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生日包了KTV的一个大包厢。他是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富二代,一直喜欢玩,往年的生日大多也是这样热热闹闹。
祁悦下班后直接去了丽歌坊,天气转凉,她受不得风,半路折回家拿了件外套。
去的时候天有点暗了,林承接到她,摸摸她的头发,“怎么这么晚?”
“回去拿了件衣服。”祁悦双手插大衣口袋,“上去吧。”
包厢里热热闹闹,在场的除了林承的同事,还有几个大学同学。烟味很重,进门时祁悦咳嗽了两声,被巨大的歌声湮没。
余念点了一首《如果云知道》,她唱起歌来声音格外阴柔,一曲结束,好评如潮。
“我念念就是牛,深情的酷炫的,什么歌都能唱。”
余念挑挑眉,“必须呀,当年学校十佳歌手季军呢,差不了。”
“瞧把你能得!”几个人热热闹闹地打在一起。
林承开了几瓶酒搁在桌上,“行了,季军歌王,来喝一杯,今天随便点,我请了。”
余念大声吆喝,“哎哎哎,承哥请客啊,上周上海开展会,他现场成了一笔大单子呢。承哥有钱,今天大家千万别跟他客气。”
她一口气干了半瓶,然后把瓶子砸在桌上,转头看着祁悦,“悦悦你不喝?”
祁悦坐在沙发上,面色平平,摇摇头。
“太扫兴了。”余念凑过去,“别装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喝,之前你跟你老板出去我都看到了,你一个人干倒雅特丽的三个人,你在这就不喝?”
她抿抿嘴,“别吧,跟你老板出去就能喝,跟林承就不行,这可是承哥生日呢!”
包厢里原本气氛热闹,在这一刻却莫名停下来,只留下音乐的伴奏声。
祁悦一直靠在沙发上,闻言掀起眼皮,“所以呢?”
“想说什么?又想说我跟谁搞在一起了?”
“不是这个意思。”余念耸耸肩,“你知道的,我说话不注意,我没有恶意。”
祁悦冷笑一声。
“哎哎哎,大家继续喝。”林承坐过来替祁悦解围,“祁悦生病了不舒服,今天不能喝,你们该干嘛干嘛,别怼过来啊,谁逼她喝我把他喝趴下。”
“行了。”余念白他一眼,“瞧你那酸样。”
林承摸摸祁悦的头发,“余念她大嘴巴惯了,别怪她。”
屏幕上切了歌,音乐不停,气氛又热闹起来。群魔乱舞,吵得人头要炸。
祁悦中途出去抽了根烟。
楼梯里漆黑一片,她每咳嗽一声,灯就会亮起来,来来回回地上散了两三根烟头。
包厢里依旧热闹,冯大山又开一瓶酒,喝一口问梁声,“我怎么感觉承哥和祁大神的气氛不对?”
冯大山和梁声都是林承的大学室友,见证了林承狂追祁悦两年的辛酸路程,更见证两个人从牵手到热恋的过程,狗粮吃到打嗝。
从大一入学,林承就对祁悦穷追不舍。祁悦性子冷,从不回应。直到大二要结束的考试周,两个人之间才擦出一点火花。
容城大学有三个主要的教学区。最大的一栋楼二十二层,大家习惯性地称为主楼。教学楼白天用来教学,晚上则聚集了一大批自习的学生。
祁悦向来独来独往,林承知道她的性格,也不强求,经常在晚间自习跟她来一场偶遇。
考试周学生多,总会发生点意外的事。那段时间,主楼经常传出有变态出没。晚上,祁悦去洗手间,刚关上门,就看到有只手从隔壁洗手间隔间底下伸过来。
祁悦被吓得叫了一声。恰好林承听到,跟着几个人冲进来。
偷窥的变态走投无路,爬着窗往下跳。楼层不高,三楼,下面是草地。林承怕人跑了,也跟着跳下去。
索性人只受了点外伤,闹得人心惶惶的偷窥狂也被抓住。
之后林承装病,说自己伤得严重,要祁悦负责。一来二去,两个人熟了,到暑假结束,林承轰轰烈烈地宣布脱单。
冯大山眼珠子转一圈,压低了声音问,“上次那事你没听说?”
梁声问:“哪件?”
“就祁悦好像跟谁有点不清不楚,然后林承还找了人去查那件事。”冯大山把声音压得更低,“我听小希说的,余念不是跟林承一个公司吗,余念知道一点。说是其实祁悦家挺困难,但她平日里穿的用的都不便宜,林承就怀疑她的钱……嗯,你懂吧?”
