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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鸽子 第111章 如故 十五

作者:赵吴眠 分类:都市现言 更新时间:2021-02-01 01:03:41 来源:转码展示1

眼看暑假过半, 余十音和梁孟冬各自回到S市,一双小儿女真正见上面,却是八月中的事了。

彼时余十音到家两天, 收到梁孟冬匆匆忙忙一条告知短信, 说是刚刚平安落地,临时有了急事, 会有段日子无法给她去电。

“晚两天去你家看你妈妈。”

梁孟冬这么说完,此后二人便暂时断了联系。

十音本以为孟冬总是有什么关乎救场或比赛的闭门特训, 并不以为怪。然而十来天后,吕宋宋跑来她家借用琴谱, 十音见到了同来的尹嘉陵。

毕竟师从的是同一位老师, 尹嘉陵居然过得闲云野鹤, 却不似往日那般热情,她一问之下, 有些不情愿透露孟冬行踪的样子,望着十音的神色也不好,还补了句:“反正不至于影响开学。”

开学?那么迟!

这样一来,十音反倒要担心了:“我能不能帮到他什么忙?”

“帮不到, ”尹嘉陵摇头, “他是在关禁闭,写检讨。他这人性子死倔, 我反正是帮不上,有心无力。”

“禁闭!”十音大惊,家里的事?“请问和我有关么?”

“当然有关。”尹嘉陵在冷笑,全不顾吕宋宋使劲在用手肘捅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尹嘉陵不知道,即便进了电梯, 十音还是可以听见他与宋宋的对话。

宋宋在埋怨尹嘉陵,说他随便评判人。

尹嘉陵气呼呼的,半天冒了一句:“拜金两个字又不写在脸上。”

宋宋很不高兴:“这词你慎用。”

“你客观评价,作为一个高中生,余十音消费高不高?”

十音一怔,她在东京没机会购物,可那天不过是在成田机场候个机的工夫,她就添置了两个行李箱,还都给装满了。这一下就成了众所周知的事情。

宋宋说:“你听谁嚼的舌根?那是宋之洲托个日本人跑去机场,让十音帮忙带两套测试设备回国。谁能想到那么一大堆,有几盒部件还是玻璃胆的,十音怕行李运送时摔破了,只好去配了两只行李箱,我和小白帮忙一起装的。再说就算十音出手阔绰,那也是因为有她爸爸宠着,有底气,和梁孟冬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没关系。我们都是从小认识孟冬,你告诉我,他这样一个人,什么时候操心过钱的事?可现在呢?哪个高中生刚谈几天恋爱,出手需要上百万?”

百万!

尹嘉陵和吕宋宋却似乎还有其他矛盾,持续在吵架,十音无心再听了。

过了几天,十音才接到一个陌生手机来电。

“是我。”

“孟冬!这是你的新手机号?”

“不用存,是尹嘉陵表哥的号。”孟冬开门见山,“尹嘉陵说什么了?”

今天小白辗转找到他,联络手段是孟冬临时想的办法。

“小白终于找到你了!你是偷着给我打的么?说话还方便么?”

梁孟冬低笑:“方便。”

“孟冬,我都想好了!”

“……想好什么?”

“这事都怪我,在学校里我太高调,根本就没为你考虑。我承认自己是被爸妈惯大的,容易被误会娇生惯养,从前花钱的确也大手大脚。但消费习惯我都可以改,我可以不买衣服、不吃零食、不喝奶茶、不看电影、不吃爆米花、坐公交或者不坐车光步行……只吃素都没问题。”

“吃素?”

梁孟冬听懵了,不看电影不吃爆米花……这是闹脾气了?

十音显然没有闹脾气:“孟冬,我这些天过得很忐忑,猜到你这儿发生的事了。”

“你猜到了?”

“猜到了,我们在一起的事,被你爸妈发现了,对么?想想我老爸老妈对我是太纵容,刘老师也夸我这阵子进步大,我怎么就没多想一步,以为这都不算事,还沾沾自喜!我上网查了,如果严格按照校规办,我们算早恋,是严重违纪的。”

“哦,那要怎么办?”

十音声音坚定:“全推在我身上,你那边就说是我单方面强行和你谈恋爱,你根本没答应,你什么都不懂。”

“你才不懂。”

“孟冬你怎么那么倔?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且不止一点点喜欢,我也是。”

“嗤。”

“不过我们还是……”

梁孟冬声音骤紧:“你要说什么?”

小白刚才在电话里透露,宋宋和嘉陵前两天分手了。梁孟冬还暗笑,分分合合,尹嘉陵谈个恋爱,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现在余十音打算说什么?

“我们还是转地下情!”

他在忍笑:“余十音……”

“往后要委屈你了,肯定得特别小心,当着人我俩得装作不认识,也不能再合奏,这些都要忍。”十音说,“要是地下情都暴露,我俩就原地执行Plan B,完全断绝联系,毕业再谈恋爱。其实只要每天可以见你,我心里就装得满满的,半分都不会少。对了,我还想了个Plan C。”

他逗问:“C是什么,私奔?”

