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桃云带丫鬟小翠去了李大羊家,李家是独门独院,李大羊是杀狗卖狗肉的,他大女儿从小就有哮喘,官宦子弟喜欢吃狗肉,李家的狗肉生意虽然很不错但也经不住折腾,屋顶上的瓦片已经破碎还长了草,他们没有修葺,井边的水缸缺了一口,还在装清水,因为没有人换水水缸壁面长了青苔,院子里的那张椅子有四只脚,有一只是刚换上没有涂油漆。
“小姐,我们来这里干嘛?这个屋子荒凉荒凉的,还阴森森的,奴婢害怕,我们出去吧!”小翠躲在巫桃云的身后。
巫桃云只是来看看而已,李大羊被斩首那天他大女儿当场哮喘发作,也走了,最令人惋惜的是他小女儿,竟然在父亲和姐姐的坟头上吊自尽了,他们的人生有很多悲哀。巫桃云很庆幸很感谢上天能给她这么好的家世,让她不用为一日三餐担忧。
巫桃云从小翠手上的篮子里拿出线香,“我们给他们烧柱香吧,阳间有人给他们烧香,他们在下面也会好过些。”
“小姐你也信这个?”小翠万万没有想到一向聪慧胆大的小姐也迷信。
巫桃云找到一个合适烧香的地方,她走向墙角把线香插在墙角的小梅树下,“小翠把篮子提回来。”
突然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巫桃云抬头一看,看到小梅树开满白色的花,冬天还没到,它怎么就开花了?巫桃云仔细看白色梅花的花瓣,花是白色的,但花瓣上的脉络却是红色的,像鲜血一样的红色。
“小姐小姐,这才是秋天这梅花就开了,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他们的鬼魂回来了,就在这院子里逗留,我们快快走吧!”小翠的手一直抖啊抖。
“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烧了香再走。”巫桃云点燃线香,白色的烟缭绕在梅花周围没有散去。
“小姐你看这香烟散不去,小姐走了,走了!”这里很古怪很阴森,小翠很害怕。
点了所有的线香,周围没有能引火的东西,巫桃云就和小翠离开了。
走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小翠才能抛掉刚才的害怕,“小姐那边有首饰卖,我们过去看看!”小翠好久没添首饰了,街边的首饰摊虽然是假的但花样很多又好看,她一个丫鬟买不起名贵的首饰,只能买街边摊上的假货。
小翠拉巫桃云来到了卖首饰的小摊前,“小姐,这个怎么样?”小翠拿起一根红色的发簪往自己头发上插,“好看吗?”
“红色的,太艳了,不适合你,还是挑些淡雅的。”
这根红色发簪真的不合适小翠这个活泼乱跳的丫头,巫桃云在摊上找到了一支淡青色的珠花,眼角透出笑容,伸手去拿,没有拿到那只珠花但拿到了一只手,巫桃云转头一看,是一个姑娘的手,姑娘也看上了这只珠花,巫桃云把自己的手拿开。
“抱歉,姑娘。”巫桃云不会去抢别人看上的东西。
“没事没事,你你也喜欢吗?”黎良华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人。
巫桃云摇摇头,“姑娘你先看到的,你请!”
这个姑娘穿的是丝绸做的上等衣服,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如此和善,黎良华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巫姑娘,是你啊!”
这时巫桃云才注意黎良华旁边的于青伞,“于姑娘。”
于青伞介绍道,“小画师,这就我跟你说过的巫家小姐,巫姑娘,这是城北的赫赫有名的小画师,黎良华。”
“没有没有,我只是会画画而已,没有赫赫有名。”黎良华很谦虚,她只是会画画而已,如果她真的是赫赫有名的画师就不会只能在伞上画画了。
“我是巫桃云,小画师有礼了。”巫桃云对黎良华点了点头。
黎良华没有想到堂堂巫家大小姐会向她一个身份卑微的人行礼,吓得她赶忙回礼点头,“巫姑娘有礼了,我是黎良华。”
“巫姑娘这次真的很感谢你,能帮我们说情让巫老爷带我们去北边。”于青伞很感谢巫桃云能帮忙,不管这次北行能不能把伞卖出去,巫桃云都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于姑娘客气了。”
“小姐,你看这只珠花好不好看?”小翠指着已经插在她头上的珠花问道。
“好看,这是我家丫头小翠,她们是我朋友,于姑娘和黎姑娘。”
小翠是大户人家的丫鬟知道礼节,赶忙把珠花拿下来,“于姑娘好,黎姑娘好,我叫小翠。”
于青伞和黎良华也向小翠问了好,小翠的心思又回到了珠花上,“小姐,我喜欢这根珠花,我们买吧。”
“好,买了。”巫桃云给卖珠花的老板使了一个眼神,珠花老板和她是老相识了,知道她的意思。
“十文钱,小翠姑娘喜欢就拿走吧!”
