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陈鹤朗按掉闹钟,扶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思维还有些恍惚。
他酒品不错,喝醉了不发酒疯,只是反应能力会比平常差一些。当他回忆起来昨天晚上陈宸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他,把他抱进房间,甚至还帮他刷牙洗脸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感到羞耻。
这个陈宸,小时候他还给他擦屁屁呢,对他这个哥哥怎么一点尊敬都没有,他明明还能走,把他抱起来像什么话,还是公主抱。陈鹤朗有种扶额的冲动,做长辈的脸昨晚都被自己丢光了,以后他在还是少喝点。
同时又觉得诧异,他弟平时有这么温柔又有耐心吗?昨天他好像不小心踩到陈宸命根子了,陈宸怎么还跟他道歉。他晃晃头,平时陈宸总是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臭脸,昨天晚上他是被鬼上身了还是中邪了。
起床洗漱,穿着拖鞋走到客厅,听到厨房传来一阵响声,他才发现陈宸没去上班,穿着个围裙在厨房。
“不用上班?”他拉过餐桌的椅子坐下,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今天上夜班,下午2点到岗。”陈宸将锅里的煎蛋铲出来,涂上番茄酱,夹在切好的面包里,然后递给他哥。
看着他不甚熟练的手艺,陈鹤朗忍不住发笑,兄弟两人的厨艺都是恰好能吃的水平,接过那块三明治,上下看了看“下午上班不多睡会,在这给我做早餐,没投毒吧?”
“投了,等着继承你的大房子。”陈宸冷哼一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轮不到你,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咱妈。”陈鹤朗调侃道,一口咬下去,煎蛋外焦里嫩,还能吃到溏心的蛋液。“小弟弟民法不合格,但是蛋煎的不错。”
“对了,昨天那个案子……”陈宸欲言又止地开口。
“你应该要申请回避了吧?”说到这,陈鹤朗叹了口气“真是不巧,你碰上的第一个大案,就和我撞上了,早知道我就不签了,让你错过这么好一个学习的机会。”
“那不是,学习的机会还有很多,哥你的钱不能少挣。”陈宸认真的摇了摇头。
“哪学的这么油嘴滑舌。”陈鹤朗笑了。“钱是挣不完的,但要是你破了这个案子,那就是前途无量咯。”
“你也觉得不是他杀的么?”突然发现什么似的,陈宸抬起头,陈鹤朗说是破案,既然有个破字,那他也认为这个案件另有隐情?
“如果连做律师的都不相信当事人说的话,那还有谁会相信呢?”他吃完了手上的早餐,擦嘴洗手,披上一旁的西装“他说不是他杀的,那我就会尽全力为他争取无罪。”
陈宸看着陈鹤朗穿上了他那身整洁的西装,手指翻飞打了一个漂亮的温莎结,做完这些的陈鹤朗气质有了微妙的转变,他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个周到的精英律师。嘴角微弯像是微笑,充满了亲和力,如今看来也是多次演练精心计算的弧度。
犹豫再三,陈宸还是开口了:“我总感觉,这个案子还有第三人存在,但是没有证据。”
陈鹤朗站在玄关,陈宸给他递上公文包,他笑着揉了揉陈宸的头发“我说你在纠结什么呢。你可以坚守你的职业道德,不用和我说太多,到时候我直接看阅卷材料就行。上班去了,你注意安全。”
被点破了他所担心的,陈宸不好意思的弯弯手指“嗯,你也是。”
看着门在面前关上,陈宸发现,他真的好像一个目送丈夫上班的家庭主妇。这种想法让他忍不住发笑,回到桌前收了碟子,哼着小曲在洗手盆里洗碗,心里想着这种生活果真不错。
这天是工作日,下午大家都在老实上班,报案比昨天少多了,不能参与刑警队办案的陈宸百无聊赖地在窗口和同事侃大山。
就在这时,一辆大G停在了警局门口,首先下来的是司机,替坐在后面的人开了门。
“谁来警局也这么大排场。”同事小声嘟囔。
下来的是一个极瘦的年轻男人,带着副墨镜,径直走到接警窗口来。
他掏出身份证,拉下墨镜,露出他眼眶凹陷的眼睛“我叫肖傅忻,昨天收到你们的传唤,别再联系我家里人了,我已经来了。”
“噢!是你,小陈你带他去204等等,我去叫余队过来。”旁边的同事一拍桌子。
陈宸带着肖傅忻来到204坐下,他的手捏着手机的挂绳,不断把它盘在手指上,看上去很拘束。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面前的人,衣着价值不菲,可是也太瘦了,只有一副骨头架子。这个瘦弱的程度,还真像是一些瘾君子会有的。