“我是考虑过私奔,但不可行。”十音一本正经在分析,“我俩年龄太小,古代还行,在现代这不合法。”

“哦。”

梁孟冬从没这样,忍笑到腮帮子都发酸。

“还要荒废专业,特别是你的专业,我承担不起的;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妈妈。你不能离家出走,笑笑还没回,你跑了,你爸妈和外公该多伤心?我们暂时不可以这样,以后……以后倒是也行。”

“对,暂时不行,很周到。”

“你是不是在笑?我在讨论大事!”

梁孟冬是快忍不住了,余十音简直是开心果。

什么才算是大事?

旁人眼中,那些关乎专业的雄心与抱负算大事。

在他心中,却始终存着那一问:音乐殿堂的门开在何方?是否有一根肉眼可见的标尺?

少年人终归是叛逆,最不喜夸大音乐的意义。

梁孟冬自问,他从小到大为什么拼命练琴?一开始大约是没发现更有趣的事,后来是习惯了。那个小小的共鸣箱,存满了喜怒哀乐,是他不离不弃的朋友。

而眼下的大事,是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她撸起袖子,准备好随时跟他去喝西北风。这家伙傻乎乎的,但她拥有世间一切美好,是他日夜思念的人。

他挺想逗逗余十音:只吃素真的可以么?

他带着她、背着琴,生计其实不成问题。这样一来,私奔的结果似乎还挺美好。

然而爸妈会不会难过?少年心中这才无端涌起些悲哀来。答案倒在其次,但只要外公不说,说不定要过两三个月,爸妈才能发现他不在家的事实。

所以这是一道伪命题。

“这些事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梁孟冬声音压得极低,“灭口的那些话,我找了根木头说的?”

“孟冬……”

“回国这些天,我在尹老师家,爸妈不知道我回来。你猜他们管不管我早恋?”

“尹老师家在w市,这么说你被关禁闭写检查……”

“禁闭?”擦!梁孟冬就差爆粗口,“我是囚犯?尹嘉陵还说什么了?”

“你别去质问他,尹嘉陵在电梯提到你,我知道不该听,但没办法,还是听到了。”

“说。”

“说是你最近缺钱。”

“还有什么?”

“我只是听他说,觉得金额不小,我担心你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忙。”

“你别听他胡言乱语。”

“……”

要是尹嘉陵在跟前,梁孟冬现在就想揍他。

话筒中的气氛有些沉默,梁孟冬意识到刚才语气不善,心头亦非常悔,半天低唤了声:“余十音。”

“嗯。”

“你别担心。”

“好。”

“我犯了点错,等我回来细说。”

“犯错?”

“已经解决了。刚才态度不好,对不起。”

十音笑了:“其实还好。”

他愈发地悔。

“不好你就说不好,不用忍。”

“没忍,是还可以,你居然会认错!”

“……你眼里我是不是个魔头? ”

十音笑嘻嘻:“魔头倒不至于,不过,是个人就告诉我你的脾气不好,所以我一直就有很强的心理预期。”

梁孟冬被噎得心脏疼,却听她又低声说:“孟冬,我开玩笑的,你的脾气的确还好,你就是羞于表达。这算一种,不易察觉的魅力吧,其实你越是不肯表达,就越是……让人心动。”

梁孟冬嗤之以鼻,多大点人,满口甜言蜜语。

“孟冬,你回国之后,给你爸妈发短信报平安了么?”

“没有。”

“你其实可以试着发一条,措辞上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用类似群发的文字,发就完了,别考虑结果。”

“好,”孟冬说:“我明天白天有课,后天见面说。”

“后天你要回S市?”十音的声音骤然兴奋起来。

梁孟冬想了想,又改了主意:“我明晚就回来。暑假前预定了一周的训练,晚上拳馆见。”

“我记得,你之前提过的那上肢力量训练,不过小白说,开学前一周才开始。”

“明晚先见一见教练。”

“孟冬你在找借口,你明明就是想我了。”

“哼,”这个哼字含混不清,梁孟冬没有多辩,“明晚见。”

**

余十音在场馆一侧累得席地而坐,上下揉着小腿肚。

刚才跟着梁孟冬的教练,她做了二十分钟的腿部筋膜基础训练,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眉头挤作一处:“孟冬你确定这只是预备训练?”

“嗯,下周正式开始。”梁孟冬递水给她,见她一饮而尽,伸手就要去拉人,“今天没有了,去做完放松训练。”

十音脸都白了:“你行行好,我再休息一小会,左腿快废了,右腿早就不是自己的。”

“这能等?起来。”

“酸得想哭!”

“那就多休息一会儿,”梁孟冬找她身边的空地,索性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喝水,“腿粗一点没事。”

十音一跃而起。

结束放松训练,十音又被孟冬拉去做完一次移动出拳测试,才算被放过了门。

“走不动!我要打车!”

十音刚扬起手,就被孟冬一把攥在了手心,不松开了:“真走不动?”

