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诡事 第3章 第2章 鸭婆婆的诅咒

夕阳渐渐西沉，把山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牧牧用碗端着一些米饭，准备去河边喂鸡。家里其他人都去干农活了，喂鸡的任务就落到他身上。经过村前小河时，他一眼就瞧见了蛮果在河里玩耍，一边抓水草一边摸河螺。看到他玩得那么开心，想到自家的水缸被他砸破，自己的双脚被母亲用竹篾抽得一道道的，到现在还疼着呢，他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报复。

喂过鸡，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怎么报复。

“啾啾”两声鸟叫把他从沉思着唤醒，转头看鸟儿时，它们已飞落到菜地里。菜地边有一棵茶树，上面爬满了毛毛虫，顿时计上心来，想到该怎么报复了。那块菜地是皓根家的，皓根也是跟他玩在一起的小伙伴，住得离他家不远。他知道蛮果游泳时已将短裤脱下丢在岸边，要趁蛮果不注意将毛毛虫弄到他短裤上，到时他只要穿上短裤，就会全身发痒起红包。

他偷偷地溜进菜地，折了根小树枝开始去挑茶树上的毛毛虫，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你干什么？！”

牧牧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是皓根他娘根婶，连忙说：“没有，我想看看树上有没有鸟窝。”

“那里会有什么鸟窝！你别玩毛毛虫，等下你全身发痒，哭都来不及！”根婶正色道。

看到被人识破，牧牧朝皓根娘吐了吐舌头，一手拿着喂鸡的盘子，一手拿着小树枝，一溜烟跑远了。

跑到洗衣服处，蛮果还在河里玩着。牧牧看了看周围没人，就把小树枝扔在蛮果短裤上，转身跑回家玩去了。

天开始暗了下来。

牧牧在院子角落里独自玩耍，听到了蛮果嚎啕大哭的声音和根婶的说话声，也听到了母亲的谩骂声：“牧牧，你滚去哪里死啦？出来！是不是你把沾过毛毛虫的树枝丢到蛮果裤子上？”

听到母亲的呼叫声，又听到根婶的说话声：“我看到他用树枝去挑茶树上的毛毛虫。”牧牧吓得立即拔腿就往河边跑，他知道根婶在跟母亲打小报告，如果不跑，被母亲抓住肯定又要一顿抽打，中午双脚被抽打后留下的一道道红杆杆还没消掉呢。

他先是躲到河岸边的菜地里站了一会，心里掂量着，说不定母亲会打着灯来找，一旦被逮住抓回去又少不了一顿胖揍，左思右想忽记上心来：河中间不是有块沙洲吗？那儿有好多芦苇、杂木丛，如果躲到那里，晚上肯定没人能找得到自己。

想到这，他沿着河边走到较浅的地方，那里的河面上有几块凸起的大石头，就踩着那些石头过了河，然后四处找了一圈，看见一棵水柳下面有个洞，上面遮盖着一层厚实的芦苇，就爬了进去，然后一把坐在沙地上，头靠着那棵水柳发呆。

玩了一天人有些累了，肚子也饿得开始“咕咕”直叫，他硬忍着，斜靠在树上想着心事，不一会昏头搭脑地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昏沉中听到了几声“呵呵呵”的笑声，睁眼一看，一个看起来矮矮的、长相怪异的胖老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正前方，他没有脖子，穿着一身黑不溜鳅的长衣服，把一双脚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吓了一跳，立即并拢双脚，把身子挺直往小树上靠。那个没脖子的老头又趁机走向前一步，伸出手想来牵住他，嘴里嘟哝着，仿佛在说：来吧，我们去河里游泳！

牧牧立即把双手往后藏，想找个地方躲。看了看四周，周边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明亮，而前方的河水看起来黑黢黢的。他想起大人们之前讲过的故事，说村里这条河里有水猴子，经常会拖住人下去游泳，然后把人淹死，而水猴子就是长得黑黑的，没脖子。

怎么办？那个没脖子老头越走越近，他想叫却叫不出来。情急之下，他猛地把自己的衬衣掀了开来，一团红光放出刺眼的光芒，射向没脖子老头，没脖子老头一下被刺痛了，连连向后退了几步。那个发出红光的东西是个用两根红绳子串起挂在身上的三角形红肚兜。

牧牧出生时头几个月一直没日没夜地哭闹，他爹牙叔就去镂空山的半潭寺找和尚左阳问签。左阳说牧牧八字偏奇，所见不多，注定命中多舛，歧途不顺。牙叔听后有些怕了，立即多给了一些香钱，求他保佑牧牧一生平安。左阳说要保牧牧平安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麻烦些，说完画了个符装在一个红色小袋子中交给牙叔，让他回家后做个三角形红肚兜，兜中还要再装进一枚铜钱和一小块犁过地的三角铁片，缝合牢固后用红线串上让牧牧时刻挂在身上，终身佩带，不得离身，方可保平安。牙叔照做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牧牧自打佩戴了那个红肚兜后就再也没有在半夜睡觉时哭闹过。

牧牧打小就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特别的红肚兜，母亲也反复交待他不能弄丢，说这是他的护身符，会时刻保佑他平安。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知道他有这个红肚兜后，常常笑话他，说他“红肚肚，羞羞鬼”，但今天关键时刻，他一下把它露出来，竟让没脖子老头吓得连连后退。

