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巫家。
巫金坐在书房核对今天早上忠叔从布庄拿回来的账本,巫家家大业大是赵都第一富商,巫家从巫金爷爷那一代就开始以首富在赵都闻名,到了巫金这一代家业更是庞大成了全国第一富。巫金是一个唯利是图但是发财有道的商业上的老狐狸,布、茶、粮、珠宝是巫家四大支柱产业。忠叔是巫金的父亲从街上接回来的乞丐,现在是巫金的左膀右臂,他在巫家的地位很高仅次巫家的人,巫家没有什么旁支,巫金无兄弟姐妹是独生子,他夫人去世后他也没有再娶只有一女一儿。巫家人口单薄和巫家人对家产的管理理念有很大的关系,多生儿子家产就会被分成一份,如果纳妾妾生的儿子也会把家产分走,这样一来巫家的财富就分散了,久而久之巫家就会被分解成几家,这是历代巫家当家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所以从巫金爷爷起巫家都是一脉单传。
巫金看账本久了眼睛有些痛了便放下,拿起旁边的茶杯喝喝茶,忠叔又抱来一堆账本。
“老爷,这是这个月我们家所有商铺的账本。”从被捡回来的那天起忠叔就是异姓的巫家人,他姓张,可是别人总是叫他忠叔忠叔的,时间久了很多人都忘记了他姓什么,他本人也不在意自己原来姓什么。
“怎么还有这么多啊?”巫家看到桌上堆得高高一摞的账册顿时心跟着身体累了。
“我们巫家家大业大账本自然多。”忠叔再给巫金倒了杯茶。
“要不你帮老爷我对对?”除了自己的孩子巫金最信任的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忠叔。
忠叔连忙摆摆手,“不不,还是老爷你自己多费费心。”忠叔虽然识字但一看到那一堆异国数字脑子里就像有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乱叫,又疼又烦。
“关键时候一个都指望不上,老爷我说你啊,不学习算账以后被福伯超越了,怎么办?”福伯是巫家另一位左膀右臂,善算,忠叔善言,巫金每次出去谈生意都会带他去,他还很能喝可以帮挡酒,巫金对他的信任要远远超过福伯,福伯是他夫人陪嫁过来的仆人。
忠叔心塞,我的老爷,这哪里是什么关键时候,分明就是你想偷懒的说辞,“要不叫少爷过来帮帮老爷你?”
“就他,一个书呆子,真后悔送他去书院,当初要是直接请一个老夫子来家里随便教他认识几个字,今天他也不会成这个样子,满嘴都是不着现实的大道理!”巫金对儿子很不满意,“真是悔不当初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巫长介还没有进门来就已经听见巫金的话,进来了他还故意问,“爹您这是在悔什么不当初?”
巫长介向巫金和忠叔行了礼,才坐到巫金身旁,“爹你在后悔什么?”
“你呀,后悔让你去书院念书!”虽然是责怪的话语但是里面充满了父亲对儿子的宠溺,巫金他这个儿子像他夫人一样不通晓人情世故,他那个女儿倒是像他一样世故圆滑,人们都说儿子像母亲女儿才像父亲,以前他还没有成亲还没有孩子的时候不相信,现在不信都不行了。
“爹,几岁春秋生孝悌,念书不仅可以让我们识字,而且还可以丰富我们的才华,孔老夫子曾说过、、、”
“你念那么多书也没有什么用,商人子弟不能参加科考。”巫金像往常一样开口打断巫长介的长篇大论。
“爹,读书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为了充实内心、提高修养、丰富内涵。”即使不能参加科考巫长介还是乐于读书,“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黄金屋,你想的倒是挺美的,你下个月就给爹结束学业,回家跟你爹我学习做生意!”巫金不能再继续放任巫长介,他已经十七了,不小了,是时候开始熟悉他们巫家的家业了。
“爹,离我学业结束还有一年!”巫长介不想回家学习做生意,这样会染上铜臭味,有辱读书人高贵的节操和品行。
“考取不了功名,念那么书有什么用,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要让我亲自到书院帮你卷铺盖回家!”巫金坚持要巫长介回来学做生意,“那些破书也没有什么用,回来的时候就把它们烧了,省得带回来我看了心烦!”