有热息拂在额头上,十音觉得痒。

脑袋里有什么使劲嗡嗡作响,十音偏过身子,一手揉着脑门笑:“走得动,离家也不远。一晚上被你魔鬼训练,都没机会说话。”

“叶公好龙。”

十音没听清:“啊?”

“我没说话。”

“哦。”

一路上梁孟冬没松手,十音的侧脸被盯得发烫。

十音记起,昨天她还在电话里笑话孟冬容易害羞。

“孟冬,你说你犯了错,你也不告诉我,有什么需要帮忙么?”

梁孟冬将右手边提的牛皮纸包敞了个口,递去给她看。

“唱片,”一沓,大约是五、六张,十音疑惑,“你去柏林新收的?”

梁孟冬摇摇头:“我自己的。”

“暑假前那次,已经发了?”十音惊得瞪大两眼,“这么多张,这么猛的?”

“在柏林的也有。”

十音抽出一张CD,看看眼前人,又看一眼封面:“这封面不好。”

“不好?”

“照片也太帅了,这样全世界的人就都看到了,我的心里不是很舒服,这大概就是吃醋。”

“嗤。”

“你还会被人,误会靠脸吃饭。”

梁孟冬说:“怎么和尹老师说的一样?”

“你以后也会遇到这种麻烦,长得太好看的演奏家,要减少露脸,被误会才华不够,是很冤的。”十音一套一套,“你就是因为照片挨的罚?”

“不是。”

梁孟冬自认照片的问题不大,不过也可以归罪于照片,是它坏的事。

外公很谨慎,一在国内见了发行版,律师就去见了尹老师。

“打算联系唱片公司协商封面撤换。”孟冬说。

“这个时候换已经迟了!”

梁孟冬点头:“只换了一部分,顺便还穿了帮。”

“等等,你灌唱片的事,尹老师之前不知道?”

“外公也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签的协议?”

“我有办法。”

“你偷着做的!为什么?”

夜色很好,他望着她只是笑,就是不说话。

十音重新取来一张,开始研究曲目:“基本是炫技类小品,大多都不是你喜欢的曲目。”

她猛然抬起头,唇嗫嚅了下。

“是,”孟冬无所谓地笑,“不过发行方需要,市场需要。”

“你果然是缺钱!”十音的声音弱下来,“你为什么突然挣钱?怪不得……”

怪不得尹嘉陵埋怨她的消费习惯,难不成孟冬也是这么想?

十音尤为委屈,她的大手大脚,算恶习么?真到了这么过分的地步?她全然不自知。

梁孟冬似是猜到了,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尹嘉陵是不是说了什么鬼话,我找他算账,和你没关系。”

十音在回想。

“不过我的确考虑过私奔,”孟冬在笑,在观察她的反应。

见十音瞪圆了眼,他才说:“余十音,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八个字说的就是我!”十音咬唇笑起来,“你这个人,骂人是这样拐弯的。”

“我说我自己。”

“……”

有些人生而就是骄子,一辈子都无须过问柴米油盐。例如别人眼中的梁孟冬,他会考虑这些事情,的确匪夷所思。

但梁孟冬这人的有效率,又到了一定程度。

和十音在一起的那天,他说了会和她商量上大学的事,并非说说而已,早在那天之前,他就开始做功课了。

按照学业规划,梁孟冬属意的柯蒂斯音乐学院是一所入学条件极其严苛的全奖学院。根据他目前的专业表现评估,他具备收到入学邀请的机会。至于十音,他去年从窦尔文的口中了解过,这家伙的理想学校是茱莉亚音乐学院,这定位合情合理。

于是,梁孟冬开始上网研究费城至纽约的交通线路、一百六十公里路程每周开车往返见面的可行性……

网上的参考信息非常详尽,网友的讨论具体到了现实中可能遇到的各类问题:异地恋的可操作性,讨论甚至细到了各项生活开销:房租、购车、旅行、交通、衣服、食物……

即便他们不去美国,最终的留学地是欧洲,按物价上涨1.3~2倍的系数,也可以大致推算出来。

所有关于金钱的思考,一开始在梁孟冬身上就是这么被动发生的。

那个深夜,那些零零总总的账单,为他打开了一扇认识真实世界的门。

籍由账单,梁孟冬得以反思所有在现实中,他正理所当然享受着的生活。

他从小到大被叫天才,仿佛天经地义,可这所谓的天才,究竟是用多少成本堆砌出来的?他从未想过。

每周十节以上的加课、周期性的大师课、并非所有的音乐营和国际大赛都对优秀学生免费,它们在大部分时候收费不菲,还不算随之产生的旅费……

少年人第一次意识到,如果不是生在这样一个明明就不温暖,却任他予取予求的家,他这一点点天赋算什么?

“孟冬,那尹嘉陵不就没说错?”十音有些激动,“我找不到你,你这阵子都不能回来,连手机都被没收,和关禁闭没什么区别。”

梁孟冬刚想安慰两句,结果十音说:“尹老师一定气坏了。”

他哼了声:“你站哪头?”