小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便宜?”
“哎,今天生意难做就便宜给你们了!”
“谢谢老板,小姐,奴婢自己掏钱!”小翠都想好了如果很贵就让她家小姐掏钱,竟然只要十文她就自己掏了。
买了珠花,巫桃云拜别了于青伞她们,黎良华也没有想到珠花会这么便宜,也买下看中的珠花,于青伞也买了一只,她们买了也就走了。
等她们离开珠花摊子后,巫桃云和小翠又折回来了,巫桃云把差钱补给老板,小翠不明白,“小姐你这是?珠花不是十文钱而已吗?”
老板解释给小翠听,“小姑娘你别误会,我这珠花至少要五钱,虽然不是上等货色但做工精细,我的手艺巫姑娘是知道的。”
“那你刚才?”小翠还是不明白。
“老板钱够了吗?”
“够了,买好了,希望巫姑娘下次再来照顾小老板的生意。”老板眉开眼笑的。
“小翠,我们走吧。”
小翠追上巫桃云,“小姐,你怎么给他一两银子?珠花不是才十文吗?”
茶馆里。
黎良卿和同窗莫新桑在喝茶,莫新桑不懂茶艺,他喝茶只是为解渴。
“这次让良卿破费了。”莫新桑和黎良卿的家境都不好,在书院里求学的时候经常被那些家里富裕的同学嘲笑,同学嘲笑他们是真真正正的穷酸书生。
“又不是什么大钱,新桑见外了。”黎良卿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清秀,是一个斯文人。
“这次秋试良卿一定能够高中,扬眉吐气。”莫新桑相信以黎良卿的才华一定能在这次秋试中高中状元。
“但愿吧。”黎良卿也希望自己能高中,他十年寒窗苦读的目的就是为了高中科举,这次科举他一定要全力以赴,才不枉费这么多年来的寒窗苦读,高中后,他一定能带他妹妹过上更好的日子,他坚信!
“良卿谦虚了,谁不知道良卿是我们书院学业最好的。”这次科考莫新桑也会全力以赴。
黎良卿莫新桑两个一边喝茶一边交谈,一个穿紫色衣服、坐在他们旁边的年轻人,竖起耳朵偷听他们俩谈话的内容。
“挖心的凶手正法了,城里的姑娘不必再提心吊胆,可以出来走动了。这件事,良卿你怎么看,你也相信真的是东街卖狗肉的李大羊所为?”莫新桑怀疑过。
“这件事不是你我这等读书人应该多问的,小心隔墙有耳。”黎良卿宁可相信世上有妖怪,也不相信是东街卖狗肉的李大羊挖的人心,遇害的姑娘都是官宦家的千金,一个莽夫没有轻功,怎么跃过高墙害人?
莫新桑有些紧张,望了望四周,没看到有人注意他们,才放下心来,“我就是管不住我这张嘴!”莫新桑轻拍两下自己的嘴巴。
“新桑,慎言慎行。”黎良卿把莫新桑当朋友才和他说这些话。
“我记住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良卿已有二十,高中之后打算向谁家的姑娘提亲?”
黎良卿脸一红,“新桑说笑了。”
“难道良卿不知北边佳人多吗?”
“莫再取笑我!”
蛇妖转了转指尖上的小茶杯,北边有美人,必须去看看,说走就走,蛇妖走出了茶馆,向北边走去。
和莫新桑分开后,黎良卿按照以往的惯例到巫家的布庄,布庄梅老板看到他来,赶忙热情招呼。
“这次是文家小姐要订做衣服,她要求在裙子上绣上她最喜欢的莲花,麻烦黎公子了!”梅老板把准备好的包袱拿给黎良卿,“布料和尺寸已经放在包袱里,就有劳黎公子了!”
“是小生要感谢梅老板的照顾。”黎良卿向梅老板行了一个礼。
“黎公子的绣工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能请黎公子帮忙缝制衣服是我们布庄的荣幸!”梅老板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小眼睛一眯净说好听的话。
“那小生就先告辞了。”黎良卿不会看不到梅老板眼底的轻视,也是,他一个读书人竟然擅长姑娘家的细活,还凭此技能挣钱养家,要他人不轻视是不可能的。
黎良卿拿着包袱走离开,满怀思绪,没有看到到走过来的人,撞到了她,急声道歉,“抱歉,姑娘,小生一时没有注意!”