面对陈宸的视线,肖傅忻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垂着眼眸。等到稍微放松一点了,又时不时瞄陈宸一眼,嘴开合了好几次。
陈宸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警官,我朋友他怎么样了?”他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明显的担忧。
“你朋友被刑事拘留了。”陈宸回答道。
“他、他真的杀人了?”他的眼神里充满着不可置信。
“还不能确定。”余文鑫带着助手从外面走进来,坐在他的面前。
“对了,你们叫我带的东西我也带来了。”肖傅忻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根没抽完的雪茄,用密封袋装着。
“嗯。”余文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烟嘴的地方,果然也有淡淡的蓝色痕迹。
“这个烟有什么问题么?昨天他把烟拿出来放在桌上,我就问他要了一根。”肖傅忻看上去有些紧张,陈宸在一旁眯眼看着,他的神情不像在撒谎。
“抽的时候没有觉得有不同?”余文鑫一边说,一边把烟递给陈宸,示意他等会拿去检测。
“好像没有。”他摇了摇头“雪茄品质一般,比不上Cohiba。”
余文鑫和陈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怀疑。
“你前天有喝酒么?”余文鑫又问。
“没有,刘欧迪叫我喝,但我喝的橙汁。”
跟着余文鑫来的刑警微微点头,示意他说的与酒吧的调查结果相符。
因为没有喝酒,□□的效果会大打折扣,陈宸眼睛微眯,所以那天晚上他是清醒的?
神秘的第三人,如果能进入到死者房间,必然是熟人作案,是张展媚或者刘欧迪信任的人……
“为什么没喝?他不是叫你来喝酒的么?”陈宸忍不住问道,余文鑫回头带着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他自知没有权限,只好闭上了嘴。
“我看他心情不好,他醉了我可以送他回去,他听着有道理,就没勉强我。”
应约去喝酒,却并没有喝,也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送刘欧迪回去,反而清醒地离开了现场,会是他么?
“你跟陈警官去做个毛发检验和尿检。”余文鑫开口说道,打断了陈宸的思路。
“好的。”
“这是毒品?”他瞳孔微缩,惊惧的看着在场的几个警察。“怎么会?他虽然吃喝嫖赌样样都沾,但从不沾毒品的!”
“啊,我还抽了,那我不是、我不是完了?”后知后觉地,肖傅忻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看上去懊悔不已。
“这是讯问的必经程序,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提供有关戒毒的帮助。”余文鑫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隐晦地说。
带他做完检测,进入正式讯问,陈宸就不被允许进入了,他无所事事地回到接警台。
“回来了?□□家的少爷好相处吗?”负责接警的女警杨青八卦道。
“他这么大来头?”他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看上去不像,那副怯懦的样子,没有一点气场。
“你都不知道请他来多难。昨天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没一个接的,最后没办法只能打给他父母。”
“听说,他那天因为回家太晚,被关禁闭了,所以才没法接电话。”另一个同事凑过来补充道。
“太晚是多晚?”陈宸若有所思。
“这就不知道了,这么大年纪,父母还会关禁闭?也是怪可怜的。豪门的世界我们不懂啊——说起来昨天的检测结果出了,张展媚□□提取物真的是刘欧迪的□□。你说他这个大少爷要什么没有,怎么还玩奸杀呢?不会是玩窒息**一不小心给人玩死了吧?还毁尸呢,心理变态啊?”
陈宸眉头紧蹙,这一点虽然余队也早有猜测,但一旦成为现实,关于第三人的设想便更加摇摇欲坠。
他的一切猜测,都建立在刘欧迪已经失去了意识,无法做到□□和杀人的基础之上。如果□□成立,自然也能杀人。
□□是刘欧迪的□□,但是他真的有能力□□吗。如果性行为是女方自愿的,那这个女人又是怎么死的。
他们好像离真相更近了,又好像离真相更远了。
这时候派出所门口又多了一辆车,一个穿着全套警服的人从上面下来,同时从警车另一头下来的中年人,头上已经有不少白发。
“市局派人来了,小陈,去接一下——”
没等她说完,陈宸便迎了上去“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