“当然是你这头。”十音说,“刚才我也是第一次在想,我从小到大,花了我爸我妈多少钱?要没有我爸遮风挡雨,我要怎么自食其力?孟冬你担心的事情全都在理,你的确是个又成熟又有担当的人。”

梁孟冬蹙眉:“听起来都不像什么好话。”

“是真心话,我明白你为什么着急灌唱片挣钱,就算你说不是因为我……反正就是因为我。”

“……”

十音顿一顿,一下转了话锋:“换我是尹老师,遇上你这么个学生,也一定气死了,痛心疾首!”

“……”

“尹老师是好老师,可你觉得她十年里能收多少个你这种天资的学生?五个都不到。”

梁孟冬都替自己脸红:“你真敢说。”

“这是事实,说出来又不丢脸。上次在电影院我就担心,当时还不知道你接了那么多张。这不光是伤手的问题,你这是透支音乐生涯!”

“你还懂透支?”

“小看人!我平时听我老爸和实验室开电话会议就这么说,借用一下。”十音正色问,“尹老师骂没骂你鼠目寸光?”

“……”

“你肯定深刻反省过了,不然老师不会让你回来。”

“……”

梁孟冬很不高兴。

一回来关了十来天,除了上课、练琴就是反思,好容易跑回来,半点安慰都没得到。能掐会算,他女朋友真是能死了!

“你瞪什么,我又没说错,你仗着自己是个天才,反其道而行,消耗自己那么多年的积累。一个天才的音乐生涯,是很长很长的,长到你变成一个老头子。从音乐生涯的长度来算,你现在还是个小孩呢。”

老头子……

梁孟冬一直在笑:“你才小孩,我明年十八岁。”

“了不起!”十音冲他吐舌头,“最后还不是写了检讨。”

“还没动笔,你认识那么深刻,你替我写。”

“你自己犯的错!”

梁孟冬举起二人交握的手,让十音看他手指尖:“我写不了,手指痛。”

“那么久了还痛?”

“很痛。”

十音想到他跑去柏林也没消停,还灌了一张帕格尼尼,一时不忍:“那我明天给你写。”

这还像点样子。

十音又说:“不对啊,你这是左手,写字怎么可能痛?”

“十指连心。”

“无赖,我给你写就是了,”十音就着路边的昏灯,他指尖的划痕,还是可以看清一些,“我这么吹吹有没有用?”

“有用。”

“你可要记得这个痛,再想挣钱也要通过外公和尹老师,”十音边吹,边唠叨,“你都未成年。”

梁孟冬强调:“明年就成了。”

其实他怎么可能不知错?

老师没要什么书面检讨,余十音料得差不多,尹老师就是希望梁孟冬记得,他前阵子的做法确实过了。

唱片公司对天才少年的炫技之作当然喜闻乐见,市场热捧,少年得意,鲜花、掌声、聚光灯……再然后呢?

尹老师的话更不留情面:“孟冬,你收了那么多唱片,你自己说,这世上是常青树多,还是伤仲永的故事多?”

梁孟冬当时沉默不语,因为答案不言而喻,后者是前者的数十倍。

十音吹着那只手,已然有些哽咽:“尹嘉陵那天一见我,就挺生气的样子,想想也合情合理。你操心这些琐事才不合理。”

“嘉陵躲起来了,他知道要挨揍。”

“尹嘉陵又没让你犯错。”这地方灯光好,现在十音可以看清他手指尖上那些细小的泡了,她抹了抹眼睛,“是我,逼着你和我谈恋爱。”

“要不算了,别谈了。”梁孟冬附去她耳畔,那低醇的嗓音恼人得要命,哪里像是要算了的样子。

“不要开这种玩笑,”十音横他一眼,“我又不会信的。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为了和我在一起,连房租菜钱都算计完了。”

“不要骂人。”

十音没理会:“孟冬,不就是一百六十公里么,我明天就去报名驾校。”

“没常识的?你没到年龄,驾校会把你打出去。”

“啊?规定几岁才可以?”

那一刻有夜风,他的指尖上亦有小风在拂,凉丝丝的很舒心。

十音在憧憬纽约至费城的车程,开始咨询他沿途的风光怎么样。

前程就像是挂在天边闪亮的星,却又触手可及。

“孟冬,你可以比我早一年报名,然后你就让你的教练偷偷带我好不好,这样我一合法就能考驾照。”

合法,什么法?

“你先把今天的教练应付好。”

十音哀唤:“这个不可以,腿要废!”

“你回去上琴感受,触键有没有变化。今晚你的后手重击前后进步这么大,臂力的发力方式提升了,自己没感觉?”

“有……我还以为是个纯搏击训练。”

“当然不是,你给我坚持训练。”

“好,”十音小声问,“学费一定很贵,不论是不是你自己的钱,我这份……”

“余十音,”梁孟冬打断她,卸下他那个大肩包,整个甩给十音,“你再敢提一句,以后半颗糖都不给你买。”

“这么一大包是零食,给我的?”

“傻子。”

眼看到了十音家的楼下,梁孟冬约她明早见,在学校边的一家老牌琴行。

“你去琴行做什么?”

