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于青伞在街上买了一条便宜的草鱼,就赶着马车去城北小画师家。
院子的梨花树下,小画师黎良华正在画伞,看到于青伞来了,赶忙站起来迎上去,“你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呀!”虽然她们之间是雇佣关系,但于青伞每次来都带东西来,害得黎良华很不好意思。
“就一条草鱼,又不贵。”
“那就谢谢你了。”黎良华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接过把鱼,放到了装有水的木桶里。
黎良华请于青伞进屋,给她倒茶水,“我还没有画完,才画了一半。”黎良华语气里带着抱歉。
“没事,我爹说没有画完就不画了。”
“为什么?”黎良华不想失去这个挣小钱的机会。
于青伞轻叹一声,“小画师你也知道我们这里还有隔壁好久都没有下雨了,不下雨就没有人买伞,上次请你画的伞才卖了两把,所以我爹想要拿去北边卖给外邦人,你也知道北边边境地带有很多异乡人来做生意,说不定我们于家的伞能在那边被异乡人买走。”
“北边边境离赵都很远的,路途遥远路上劫匪又多,万一,哎!”黎良华感叹生活不容易。
黎良华为于青伞他们的北行担心,黎良华是南方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家乡发生了涝灾,种的庄稼都被淹死了,她父母去地主家里干活不小心被地主家的狗给咬死了,那个地主家还算有良心赔了他们一些钱,所以他们兄妹两个才没有饿死,才能活到现在。
她怀疑过父母是故意让地主家的狗咬死的,因为在地主家干活只有饭吃没钱,那时抢着到地主家干活的灾民太多了,僧多粥少的。原本地主不想要那么多苦力,大家苦苦哀求,他才肯让村里的人到他家干活,但只管吃没有工钱。地主给的饭很少,父母自己都吃不饱,又怎么能养活孩子?
到现在为止黎良华还是怀疑父母是故意的,故意去死,用生命换钱,换来让他们兄妹活下来的机会。五年前,大哥来赵都求学,她也就跟着来了。
“小画师你不用担心,我们跟巫老爷去,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黎良华疑惑,“巫老爷,是那个巫家吗?”
“是啊,你也知道巫老爷家有很多家丁护卫,和他们一起去不会有事的!”于青伞已经不担心路上的土匪。
“他也让你们跟着去?”那个赵都首富可是出了名的嗜钱如命,小气得要命,去他们家米铺买米,多买一斤米要他们便宜点,他们就是不便宜!那个巫老爷有那么好的心?让他们父女跟着去?黎良华严重怀疑。
“我找了巫姑娘帮忙跟巫老爷说好话。”于青伞知道如果是他们亲自去跟巫老爷说,巫老爷是不会带他们一程的。
“巫姑娘?”黎良华没有见过巫桃云。
“巫老爷的女儿,几个月前她来我家买雨伞,我们就认识了,她人很好的,昨天她家的护院还帮我付了茶钱!”于青伞对巫桃云的印象很好,人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没有看不起他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人。
“哦,那就好。”
“我要做一把伞答谢巫姑娘,到时候伞做好了就麻烦小画师帮忙画上些花花草草。”于青伞先跟黎良华打招呼。
“好。”黎良华很乐意帮忙。
黎良华帮忙把伞搬上马车,于青伞付了画钱就走了。
夜深人静时分,一个人形的身影越过高墙,进了太师文博家的院子,他顺着香气找到文家小姐的闺房,透过薄薄的一层窗户纸看到里面的闺秀正在卸妆,要休息。他正想破窗进去挖颗美人心来补补身体,可是那个追了他很久的小除妖师已经把桃木剑横在他脖子上。
除妖师梦归桃木剑一撩,蛇妖急忙飞上屋顶,梦归跃上屋顶,两个打起来了,从文家打到了街上。
蛇妖举手叫道,“先暂停一下,你看我们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先暂停,大家先喘口气之后再打!”
