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诡事 第38章 第37章 韩铠山的善举

牧牧不敢再入睡，双眼一直睁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啾啾”外面传来小鸟的叫声，天色渐渐地放亮了。

他赶紧爬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去。

他的东西并不多，其实除了一套衣服昨晚盖在自己身上，钱、镜子什么的都装在自己衣服口袋里，没什么好收的，打开门走出去时，才发现自己还有套崭新的、蓝色的衣服裤子凉在过道走廊上。

看到那套还没完全干的衣服，他突然想起昨晚在梧桐树洞中见到的得巴也是穿着一身一样的蓝色衣服，自己昨天也是从一个山洞里爬出来，有点不想要这套蓝色衣服，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拿走丢在这儿被其他人看见了也不好，算了吧还是收下来放进包里，说不定以后还用得着。

“叽呀呀”一声鸟叫把正在收拾衣服的他吓了一跳，一只黑白相间的白鹡鸰不知从哪儿飞来，落在房顶上大声叫唤着，一会儿又落到坪子中央，一摇一晃地走着，头也跟着左右摇摆，眼睛不时瞥向他。

鸟儿一早叫，定有客人到。今天会有客人来吗？鸟儿早早就来报喜，谁又会来这废弃山庄呢？

不管是谁会来，都不能让他知道这里有人，想到这他进入房间把自己铺开睡过的木板转个方向，依原样放好，确认不会被人看出有人住过后才从坪子上走下来前往森林里，他要去小溪那儿洗涮一下，顺便喝点水。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他感到自己又饿又渴。

清洗过后，他感觉自己舒爽了许多，抬头看了看这条小溪，感觉有点熟悉，自己好像有在这条小溪边走过呢，要不要向上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吃的呢？想到这他把自己的布鞋脱下放进包里，光脚沿着小溪往上走去。

小溪叮叮咚咚地流淌着，走在水里一开始有些清凉，多走会儿就感觉双脚寒凉，赶紧上到岸边，把布鞋穿上。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发现前面不远处有棵葡萄树，上面结了几串已变黑的葡萄，他知道那些葡萄可以吃，立即跑上前抓住枝藤采了一串，摘了几颗塞到嘴里，嚼了几口感觉有的甜有的酸，还算可口，他跳起来又一次抓住枝藤把树上剩下几串全部采下放到布袋子中。

刚采完，正要清理落在衣服上的树叶、蚂蚁等杂物时，忽听到山下有人说话的声音，由远而近，他赶紧趴下身子，屏住呼吸。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你放心，这深山老林里谁会来，再说我们只砍几根，砍完抬走，赚点小钱，其他不动，谁会发现我们来过。”

“我只来这一次，下次别叫我来，万一被阿宫仔那些人抓住，够我们受的。”

“这次是没办法才叫上你的，等拿到钱，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想，怕到时你要谢我还不成呢。”

“去，我才不是那样的人。”

下面树林里说话的人应当有三个，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小溪上方有人，跨过小溪后，他们往昨天他来的地方走了过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估摸着他们走远了，他站了起来，不敢再往山下跑去，生怕下山会碰到阿宫仔他们。

阿宫仔是谁呀？总感觉名字好熟悉。先别管，还是往小溪上面走，找个安全地方躲一躲再说。

想到这，他加快步伐往前跑去。

晨光中，落水涯像个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安静而迷人。从山上流下的瀑布“哗啦啦”地响着，打落在石头上后四散开来，闪闪发亮，虫儿躲在草丛中鸣唱，鸟儿停在树梢上轻唤。

一看到这个地方，他立即想起来了，这里住着个老人，穿着白色衣服，有些仙风道骨模样，他会不会还在山洞里？

他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小水潭走到悬崖左边坪子中，看着那一排郁郁葱葱的藤蔓、杂草，徘徊了好一会才对着石壁大喊道：“有人在吗？”

没人回应。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看到草丛中有一根棍子，就取出来插入悬崖上一个隐蔽的小洞中，那排郁郁葱葱的藤蔓、杂草自动掀起，露出一条十来米长的小路。