“我给学生上课,你一边找个空琴房练琴。”

十音被吓到了:“你检讨还没交,又在惦记挣钱!”

他睨着她:“尹老师介绍的,明天先见三个学生。”

“梁老师?”十音眸子骤亮,“你好棒啊!”

“真能变脸。”

十音告诉孟冬,可惜她明天有事,去不了琴行。

“一连三天我都有事,到家也不早,只能早起练一小会儿琴。好可惜啊,你这是第一次收学生,我不能旁观历史时刻了。”

梁孟冬很奇怪:“三天,什么事?”

“宋学长实习的那个实验室,临时需要志愿者。”

又是宋之洲!

“别去。”

“啊?那是个公安部门的下属实验室,是官方机构,答应了不去不好,就三天。”十音说,“电话里,我不是给你提过Plan C?”

上周的某一天,宋之洲来取托十音带回的设备,同去十音家里拜访的,还有那个实验室上级组织部门的某位领导。

“公安技侦部门的定向委培?”梁孟冬话音里已有了怒意,“余十音,我被你数落了一个晚上,结果你打算改专业?”

“哪有!当时要是能联系上你,我就告诉你了,”十音说,“那人说,对口的就业单位都是专案部门,其中有个部门,专门从事人口中转和贩卖的大案侦破,我问了,他说我如果有特别的志愿,毕业可以申请进人口专案……”

“余十音你是不是傻?凭你一己之力,你要找笑笑?”

“万一找到了……”

“就凭你大海捞针?”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技术会进步……”

“技术进步就靠你?有脸说我透支,你在这里考虑放弃专业。”

十音辩:“没有!我之所以要去当三天志愿者,不就是因为没答应么?”

“你就是考虑过。”

“后来那人走了,老爸老妈其实只觉得搞笑,不过还是问了我的意见,我就稍微想了一下,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考虑了几分钟而已,这都不可以?”

“动一动念头都不行。”

“……”

蛮不讲理,十音也有些赌气,返身去按电梯,连孟冬给买的那一大包零食都没拿。

梁孟冬是气极了,还他在忧心那160公里要怎么捱,这个混球在考虑为了那样荒唐的理由放弃专业!

“余十音,笑笑的事是个意外,我会放下。”

电梯门开了,他在她身后唤住她。

十音一下转过身:“真的?”

“嗯。”

十音本来还有些蔫蔫的,立刻就振奋了:“那找还是要找。”

“没你这个找法的,你要再敢胡来……”

“怎么呢?”十音没进电梯,在等惩罚方案,脸上重又笑嘻嘻的,“放下是放下,信心要有的。”

梁孟冬在想,其实全家早就精疲力尽,都已经放弃了,包括他。

可突然跑出来一个傻子,百折不挠,口口声声说他可以找回妹妹。

“余十音,明天你自己告诉宋之洲,之后两天不去了,明天最后一次。”

“啊?”

“你不说,我去找他。你也不用替我写检讨,自己先写十份交给我。”

“我……我自己说!”

**

梁孟冬果然不是说说而已,次夜早早来电:“明早琴行见,我还有四个学生要见。”

十音脑门冒汗:“梁老师好厉害,七个学生了。”

“目前只有一个,今天走了两个。”

“你别难过,要不要考虑穿得老成一些,增加学生家长对你的信任?”

“嗤,那两个是被我回了的,练琴态度有问题。”梁孟冬问,“宋之洲那里辞了?”

“辞了。”还好她辞了!“你怎么这么狠啊?”

不狠怎么一石二鸟?

梁孟冬一派为人师表的口气:“你自己练琴态度好一点,记得带琴谱,合奏谱。”

“那么急就要定么?”

“下学期不排了?还是私奔路线你都想好了?”

十音安下心,也开始说笑:“规划路线我不擅长的,我有一点点路痴。”

“那我来规划。”

“呃?”

梁孟冬追问:“不好?”

十音在笑,孟冬总调侃她私奔的事。他是真的想过,光是知道他把这事想过好几遍,就令人幸福。

“好。”

“这就好了?只吃素,菜都没有,大概只有爆米花。”

“梁孟冬!”

他却正经起来:“你把曲目选项列个清单,明早一起讨论。”

“万一我们下学期没有合奏考试呢?”

“管它有没有考试,我的校园独奏会,你打算撂挑子?”

十音又是一惊:“孟冬,你的音乐会曲目,我帮着挑……”

“怎么,我的曲目库你不熟,还是我俩不熟?”

“那种级别的,我以为钢伴至少得是音院的青年钢琴家。”

“请不起。”梁孟冬没好气,“缺钱。”

“所以你找我是为……”

“为了省钱。”他在笑,“傻子。”

十音捧着电话,孟冬低低的笑声仿佛可以钻进耳朵,痒极了。

她当然知道学校的独奏会计划,早就准备好了要当观众,临时收到这份伴奏邀约,真是无比惊喜。

“收到!”