“你过来呀过来呀！”看到没脖子老头害怕的样子，牧牧反而胆子大了起来，一边口里不停喊着，一边故意把红肚兜拿起来朝着没脖子老头左右摇晃。

没脖子老头一边伸出手遮挡红光，一边往后退，“咚”地一声掉到河中消失了，就在他掉下去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他的双脚竟然有蹼，像是鸭子的脚。

没脖子老头一走，天空一下又暗了下来。牧牧整理好衣服，靠着小树又开始眯起眼，刚要入睡，耳边又传来一阵“嘎嘎——哈——”沙哑的带着鸭子腔调的声音。

他睁开眼一看，一个穿着老式蓝衣服黑长裙的老太婆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自己面前，她手上端了个盘子，里面装着豆子，像是才刚出锅，上面还冒着热气。看着那黄橙橙的炒豆子，牧牧咽了一下口水，想起了自己晚饭还没吃，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蓝衣服婆婆又抖了抖手中的盘中，豆子在盘中跳跃着，仿佛在说：“来呀，抓点吃吧，还热热的，好香哩！”

“真的饿了，还是起来吃点吧。”牧牧边爬起来边在心里说着，“不过等等，不知道她跟长脖子老头是不是一伙的呢，要不，我试试她。”

老太婆看到牧牧爬起来，把盘子伸了过来。

“真香呀！”牧牧随口说了句，却突然把自己的破旧衬衣再次掀了起来，红肚兜立即放射出红色光芒照向老太婆，老太婆吃了一惊，连连后退，手中的盘子也跟着抖动了一下。

牧牧再仔细看一眼那个盘子，里面哪有什么炒豆子，明明是一盘蝗虫，一个个还活着，正在爬动呢。他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伸手去抓豆子吃，要不就会有虫子吃到肚子里。

这时，他醒悟过来了，自己遇上鸭婆婆了。

村里一直有个传说，说村子附近住着一对鸭公公鸭婆婆，他们总是做着让人害怕的事。鸭婆婆爱欺负村里的小孩子，如果谁家小孩子晚上不回家或找不到回家的路，她就会盯上这个孩子，拿出一盘蝗虫、蟋蟀等小虫子，然后变成香喷喷的炒豆子或花生米，欺骗孩子吃，孩子吃了这些虫子，肚子会长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活不长。

鸭公公更让人害怕，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他，他总是在傍晚或天黑时候出现，村里有经验的大人都知道，只要天黑了，哪家房子周围突然有“嘀嘀嘀——”的小鸭子叫声，却看不见鸭子，就知道鸭公公来了，那一家很快就会有人去世。而且不管人在哪里，只要是这个村出生的人，他要去世时，鸭公公都会找到他，并在他周围“嘀嘀嘀——”地叫。所以村里人很怕天黑时听到鸭公公的叫声，大家把鸭公公叫催魂鸭。

鸭婆婆镇定了一下，仿佛在说：我才不怕你的红肚兜呢。然后开始一步步走向前，伸出手来要抓牧牧。

“怎么办？”牧牧心里着急起来，他想往后退，可身后是水柳和草丛，已无退路了。

也许她只是不怕红肚兜发出的红光，如果把红肚兜抓在手里，说不定她不敢来抓我。想到这，他立即用手把红肚兜两根绳子的一头使劲扯了两下，一把将红肚兜取了下来。

因为经常要洗澡，母亲给他绑红肚兜时打的活结，他知道怎样最快拿下来。

他抓住红绳子一端，把红肚兜甩了过去。

鸭婆婆看到飞过来的红肚兜，立即用手中的托盘去挡了一下，“当”地一声，托盘红光四溅，鸭婆婆后退了几步，托盘掉到地上，一盘的炒豆子散落开来。

豆子一落到地上，立即化成一个个燃烧着的小鸭子，向着牧牧围了过来。它们越走越近，越变越大，伸着长长尖尖的啄直冲向牧牧。

牧牧慌了，连忙抓紧红绳一头，把红肚兜飞快地摇着，红肚兜打向地上的小火鸭，被打到的小火鸭立即变成一只只蝗虫、蟋蟀，脚伸长来，抖了抖，死了。

看到这，鸭婆婆似乎气急败坏了，“嘎——嘎——”的鸭叫声越加密集，越来越多的小火鸭不停地从四周朝着牧牧包围过来，牧牧一边飞快地甩动着红肚兜，一边想着办法，急得快要哭起来。

就在这时，河岸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锵——”鸭婆婆顿时吓得退回岸边，沙洲上的小火鸭瞬间化作一只只蝗虫，飞起后消失了。

“牧牧——”岸边传来牙叔的呼叫声和敲锣声。

牙叔是在干活回来后，听田婶说了他和蛮果打架的事，到外面躲起来不敢回家，想起和尚交待的话，怕牧牧一个人躲在野外会有危险，因此到村祠堂拿了一面大锣，边走边敲，到处找牧牧。

“爹，我在这！”刚才还惊恐万状的牧牧听到父亲的呼叫声，急忙应道。

再一看那个鸭婆婆早已吓得缩成一团，越来越像只丑恶的老母鸭。牧牧不顾一切地将手中的红肚兜掷向鸭婆婆，那红肚兜不偏不倚地砸到鸭婆婆脸上，顿时鼓起一个肉包，长长的嘴也歪向一边。

牧牧从芦苇洞中钻出来，一溜烟地朝着父亲的方向跑去。却没有听到身后传来鸭婆婆一句恶狠狠的咒骂：

“你今天伤我有多重，明天就要遭到多少鬼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