“我可以送你去下面喘气!”梦归没有听蛇妖的建议,继续冲上去要砍死蛇妖。
蛇妖避过梦归的桃木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小的除妖师,你以为我怕你吗?我是不想胜之不武,才建议你先喘口气、休息一下!”
“好好的深山老林不待,非要跑到城里挖人心,不收了你,我就枉为梦家除妖师!”
“哎呦,原来你是南方那个梦家的除妖师!好好的南方不待,非要到北方坏老妖怪我的好事,不吃了你,都有点对不起我自己!”
说着,蛇妖露出蛇尾巴扫向梦归,梦归跳起来,桃木剑对准蛇尾巴砍下去,蛇妖避过去了。激战近一个时辰,梦归因为体力透支败了下来,不小心还被蛇妖用尾巴打到了,吐了血,迫于无奈梦归只好放父亲给他准备的、逃命用的烟雾弹,烟雾散后,蛇妖才能看清楚,但梦归已经跑了。
“哼,毛还没长齐就敢出来除妖,大爷看你是出现找死的!”
刚才的打斗惊动了文家人,文家的侍卫拿着火把,正在搜寻刚才闯进院子里弄坏了屋顶的贼人,蛇妖在打斗过程中也受了伤,没有再去挖美人心,躲到郊外阴森的竹林里,等疗好了伤再出来。
天一亮,街上茶馆里都传疯了,都说是妖怪挖的人心,之前就有传言说是妖怪挖的人心,可是没有人见过,只是捕风捉影的谣言,这次不一样了,昨天打更的更夫亲眼看到了,就是妖怪挖的人心。
茶楼小二正在给客人倒茶,“真的,昨晚打更的阿五都亲眼看到了,那妖怪,长长的尾巴一扫,把街边的树都砍到了!”
喝茶的人还是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妖怪挖的美人心?”
“真真的,昨晚文太傅家都发生了打斗,闻太师的小女儿可是出了名落落大方美人,能不被妖怪盯上吗?”小二说的好像是他亲眼看到一样。
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说,“挖心的歹徒抓到了,包大人正在审呢!”
“抓到了,走走,李兄我们一同去看看!”
客人付了茶钱就都跑去衙门看包大人审案了,小二愣了愣嘟囔了一句,“不是妖怪挖的心吗?怎么会有凶手?”小二也好奇也跑过去看了。
包大人庄严肃穆地坐在公堂上,拍惊堂木,旁边的两排捕快异口同声地喊一声“威武”后,就开始审案了。
包大人让人把疑犯带上来,疑犯被押上来,被迫跪在公堂上,他是街头卖狗肉的李大羊!
“堂下可是街头卖狗肉的李大羊?”包大人按程序,提问堂下下跪的疑犯。
李大羊身子还在颤抖,还懵着,直摇头,语无伦次的,“不是,不是!不,是是,草民是李大羊!不是草民挖了那些姑娘的心,还还望包大人给草民做主啊!”
李大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他在自家的院子里杀狗,文府人的下人就拿着大刀冲进去把他给抓了,还污蔑他是挖人心凶徒。
包大人命人去掉李大羊脖子上的枷锁,“你莫害怕,你且慢慢道来,本府不会无故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李大羊瞄了一眼坐在一旁听审的文太傅,身子就不由打哆嗦,昨晚就是文太傅带家丁去抓他的,也是文太傅把他给告了,但他真的没有挖人心!他是冤枉的!
“昨天晚上草民杀了狗,刚要把刀放下,文太傅就,就带人进来把草民给抓了,还说草民是挖人心凶手,还冤枉草民,说是草民闯进他家要害他女儿,可是,可是!”李大羊急了站起来冲到包大人前面,“草民没有啊,没有挖人心啊!不是,不是草民,不是,不是的!”说到委屈深处李大羊哭出来了。
捕快把李大羊重新押下来,跪回了原处。
文太傅狠狠地看李大羊两眼,便转身对包大人一一道来,“包大人,昨晚深夜有贼人闯到我家立,试图谋害我女儿,我听到声音便带家丁拿了武器追出去,追到东街街头看到这!”文太傅用手指着李大羊,“看到这个杀狗的满身是血迹!”