他一下冲过去，找到洞口，进去一看，里面空空的没有人，但床铺上有两床被子叠得很整齐，一些吃的东西也堆在边上，像是之前有人住过，只是人刚离开。

怎么办呢？是在这儿等那个穿白衣服的人回来，还是先下山呢？

他稍作思索，决定先躺下来休息会儿，昨晚可没睡好觉呢。

伸手把洞边的开关拨弄一下，外面那一排藤蔓、杂草缓缓垂了下来，他把被子往身上一盖，呼呼大睡。

韩铠山正在上班时，门卫来通知说有人找他，忙走了出去，一看是腾玉晶。

一阵寒暄过后，腾玉晶将韩铠山叫到一旁轻声问道：“我听老顾说牧牧不见了？”

“是。我找遍了县城，现在也没找到那个半边脸呈赭红色的老婆婆。”韩铠山如实回答道。

“这可是人命关天啦，那个孩子还活着，把他放在那我心里本来就过意不去，现在他不见了，怎么是好？”

“我知道，不仅是他失踪的问题，之前樊默花被人杀死在自己房间里，到现在调查也没太大进展，听说她的尸首也不见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打听到的情况是，曾有人看到樊默花与牧牧一起撑竹排来到县城，不知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上次跟老顾一起询问时，他一口咬定说她是他表姐，我很怀疑他们的关系，可又拿不出什么证据。”

“他们一起撑竹排来到县城？你确定有这回事？”

“嗯，我跟老顾追问过牧牧，他说是樊默花撑竹排去接他，他家在乡下。”

“让樊默花撑竹排去接他，这说明他家应当在河岸附近。但从我掌握情况看，县城附近应当没有这样的村子呀。”

“有没这样的村子我不太清楚，他们俩的关系我也一直没搞懂。”

“这样吧，”韩铠山沉思了会儿说道：“明天正好是周日，我休息，我去找人借个竹排一起往河上游划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河边的村子问问看，或许能了解到一些情况，如果问不到就权当我们郊游一回吧。”

“就我们两个吗？一男一女我怕被人说闲话。”腾玉晶有些顾虑。

“我们叫上老顾，他现在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第二天清晨，天空低矮处还迷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时，一条竹排在县城的河面上一摇三晃地向上游划去。

老顾、腾玉晶之前有撑过竹排，但好久未划，有些生疏，而韩铠山没怎么接触过，不知道要怎么划。

一开始是老顾和腾玉晶俩人划，由于是逆水划行很吃力，没多久腾玉晶吃不消了，就让韩铠山学着划，好在韩铠山领悟力较高，划了没多久掌握了竹排在水中行驶的规律，渐渐地上手了。

河面上分叉支流较多，三个人又没有明确目标，他们的竹排走得并不顺当，半天过后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划到哪里了。

往上划行了大半天他们遇到的村子只一个，上去问了后说村里没有一个叫牧牧的孩子，他们只好又回到竹排上。

一天下来，没什么收获，但河两岸的风景让他们留连忘返。

他们来的时候准备得很充分，带了不少吃的东西来，一见有好看景色就到岸上休息、聊天，眼看太阳已开始西沉，红色的光芒把河面照耀得水光潋滟，才想起来该回去了，将竹排掉转个头往回走。

竹排开始顺水前行，不用再那么费劲地划了，只需要一个人在竹排前把控方向，轻轻划动，就快速向前行进，其他两个人坐在一旁开心地聊着天，三个不同身份的人在此刻竟相处得十分融洽，一时间忘记了此次出行的目的。

正当他们聊得不亦乐乎时，竹排被一股急流带入到一个偏僻的溪流中，溪水很急，他们来的时候根本没有走过这个河道，在前方撑划的韩铠山没有经验，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处理，死命拿着竹篙往两边顶去，以免竹排侧翻。

坐在后面的老顾虽然有一些经验，但竹排被急流带得很快，他不敢贸然冲到前面去替换韩铠山，怕竹排一跳动，无法平衡，容易翻船，就拿着竹篙在后面配合控制方向。

河道里的溪水越来越湍急，他们无法让竹排停下来，腾玉晶吓得两只手紧紧抓住竹排边缘好让自己不被甩到河中。

天色越来越暗下来，但小河仍是一路急行，韩铠山他们坐在船上心急如焚，想停停不来，想下船又不敢下去，前方又传来哗啦啦河水从高处冲落到低处的巨大响声。

韩铠山心想糟糕了，竹排可能要冲落到悬崖下，三个人很可能有危险，忙回头朝老顾喊一声：“你们快跳下去，前面可能是悬崖！”