年轻貌美的女孩,走哪种捷径来钱最快,谁都明白。
“不可能。”
“你跟她熟吗?你又不清楚她,哎,这是小希听余念说的,可信度百分之八十。”说着冯大山拿手比了个八。
“那查到了吗?”
“那倒没有。”
烟头在漆黑的楼道里燃烧。祁悦看了眼手机,姜研收了画架回来,问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她打了三个字,“不知道。”
消息还没发出去,头顶处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念念,你喝多了。”
“林承,我没喝多,我知道我在干什么。”余念声音因为唱歌微微有点沙哑,她笑了一声,“祁悦她摆那一副表情不就是给你看的吗,这样你忍得了?”
“念念,祁悦她性格就是这样。”
“性格就是这样?连句话都懒得说?至少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余念无语地笑了,“那天你也看到了,她跟那个小男生可是有说有笑的,你出差那人还出现在她家,谁知道他们俩之间干了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林承脸色冷了下来,语气极其严肃,“这件事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了。”
“对不起啊林承。”余念知道他心情不好,抿着嘴,“你知道我经常口无遮拦,我不是故意说她的,我只是为你可惜。”
“我知道。”林承扶着她,“回去吧。”
余念走路有点不稳,整个人攀在林承身上。林承叹了口气,“好好走路。”
“我走不动了。”她声音软软的,突然笑了笑,凑过去,“哎,林承,你生日,你猜我送你什么礼物?”
不等他开口,她突然凑上去,对着他唇角亲了一口。
林承顿了一瞬,心跳快得如同打鼓,也没说话,半揽着她回到包厢。
许久,漆黑的安全通道里传来一阵咳嗽声,声控灯亮了又灭。
祁悦再进包厢的时候,里面的人爆出一阵喝彩声。
“余念你可以,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几个月工资吧?”
“没那么贵!”余念一边摇骰子一边吃水果,伸手要给林承喂一个,林承扭过头,“不吃,你吃你自己的。”
看见祁悦走进来,他招招手,“悦悦,这里。”
“祁悦,林承生日,你送什么了?”余念摇了两个五一个六,高兴地又吃了一颗葡萄,“我点数最大,你们喝。”
桌子上有一只卡蒂罗蓝气球手表,崭新的,跟林承上个月丢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我送了他一块表,他之前不是丢了一只,我看他挺喜欢的,买了一块一样的。”余念开始坐庄,她盖起骰子,问祁悦,“你呢,你送什么了,可别比我送的差,那可就看不过去了。”
祁悦坐下来,从包里拿出一块表,放在桌上。
冯大山“嘶”了一声,“卧槽,今天这气氛有点怪。”
一模一样的表躺在桌上,同样包装得精致,KTV里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表面,明晃晃地刺得人眼花。
“跟我买的一样啊。”余念撇撇嘴,“你最近不是挺缺钱吗,买得起这么贵的表,不会是高仿吧?”
其他人一一送上了礼物,祁悦披着外套出去阳台吹风。
城市上空闪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天空橙黄,她吹得脑袋清醒很多后,接到了林承的电话。
“你在哪,怎么又出去了?”
林承来到阳台,看着祁悦靠在栏杆上,手里点着烟,没抽。一个人对着远处发呆。
“你感冒了,少吹点风。”
“林承。”祁悦开口道,“分手吧。”
“还有,你身体不好,少抽……”半晌林承才清楚她在说什么,“你说什么,祁悦,你什么意思?”
“我说,分手吧。”
有一两只麻雀落在栏杆上,祁悦弹了一下烟头,麻雀也跟着飞走。
林承皱着眉,摇摇头,“你是不是也喝多了,祁悦,这种事别乱开玩笑。”
“我没喝酒,也没开玩笑。”她将烟头捻灭,“分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是因为之前我私底下查你那件事?祁悦,这件事我道歉,你太多事瞒着我了,如果结婚我没办法不把事情弄清楚,我没办法。”
祁悦脸上出现了不耐烦,林承看到她的表情,突然想起余念说的那件事,笑了一声,“还是,你有别的情况?”
“有情况的是你,不是我。”
“我跟余念之间没什么,你非得抓着这件事不放吗?”
“没上床,不代表没什么。”
祁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因为感冒和抽烟,嗓子微微沙哑,这样她的声音越发疏离。
“如果是因为她,我可以跟她保持距离,你没必要因为这些小事就要闹分手。”林承接着道,“再说,我爸妈那边我已经解决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悦悦,今天是我生日,别这样好吗?”林承走过来,双手放在她肩膀上,语气温柔,“别闹脾气了,乖。”
“林承,你看过我因为不高兴闹过脾气吗?”祁悦笑了笑,“我不是余念。”
她推开林承的手,“就这样吧,我习惯给你留面子,别逼得我闹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