**

2008年,S市的秋雨格外多。

等到空气不再潮润,终于可以闻见一些秋天的气息,已经是十一月下旬的事了。

生日趴这种事物梁孟冬是拒绝的,高三无论是专业课文化课,课业紧张,他没这时间。

尹嘉陵哪能答应,强行要为他准备生日会。

“成人礼,你十八岁了,也算个大人了,要学会行善……宋宋一年没和我说过话了。”

“吕宋宋为什么要给我面子?”

“可她会给你老婆面子。”

“她更没空。”梁孟冬在翻看手机日历。

十音的妈妈体弱,刚做完第二次的颈椎手术;老爸的新项目实验室资金遇到了一点困难。孟冬生日当天,十音要回w市,有些产权上有她的名字,办理出让交割事宜,十音必须到场签字。

是有一点点失望,但她最近家里事多,课业还紧张,连睡眠都缺。

“不用查,余十音故意蒙你呢,告诉我时间腾出来了,要给你惊喜。”尹嘉陵功课做得足,“不信?我刚问的本人。你觉得是什么惊喜?”

梁孟冬放下手机,抿了抿唇角:“我怎么知道。”

“你别光装傻,要准备起来。我的建议是四季,威海路又不远。”

梁孟冬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没太听懂。

尹嘉陵很贴心:“知道你不关心这些事,但总不能临时再去开房,那多尴尬?四季酒店有隐藏黑卡,你外公肯定有,不过你也不肯自己开口……我找我姑父定。”

梁孟冬这才听明白了:“不用。”

尹嘉陵一脸坏笑:“这么说已经订了?”

梁孟冬也在笑,偏偏将一个抱枕砸过去:“滚。”

尹嘉陵私下又跑去找十音策划生日会细节,十音顺便求他参谋生日礼物:“我特别犯愁,孟冬什么都不缺。”

尹嘉陵很快找人借到一本日语原版杂志,丢给十音作参考。

他不方便多解释,只说:“我其实也不懂,你自己看好了,看完直接照着它买。南京西路伊势丹,这上头的品牌都有。”

十音仔细翻看了半天,跑去还杂志,一脸放弃了的神情。

“没有?”

十音摇头:“你弄错了,这本主打都是女性服饰和内衣,没有男生用品。”

“……”

尹嘉陵胸口有些发闷,要怎么解释?他借的本来就是一本女性内衣杂志。

真是知人知面……梁孟冬这么清纯的?

尹嘉陵忽然想起,他自己的礼物还没买呢。主意是现成的,直奔大药房,货正。

好兄弟的成人礼,名副其实很重要。

梁孟冬生日那晚,尹嘉陵早早地将自己喝醉了,宋宋和他说了话,但嘉陵隐约只记得,总共三句,加一起还不到二十个字。

深夜孟冬回宿舍,小白回了家,尹嘉陵已经睡了一忽,他扫了一眼钟,瞬间醒了:“凌晨一点!你回来了?”

“太晚了,怕吵到外公。”梁孟冬关上门。

“兄弟,酒店呢?”

“什么酒店?”

“枉我煞费苦心……”

梁孟冬将一包东西往尹嘉陵脑袋的方向砸:“是不是有病?”

尹嘉陵之前起哄要梁孟冬当场拆礼物,拆一半他就悔了,十音还很好奇,捞了一盒起来左瞧右看。

袋中的冈本盒子横七竖八散落在尹嘉陵的床头。

尹嘉陵很不满:“我精心准备的。”

孟冬说:“你自己用。”

“余十音呢,回家了?”

“刚送上火车,家里有急事,明晚就回来。”

家事紧急,余十音是和老爸商量着,特意空出来的这一天。她还是得连夜赶回w市,为父亲出售的部分产权文件到场签字。

余北溟和司机都不在S市,梁孟冬过完生日,当夜把十音送去了火车站。

尹嘉陵彻底醒了,他很不满:“都不是小孩了,装清纯很没意思的。”

“你说清楚,谁装?”

尹嘉陵问:“你俩究竟什么状态,她明明看到这礼物了,触电一样扔下来,脸红的像番茄。我仔细琢磨了一会儿,这是真不懂还是装?”

“滚蛋,你再敢琢磨一个试试。”

尹嘉陵说:“那你自己琢磨。”

“不要成天试探法律的底线。”

尹嘉陵鄙夷道:“你也挺装。饮食男女,人之常情,这哪里就触犯法律了?都是成年人。”

梁孟冬横他一眼:“还不是。”

“她四舍五入也算。”

“我和你不一样,我又不是禽兽。”

“我擦!我是当你自家兄弟,关起门推心置腹。到底是你不敢,还是她不让碰?”

“滚,老子舍不得,不行?”

“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要吐了!”