李大羊插话喊冤,“那那是因为草民在杀狗,溅在草民身上的是狗血,不是人血!”
包大人觉得李大羊的辩解有理,“文太傅你不能单凭他身上有血迹就断定他是那挖人心的歹徒!”
“我还在他家锅里找到了一颗心,那心当时还在沸水里煮着呢!”文太傅怀疑李大羊就是挖心人的歹徒,那心就是前天被挖的李大人家的千金的心。
“来人啊,把那心拿上来!”
捕快把那颗心连带铁锅一起端了上来,包大人往锅里一看,有一颗被煮熟的心,是不是人心还不能断定,要请仵作验了才知道。
“包大人,那不是人心,是狗心啊!”
“狗心,大半夜的,你煮狗心做什么?”文太傅也没有见过真正的人心,反正锅里的心看着像人心,他没有理由不怀疑李大羊。
“是是,是草民的大女儿自幼就患有哮喘,秋天到了她咳得更厉害了,草民怕她熬不过这个秋天!西街的巫婆有个治疗哮喘的秘方,说是煮狗心来吃,连续吃上一个月哮喘就好了,请请包大人明察啊,那真的是狗心,不是人心!”
包大人命人去李大羊家带他女儿来,也把西街的老巫婆叫来了。
公堂上,李寻雪一直咳个不停,老巫婆也承认自己曾告诉李大羊吃狗心可以治哮喘。
“吃狗心真的可以治哮喘?”包大人锐利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个邋里邋遢的老巫婆。
老巫婆骗不下去了,心想要是她说假话肯定会被包大人大刑伺候,“不,不能,我骗他的!”
“你!”李大羊暴跳起来想要毒打老巫婆一顿,但被捕快给按住,“你这骗人的老婆子,我跟你没完!”
跪在地上的李寻雪一直在咳嗽,“爹,爹!”
李寻雪艰难地叫了两声,李大羊才稍微冷静下来,“阿雪啊,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爹会没事的!”
后堂,仵作还没有验出来,包大人还需要等一会儿,“文太傅,你看,这李大羊虽然孔武有力但只是空有一身戾气,要跃过高墙进到你家,对他来说是不可能的事。”赵都的人都知道文家的墙高不可攀,“能跃过高墙,进入院子,必定是一个轻功高手。”
“难道希仁也相信是妖怪所为?”文博直接叫了包大人的字。
“世上无奇不有。”包大人也不敢肯定昨夜打更的更夫说的话不是真的,现在外面妖怪挖人心的谣言已经漫天飞,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就等仵作把结果验出来,我们再说话!”
包大人还没有等到仵作验出结果,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林公公就来了,林公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让他不得不先把李大羊和老巫婆收押,明日再审。
退堂了,李寻雪被赶来的妹妹扶回去了,文博和包大人去了后堂。
“这事惊动了皇上?皇上为何派林公公来下旨让你暂时收押疑犯?”文博也猜到了,包大人突然停止审案是皇帝下的令。
“难道你相信是李大羊挖的人心?”皇上的插手让包大人难做。
文博咳了两声,心虚了,“我只是怀疑而已,那心是?”
“是狗心。”包大人让验心的仵作留在衙门里,先不要回去。
“那凶手就不是李大羊了,皇上的意思?”文博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隐隐约约觉察到了,难道这次他真的会害死一个人?为什么这么巧?要让他背上这个害人性命的无罪之名!
“皇上要亲自审这个案子。”包大人遥看外边的青天白云,他心里有愧了,“前线传来消息说,南将军击退了敌军,现在已经班师回朝了。”
“有关联吗?”
“受降的西夏大将军也会随南将军来朝拜谒!”
文博明白了,“难道皇上想要?”
包大人叹了一口气,“妖言能蛊惑人心,也能撼动国家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