨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项杰没有像往常一样，勾肩搭背的上来攀谈，审视的眼神看着前后走进来的两人，可惜他们脸上的坦荡，仿佛在告诉他，只是多想了。

叹了口气，起身抱着桌上的作业。准备走时，谢瑞起身拦住他说道：“我去吧”。

项杰并未松手，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真有什么，希望我不是最后知道的”。谢瑞脸上的平静未有一丝变化，拿过他手里的作业本说道：“你想多了”。

去办公室的路上，竟然又遇见陆遥，这一次他径直离开了，没有给她任何可以纠缠的机会。

看着教师办公室的牌子，站定，敲了敲，听到声音后才推门进去。

郑赟已经坐在他的位置上了，看着谢瑞将作业放在一旁后说道：“去隔壁说吧”。

在教师办公室旁边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用于偶尔与家长交谈的地方。

谢瑞点点头先过去了，郑赟扫视了一圈周围，随后跟上，关上门在谢瑞对面坐下后说道：“昨天，沈悦到底怎么了，你们一直没有回来，是去了哪里”。

“她过敏了，我们去了医院”，谢瑞简单的概括道；

“如你所愿，昨天你们一整天没有在学校的事情，我没有通知你们二人的家长，所以，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老师想知道什么”；

“据我所知，你和沈悦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好，为什么那么多人里面是你送她去医院”。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罢了”；

郑赟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男孩，有时候他也会感慨，每一届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学生，沉默的孤僻的，但是像谢瑞和沈悦这样的，他还真没有遇见过。

他们心理的防备和抗拒，使他们与学校这个环境格格不入，按理说，这样成绩好，又安静的孩子，老师们应该很喜欢才是，但越是神秘，越是想让人探寻。

他观察过谢瑞一段时间，开始，以为他是那种孤僻的性格，并非是不善言辞，隐约让他觉得，他只是抗拒与人接触。

他们身上有种不属于初中生的违和感，说不上是成熟，而是一种莫名的界限感。

所以安排他当班长，一个不得不与人交流接触的位置，短短一个月，谢瑞从消极抵抗到平淡接受，可在他以为谢瑞就是这样的性格时。

他又一次在谢瑞脸上看到了不同的表情，那不是简单的紧张，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情绪，而这一切的来源，是班上新转来的一个女孩子。

他原想不动声色的观察一段时间，看看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但是，两年过去了，两人类似的冷淡和孤僻，让他们没有产生任何交集，这让他实在是摸不出头绪。

也就，放弃了。

但是突然有一天，解开这个答案的机会就出现在眼前，郑赟心中涌出一丝激动和一种打开僵局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