梁孟冬不想再理,开始换衣服。

尹嘉陵还在嘀咕:“你那么大的日子,寿星要点待遇也不算过分。余十音要知道你为她放弃了什么,她下刀子也该留下,事明早去办,不至于就耽误了。”

梁孟冬外套直接掷在地上,声音骤然冷了:“尹嘉陵。”

这两年华人领域钢琴专业的竞争呈白热化,在理想学府的选择上,钢琴系学生频频受了阻。别说十音家里正逢多事之秋,总遇上些让她分心的事,就连小白这样全力以赴的,都已有了大学毕业再作留学申请的打算。

然而与此同时,二月份梁孟冬去柯蒂斯试音,准备充分,发挥如常。四月时,录取通知到了。

学校师生,大多只知梁孟冬几乎将欧洲几大音乐学院的offer集齐了,他却无比挑剔,说没等到那纸心仪的。谁都不知那一份最重要入学通知的存在。

柯蒂斯的结果,十音也期待了好久,孟冬总告诉她没有消息。后来日子久了,她也猜测那头是落了空,怕提了让孟冬不痛快,便不问了。

“我不说出去,尹老师叮嘱过,不让说,”尹嘉陵还在问:“我就是纳闷,你是怎么说服尹老师的?”

梁孟冬还是阴沉着脸:“你想知道什么?”

“不想知道。但我认为,这事你不该瞒着余十音。你这人平时又不会说话,爱得深沉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她知道了会感动的。”

“尹嘉陵,我这个人,话是不会说,但我擅长什么你总知道。”

尹嘉陵声音抖了抖:“什么……”

“得罪人啊,”梁孟冬都不正眼看他,“我总有办法让吕宋宋一辈子不想再认识你。”

“你狠!怕了你,行,我守口如瓶!梁孟冬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我校音院!”

“还说?!”

尹嘉陵才算是噤了声,好一阵沉默。

梁孟冬忽然问他:“换了你去不去?”

“我?”尹嘉陵靠在床头,略一沉吟,“我又考不上。”

“不一定。”

“啐,你真瞧得起我,我考得上肯定去。”

他又没女朋友!

“支持你,明年二月有机会。”

“操,被你说得我头脑居然有点发热。夏贝贝一个暑假都在费城,拍了不计其数的照片视频发你,后来说是你不理她,干脆发给了我。真的,特别不错。”

梁孟冬这会儿不气了,笑吟吟睨着他。

“我是说费城不错!那种……自由空气。说认真的,我真有资格试试?”

“有。”

尹嘉陵目光投在自己的琴盒上:“你说哥最近是不是有点膨胀?”

从他肩畔那些凌乱的盒子里,梁孟冬随手拿起一盒来看:“还行,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尽情享受自由。”

“流氓!”尹嘉陵笑骂,“真是给你买的。”

“S?”梁孟冬冷笑着将那盒子又看了一会儿,扔回去,“我用不了,自己慢慢消化。”

尹嘉陵吐血三升,为孟冬操了半天心,心被扎成马蜂窝的是他自己。

“好歹也是耗到凌晨回来的,”隔了一会儿,梁孟冬洗漱回来,尹嘉陵仍睁着眼睛,他睡不着,还在瞎操心,“你真的半点寿星的待遇没捞到?”

“为什么要告诉你?”梁孟冬唇角漾开些笑,“熄灯。”

高三上,十音有一项三重奏的期末作业,梁孟冬大赛在身,十音一开始就没计划麻烦他,自行招募了两个搭档,结果搭档那边吃了点问题,她被放了鸽子。

当时临考还有两周,余十音本来都急哭了,梁孟冬找来尹嘉陵的表姐跑去救场,第一次排练就很顺利。彼时还在琴房,当着外人,那个傻子一口亲上来,当时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那一刻周遭静到了极致,只觉得耳畔落针可闻,连师姐的笑声都极遥远。

愈是视若珍宝的瞬间,愈是不能让尹嘉陵知道。

尹嘉陵是个人才,无论是视唱练耳还是物种起源,他有本事从中读出饮食男女来。

那个年岁,尹嘉陵无私分享的网页和硬盘,梁孟冬自然是浏览过的。

初中时尹嘉陵问他有什么心得,高中也问。梁孟冬都没理,那么私人的事情,有什么可交流?

其实有时想想,这事和余十音挂在嘴边的音乐生涯倒有些异曲同工。

人的所有的经历,任它好的、坏的……一去永不回。七情六欲又不是打卡做任务,体验远比完成来得重要。她可真是个机灵鬼。

决定放弃柯蒂斯,是暑假前的某个晚上,梁孟冬在尹老师家聊到深夜。

高一暑假时,梁孟冬为了攒钱自力灌唱片那会儿,尹老师是动了肝火的,这次却并没有。老师只是问他,你从小到大的抱负,说放弃就放弃了?

梁孟冬摇摇头:“从前我没有抱负,只是以为它好。”

人人都说那是殿堂级的学府,顶级音乐家的摇篮,少年便将它视作了抱负。

“现在有了?”

梁孟冬摇头笑:“但有想做的事情。”

“说说。”

“说不清。”

并非想获一个有含金量的奖、念一个排名靠前的院校、开一个万人聆听的演奏会、收获无数掌声、路过千百个城市……绝不是这些具体的东西。

而是此时此刻。

“孟冬,爱情是会褪色的。”尹老师在劝。

“我知道,”梁孟冬很笃定,“老师,人生不满百,无常有很多种。”

爱情不过是其中之一。

这个学生的性子从小就偏冷,尹老师从未听他说过如此感性的话。可说梁孟冬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他的话,还是让她深思了好一会儿。

“你举个例子。”

尹老师其实可以理解孟冬,却仍有好奇,她希望能被一个完美的理由说服。

例子?梁孟冬只是笑,这要怎么讲?

