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 第33章 第 33 章

张琦刚发动车子，谢瑞就在亮起的屏幕上输入了学校的名字，语音助手随即开始播报路线，张琦心情复杂的笑了一下。

直到导航提示：您已到达目的地时，张琦看着面前校门上的字，心中的疑惑加了个倍。

谢瑞说的谢谢，他都忘了回应。

回去的路上，张琦仍然觉得不得其解，因为是学校路段，也到了堵车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立春的节气，但是傍晚与夜的衔接很暂短，天色很快暗下来，仿佛提醒着每一个人，这一天快要结束了。

从学校路口开出来的路上，放眼望去，全是红色的车尾灯，和偶尔夹杂的鸣笛催促，间或几个还穿着校服的学生，看着时间，17:20.

心里忽然有了别的想法，变换车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小时后，他进入一个小区，下车站在楼下，看着一扇窗户，久久没有动作，这是这段时间来，他和颜落距离最近的位置。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有勇气上楼，拿出手机，决定发了信息就走。

他有很多想说的，但是现在再问已经无济于事，响了很久，最后发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信息刚发出去，对方几乎是秒回：我知道。

不足片刻，又加了一句：我也是。

你不该如此容易谅解，张琦仰头试图遏制住悲伤的情绪，深呼吸几次后，拨通了电话，颜落接的很快，丝毫没有给他反悔的时间。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缓，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说道：“你打开窗户”，听筒里颜落没有再说话，但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拉开窗帘，看见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影。颜落抬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将电话移开，哽咽了一下，捋了一下头发，微微笑着。

张琦不敢再看她，背过身，对着屏幕慎重的有节奏的敲了好几下，然后听到了对方的敲击回复，迅速挂断了电话，驱车离开了。

他对颜落从不是藏在心里的爱意，只是不敢随便的在某个地方就许下承诺，他想要更加慎重的对待这份感情，但是从未想过这份不容置疑的爱，曾经蒙上过误会。

他们的爱应该很纯粹，不应该掺杂误会和伤心，太久了，他真的让颜落等了太久了！

在这之前的怀疑也好，犹豫也好，迷茫不知所措此刻全部都化为力量，张琦没有一刻这么后悔，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现在他只想赢。

因为张琦一直没有回复信息，回程的路上，萝卜一直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但是一下车就看到张琦一脸忧郁的站在天台上。

心就不自觉开始沉重，看着身后三三两两下车的队员们，萝卜看了下时间说道：“休息一会儿，然后吃饭，十一点会议室复盘”。

说着对着旁边的小五问道：“于佑呢，外卖点好了吗，到了你们先吃，不用管我们”。小五一边看着拍摄的镜头一边说道：“okok，知道了”。

萝卜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上了楼，看着桌上一个朔料袋里还装着几听啤酒，拿了一瓶走到张琦旁边问道：“怎么，不顺利吗”。

张琦仰头喝了一口，捏皱瓶子说道：“很顺利，我们各有所图，也算是得偿所愿”；

萝卜点点头说，“场间的时候看了一下，杨硕给我发的战绩截图，确实很强，那你怎么还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

“也没有闷闷不乐，只是忽然发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觉得很可惜”，张琦解开领口说道：“刚才我去见颜落了”；

“你女朋友”，萝卜疑惑的问道。

“我喜欢的人，不对，我爱的人”，张琦修正的很快，眼神清明说道：“我们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互相喜欢，未曾表白，其实我准备在总决赛后向她求婚的”；

“可惜，总是事与愿违，所有人都问我，你还准备让她等到什么时候，甚至质疑我对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喜欢，只是执着”，他的笑没有轻松，只有狼狈。

萝卜问道：“然后呢”。

“所有人都不明白，但是她明白就好，我们都没有动摇过，一个人等一个人，十年如一日，原来我一直高估了我的爱，却低估了她的”，张琦的难过，溢于言表。

说着忽然红了眼眶：“我该道歉的，让她等了这么久，但是，我没有，我怕一旦道歉了，就证明我也不过如此，从前的誓言不过是年轻时的豪言壮语，不值得信任”。

“所以，干脆别道歉，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混蛋，而非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对于他的自白，萝卜觉得他不是在自嘲，而是在自省，有的时候不怕过去满是疮痍，而是不敢再去面对。

只有找到伤疤，才可以进行治疗，盲目的承受疼痛，等待时间痊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萝卜重新打开了一听啤酒递给张琦，又给自己开了一瓶。和他一样转过身对着黑暗的天空，只是没有惆怅。

良久，淡淡说道：“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你也不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了，我们是一个团队，又有有潜力的队员，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站到最后的人”。

张琦迎着萝卜举起的酒碰了一下，也没有继续喝，萝卜笑了一下说道：“今天就这样了，明天开始，张经理就要正式投入到工作中，不能这么消沉下去了”。

说完将手中那罐酒放在桌上，“已经打开了，别浪费了”；

张琦连忙问道：“你去哪儿”。

萝卜插着腰说道：“我去吃饭啊大哥，等会儿还要复盘呢，唉，打工人都被自己感动了，算了，不说了，我先下去了”；

张琦笑了一下，忽然喊道：“彭越，你给我拍的什么死亡角度，我那有那么难看”，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加快了，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因为失败也好，因为愧疚也好，终于不再是逃避，终于都说了出来，和想象中的沉重不同，感觉轻松了很多，心和身体如同重生一样的轻盈，是许久不曾有过的。

嘴角的弧度彰显他此刻的心情，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了，拎着袋子下了楼。天台重归沉寂，它只是存在，但所有的故事与它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