老顾和腾玉晶其实也已听到了瀑布声，知道如果不跳到河中，整个竹排难以控制，极可能会冲到悬崖下，与其三个人一同丢命，还不如先跳到河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一听到韩铠山的喊叫，立即明白过来。

他们看了看周围地形，右手边是山，左手边是悬崖，大部分溪水直接往下冲，只有一小部分溪水往前方一个黑乎乎的洞口流去。

没有时间了，腾玉晶先朝右手边跳了下去，老顾见她一跳，怕她水性不好，忙把竹篙往船上一丢，在她下方跟着跳下去，一到水里立即朝岸边游去，然后抓住河道里伸出的树枝，把自己固定住不让水冲走，见腾玉晶就在附近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抓住，俩人齐心协力上了岸。

韩铠山在前头把控着竹排行进方向，腾玉晶、老顾先后跳下竹排时，他们一用力将竹排顶向悬崖边，就在竹排要被冲向下方不知有多高的悬崖时，他使出自己全身力气将竹篙一端死死顶住河里一块石头，一点一点地将竹排从急流中撑了回来，竹排终于摆脱溪流冲击，慢慢地进入到山洞暗河中。

溪水冲下悬崖发出的哗哗响声在身后越走越远，竹排在暗河里不再冲行，开始轻缓地漂流着。

韩铠山累坏了，把竹篙往竹排上一靠，紧挨着躺在了竹排上。等缓过劲来，坐起来一看，才发现自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周边静得让人窒息。

他猛地想起自己早上出来准备的包里带了把手电筒，那个包被用两层塑料袋扎紧用橡皮胎固定在竹排上，在岸上休息时还是他自己亲手收拾固定的。

他连忙把手电筒抽出来，再把包固定好后，打开手电筒开关一看，发现自己是在一片十分开阔的河道中，河面很平静，各种垃圾在上面漂浮着，随河水迂缓地流动着。

头顶上方倒挂着高低不平、千姿百态的岩石、钟乳石，有的离自己头顶上方仅几十公分，有的则有几米、十几米高。

纵使韩铠山胆子很大，却从没一个人在暗河中漂流过，还是有些害怕和担忧，他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不知道要在这个暗河中漂流多久，会漂到哪儿去。

他怕手电筒很快没电，先关了，不到紧急情况不轻易打开，又怕头碰到岩石，便躺下来任由河流带着竹排自行向前漂去。

不知漂了多久，他感到河面上有微风吹过，正想坐起来看竹排漂到哪儿了，却听到前方不远处有连续传来“哎哟——哎哟——”的哀号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确定这个暗河中还有人，忙坐了起来，再一听确实是有人又哀叫了一声“哎哟——”而且像是老人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他连忙打开手电筒朝前照射，只见前方几十米远的河岸上，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老头正一左一右拎着两个老人，那两个老人一个身着白色衣服一个穿着灰色衣服脸朝下趴在一块大石头上，那个蓝色衣服老头人极其清瘦，但力气很大，两个老人被他不时提起来又丢下去，满脸是血，不断地发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

“你们是谁？快放下！”韩铠山大喝一声，手电筒直直朝着那个蓝衣服老人照射，那个蓝衣服老人正在折腾手中两个人，没想到竟有人喝叫，抬起头来，眼中目露凶光，嘴巴张得大大的，牙齿上下全都掉了，看着很不舒服，让人觉得恐怖，他把手中的俩位老人一丢就趟水朝着竹排冲过来。

韩铠山见蓝衣服老人来势汹汹，连忙将手电筒放到口中含住，从腰间掏出手枪，双手举着枪扣动了板机，“啪”地一声巨响，子弹击中上方岩石后又落入到水中，声音在暗河中久久回荡。

那个蓝衣服老人听到枪声，先是一愣，张大嘴巴，露出个丑恶鬼脸，一转身向着河岸边全力跑去，上了河岸后朝着一个幽黑的洞口快速跑去，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韩铠山不敢跳到竹排去追，等到没有任何声响了，才嘴里含着手电筒，一手拿着手枪，一手拿起竹篙撑着竹排向那个两个老人慢慢地靠过去。

竹排靠了岸，他上去摸了摸两个趴在岩石上的老人胸口，发觉他们都已昏迷，但还有呼吸，只是较微弱。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将他们带走，他把俩人一个个抱到竹排上躺着，自己再慢慢地将竹排撑着离开岸边，顺着河流往前漂去。