他打开手机,此刻余十音应该刚离开琴房,她正在准备一首与他合奏的幻想曲。

屏幕停留在十音刚才发来的短信:“我的声部十一遍已搞定,我太棒了!我临时合了我自己的录音,光我这烂琴技我就感动哭了,你一落弓估计我得哭晕!我爱舒伯特!就等你了!”

这条短信尹老师读了两遍,一直在笑,少年的恋情真是纯净又美好。这世上究竟是多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好,还是多一架演奏机器好?决定权似乎不在她。

不过,尹老师的态度,梁孟冬还是看重的。目前情况不错,她好像已经被他的诡辩绕进去了。

至于音乐殿堂的门开在哪儿?他管它开在哪儿!

刚才在车站的候检大厅,梁孟冬告诉余十音,他已经决定了。大学他会留在S音院,跟从一位尹老师极力赞赏的英籍大师。

十音有些可惜:“巴黎的那位夏尔大师一心想要收你,上次都特意为了你跑来,伯乐啊。”

孟冬说:“不去,不是我的理想学校。”

“你就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不要自恋。”

“孟冬,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以我目前的赚钱能力,足够一年去欧洲看你两次!不过没什么余钱,你可能得临时供我食宿。”

这一年多,十音受他的影响,也带了几名学生。

梁孟冬逗他:“在S市我也可以供你。”

十音居然是秒懂,瞬间涨红了脸。

“今天尹嘉陵送你的礼物,我看到了。”

“嗤。”

她竟主动提!梁孟冬以为她要回避的,这人向来叶公好龙得可以,缩头乌龟。

“孟冬,其实我学习过一些。”

“什么时候?”

“有时上网学,还借过一本书,在图书馆。”

梁孟冬故意冷着声音:“偷偷摸摸,也没见你分享分享。”

“我怕……怕学无所成愧对你!”

“有良心。”

十音攥紧拳头:“别用这种小看人的语气,到时候绝不会让你失望!”

梁孟冬抱着臂睨她:“到时候,什么时候?”

“……”

“嗯?”

十音脸更红了,垂眸在想答案。

灯火通明的候检大厅里人来人往,有促销人员在发小瓶的矿泉水,和水一同附来的是一份楼盘广告。

身边人正害羞,梁孟冬闲来无事扫了一眼广告,位于市区的一处青年公寓,位置设施都不错。

“余十音,”梁孟冬递给她那张广告,“那我们不说时间,说地点。”

“……”

“不需要地点?”

“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

“还好。说实话就是喝多了?”孟冬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酒壮人胆,他目光锁住她,“承认七情六欲就是喝多了?”

“这倒……不是的,你从来不对我撒谎。”

“嗯,那我们买房吧。”

十音惊恐地望向手中的房产广告:“为什么?”

“我十八岁了,可以买。”把他厉害的!

“就因为这?”

“需要。”

下月开盘,明年九月交房,极度完美。

需要……十音揉揉发烫的面颊:“还有呢?”

孟冬凑近了,低笑:“买得起。”

梁孟冬愈想愈觉得这决定不错,留学费用近年不需要动用的话,房产也是很好的投资。

十音瞪着他,第三条理由是有点欠揍兮兮,但全部理由其实毫无水分……

“好的,等我爸最近的事忙完,我就和老爸老妈商量,大学要搬出去和你住。”十音也不含糊,少顷已经决定了,“我也要负担一部分!”

“……”

“不过我老爸有职业病。他肯定会给我开类似生理卫生什么的普及课,太尴尬了,我得先储备一点知识,好让他放心!大学我都成年了,他们肯定会答应,只要合理、我想做的。”

“……你想?”

“当然想了!”

“想什么?”

“讨厌,当然是想你。”

嗤,这小混蛋自己什么都还不懂,又开始叶公好龙了。

“孟冬,你今天十八岁,我给你买的礼物也太仓促了,实在没什么惊喜可言,该准备的……我又没准备好,你可不要嫌弃。”

乘务员打开了门,该检票了。

“我觉得惊喜。”梁孟东说。

“真的?”

“明晚见。”

十音劝:“那么晚,你不要来接。”

“哼。”

“那就接。”十音喜笑颜开,没心没肺地走了。

十音本来已经走了两步,猛地回身小跑几步,踮起脚,唇就猝不及防印上来。

“生日快乐呀。”

很仓促,只那么一瞬,但她的唇瓣软得像是随时就要化掉。

梁孟冬不动声色将人往怀里带了一带,拍了拍她的背,放她回了那个口。

他目送她形单影只地往里走,背影都看不见了,他的唇瓣仍在烧。

检票口的风不小,可以想见室外的风更大。十音穿得有点少,好在她明晚就要回来。

又灌入了一阵风,就快入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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