“公子多礼,是我在想事情,没有注意看路撞到了公子,失礼了!”巫桃云向黎良卿点头赔罪。
黎良卿抬头一看,真的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面如桃花、气质高贵、体态轻盈,她的美如蓝天上漂浮的彩云一样,让人不敢追看。
黎良卿红透了脸颊,冲巫桃云点点头就急速走开了,巫桃云进了布庄,听到梅老板和店里的伙计在说闲话。
“老板你为什么对那个穷酸书生那么客气?一个大男人学姑娘家只知道绣花鸟、裁缝衣服能有什么出息!我看他娘里娘气的、秀里秀气的,不去小馆里做皮肉生意真是浪费了那与生俱来的娘娘腔气质!”伙计对善绣的书生黎良卿没有好感,一个大男人学姑娘家拿着绣花针,伙计都替他害臊了。
梅老板呵斥伙计,“你这小伙计懂什么,生意人要讨好赞赏对自己有利的人,尽管看不顺眼也要讨好赞赏,那书生善绣能给我们布庄带来多大的生意,你知道吗?当今贵妃娘娘的妹妹穿的衣服就是他做的!”
“小的还以为是多大的人物,原来只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而已!”伙计还是不屑,“有本事他给皇上做龙袍去啊!”
“你眼皮子太浅了,怪不得只能做一个伙计!”梅老板摇了摇头,感叹孺子不可教。
伙计还想反驳,但被巫桃云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小姐您来了!”梅老板急忙上去迎接巫桃云。
巫桃云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账册,“这是缎秀庄的账本,梅老板可要收好了!”
梅老板把账册恭恭敬敬地接到手里,点头哈腰的,“一定一定,请小姐放心!”
“小姐要坐会儿吗,阿十还不快给小姐倒茶 ,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梅老板老脸上的皱纹都笑成堆了,巫桃云是缎绣庄的东家,梅老板不仅要恭恭敬敬的,该巴结的也必须巴结。
“呃呃,小的马上,马上给小姐倒茶!”这个伙计虽然已经来两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布庄的东家小姐。
“不用了,我马上就走。”巫桃云说完也就离开了。
“老板,那茶还要不要倒?”
“倒来给你喝啊,还不快干活去!”梅老板注意到了,刚才东家小姐看他的眼神带了无奈,应该是听到了伙计的话,东家小姐不喜欢别人在后背嚼舌根,不管是谁的都一样,
“以后多做事少说话,得罪了东家小姐,我让你卷铺盖走人!”
伙计很不服气,“小的只是说实话而已!”
“有时候说实话能让你掉脑袋,不要再跟街上那些混混瞎扯什么挖心案!”
“为什么?”
“不想惹麻烦就给我把嘴巴管好!”
“知道了。”伙计垂着头把丝绸叠好。
黎良卿拿包袱回到家,看到黎良卿在院子里对着一把青色的雨伞愁眉苦脸,走来走去的。
“于家的伞不是不用画了吗,这把是?”黎良卿把包袱放在石桌上。
“这把伞是于姑娘要送给人的,请我帮忙画上一些图案,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好要画什么,大哥,你帮我想想要画什么好!”这是于青伞要送给巫家小姐的伞,黎良华必须想好了构思好了,才能动手。
“是送给姑娘的?”黎良卿看到放在地上的伞做工要比以往的精细。
“嗯,于姑娘要送给巫家那位小姐,巫家那位小姐长得可漂亮了,大哥你见过没有?”
长得很美的姑娘,今天就见过一个,想起来黎良卿的脸还是烫的,“没有,小妹你见过?”
“见过,今天去街上买珠花的时候她也在首饰摊旁边,所以看到了。”黎良华想象不到像巫桃云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会去买那种便宜的珠花,“大哥你想好了我应该要画什么了吗?”
“姑娘家都喜欢花,你就随意画些花好了。”黎良卿实在想不出要画什么。
“怎么能随意呢,我自己想好了。”
黎良卿不打扰黎良华思考,拿了包袱,进了屋子。
日落西山,黎良华还没想好要画什么,明天再想吧,进屋,看到黎良卿正在缝制衣服,眼一花,不小心插到了手,他赶紧停手用桌上的碎片擦掉手指头上的血,他赶忙查看桌上已经成型的衣服,看到上面没沾血迹才放心,这么贵的丝绸要是沾了血他可赔不起,他还是不敢确定自己看的真不真切?衣服是不是真的没沾上血迹?
“小妹,你过来帮大哥看看衣服上有没有沾到血迹?”黎良卿神情紧张。
“大哥你插到手了,要不要紧?”
“我没事,你快看看这丝绸上有没有沾上血迹,大哥的眼睛看得不是很真切!”
黎良华悲从话中来,大哥夜夜挑灯看书都把眼睛看坏了,黎良华查看了衣服,“大哥衣服没有沾到血迹,你放心好了,天暗下来了,我去点灯。”
黎良卿终于能放心了,他抬头看外边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但手里的丝绸很名贵,“点灯吧。”
黎良华给黎良卿点了油灯,就到厨房烧火做饭,黎良卿低着头开始在衣服上绣莲花,他低头挑针绣花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良家妇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