腾玉晶、老顾两人狼狈地上了岸后，全身湿漉漉的。

他们看了看四周，发现是在一座山边，河两边都是陡峭悬崖，想沿着河岸往回走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向山上爬去。

老顾在前面带路，他折了根树枝作为棍子不时劈打，以防蛇、蚊虫叮咬，一路上都是荆棘挡道，俩人闯过去时手脚都被割出了一道道血痕，好不容易爬到山顶一看，才发现四周都是莽莽群山，再一看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唯一让他们稍感宽心的是远处有灯光闪亮。

看到灯火，俩人心里顿时振作起来，知道有希望了，连忙向着最近的灯火闯了过去。

他们脸上、手上、脚上不知被树枝、芦苇刮扫过多少次，割了多少下，但当他们到达那处火光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里有一座新的墓地，应当是早上才刚有人落葬，周围都是新鲜泥土，纸钱纸灰吹了一地，杂乱无章的脚印到处都是，整个坟墓建得很气派，中间水泥浇铸，墓的周围铺着大理石，外圈则铺了圆形石子，一百多个样式各异、色彩艳丽的花圈把墓地围了好几圈。墓中央两根点着的蜡烛都有半米高，还在外面套了个玻璃罩用来挡风，一根已熄灭，一根仍在燃烧。

此时山中天气微寒，加上他们的衣服上下全湿透了，感觉冷得不行，俩人一合计，捡了些柴火在墓边烧了起来，好把自己身上衣服烤干些。

他们知道墓地旁边肯定有下山的路，离附近居民区应当不远了，他们不想一副邋邋遢遢的模样下山。

烤了会儿火，感觉身上暖和起来了，俩人又开始担心起韩铠山的安危来，他撑着竹排虽然没被冲下悬崖，但进入暗河中，不知道能否安全归来。

正当他们讨论着回去后如何向韩铠山家人解释时，山下传来了狗的叫声，他们还来不及站起来一个黑影直扑向老顾，眼看老顾就要被扑倒。

“大笨，停！”一个中年男子带了两名年轻小伙上来，中年男子喝住那条想要攻击老顾的大黄狗。

老顾俩人忙转身看向那名中年男子，经过沟通俩人才弄清楚：原来这个墓就是中年男子父亲的墓，早上刚下葬，他看到山上有火堆，担心未熄灭的蜡烛引起山火，就带着两个人和一条狗上来查看，没想到是有人在烤火。

老顾便向中年男子解释了一下两个人的遭遇，那几个人听了半信半疑，但还是将他们带下山，借了部三轮车送他们回到县城。

俩人回到家洗刷干净后，想着韩铠山还没回来，就约好一起到县城边的渡口等着。

他们盼望奇迹出现，希望韩铠山能安全到达渡口。

夜风微凉。

当他们不知多少次伸长脖子向前眺望时，终于看到远方一个竹排平缓地驶了过来，上面撑划的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韩铠山！”腾玉晶带着欢喜的尖叫声刺破了夜空的沉静。

韩铠山朝他们挥了挥手，嘴边露出一丝苦笑。

等竹排一靠近岸边，老顾连忙上前帮忙将竹排固定好，韩铠山一跳到岸上，腾玉晶就冲上前想给他一个拥抱，看到旁边还有人，张开的双手收了回来，最后用一只手在他肩上轻轻拍打了两下，乐哈哈地笑着。

“快，我们要把他们送到医院。”韩铠山指了指船上两位老人，朝着老顾喊道。

“他们是谁？”老顾问道。

“不管他们是谁，救人要紧，你背一个，我背一个。腾玉晶，你把船上东西带上。”说完他和老顾一人一个将船上两位老人背了起来，朝着县医院飞奔而去。

两位老人经过连夜手术抢救了过来，他们已饿坏了，脸上、身上有外伤，经过治疗很快痊愈了，但因受到过度惊吓而失语，不能说话，不管别人问他们什么，只会简单地喊一两句：“跑！快跑！”

韩铠山想办法打听联系他们的家人，却没有人知道他们家在哪里，家里还有谁。

他们在县医院住了十多天，身体基本恢复后，韩铠山将他们安排到附近一个养老院，让他们过上了无忧的生活，再也不用在荒山野岭过着饥一顿饱一餐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