“爹你!”
“少爷你就听老爷的话,回来好好学习做生意才是正道。”忠叔冲巫长介眨了眨眼示意他不要惹巫金生气,“老爷,下月老忠亲自去书院帮少爷卷铺盖回来。”
巫长介知道忠叔的意思,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爹,即使读书不能考取功名我还可以去当夫子,教人育人桃李满天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巫长介从小就想要当一名夫子。
“你要做一个穷酸夫子,那我们巫家的万贯家财留给谁,难道要上缴国库吗?”巫金彻底怒了,这个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儿子总不让他省省心。
忠叔扯了扯巫长介的衣服,示意他不用再顶撞,可是他没有理会,“那也好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充了国库可以救助很多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穷苦人,如果爹那样做的话天下百姓和皇上一定会十分感激我们巫家。”巫长介对钱财不是十分在意,“钱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捐给国家也好。”
巫金额头已经爆青筋,巫长介还在长篇大论,巫金猛拍桌子呵斥道,“你老子我不是赵氏死匹夫!这天下也不是你老子我的!老子有责任帮他养天下吗?你这个不孝子进书院净学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忠叔明天马上去书院卷他的铺盖回来!”
巫金气得面红耳赤的,这个不孝子不给他点颜色,他还当真生他养他的是赵氏王朝。
“爹你,你说不过我就、、、”
忠叔赶紧把巫长介拉出去,“少爷少说一句,憋不死!”
忠叔把巫长介拉出来门外来,巫长介还想进去跟巫金理论,他还想待在书院念书,“忠叔,我进去跟我爹说,我还要念书,不可能回来跟他学做生意!”
“哎呦,我的小少爷呀,你刚才没有看到老爷都快气炸了吗?你再进去跟他说什么大道理,你信不信他立马就亲自去书院把你的铺盖踢回来!”忠叔跟了巫金三十五年,比谁都了解巫金的性子,“老爷嗜钱如命,这没错,但老爷心肠也不坏,君子爱财取值取之有道,巫家的财产是巫家祖祖辈辈靠做正经生意攒下来的,该交的税我们巫家一个铜板也没有少过,赵氏王朝的江山也不是我们这种庶民的!我们啊,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盛世有很多蝼蚁,如果救助了他们反过来啃食巫家的房梁就麻烦了。
“可是我还想继续念书,忠叔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嘛!”巫长介知道他爹的脾气倔,但是他也不想示弱只能求忠叔帮忙想办法。
“依老奴看少爷我们找小姐帮忙,老爷最听小姐的话。”忠叔知道他家老爷最信任的不是他而是小姐,只是老爷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罢了,小姐像老爷,会精打细算,心肠也不像少爷的这般软。
“对啊,我怎么忘了呢,我去找姐姐,让她帮忙跟爹说好话!”巫长介紧忙跑去找他姐姐帮忙。
不一会儿,巫家小姐,巫桃云亲自端一碗燕窝粥进了书房。
“爹你看一天的账本肯定也累了,先吃碗燕窝粥,休息一会儿。”巫桃云把燕窝粥放到桌上。
看到女儿乖巧懂事,巫金心里的火气消了一大半,但是他知道,“还是女儿好,知道心疼爹,更知道心疼弟弟,哼,你肯定是来帮他说好话的!”
“爹您先把粥喝了,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巫桃云笑了笑,“我帮您对账。”
“还是女儿好。”巫金闻到香喷喷的燕窝粥也觉得饿了,便挪了椅子把位置让给巫桃云。
巫金一边悠闲地喝粥一边看女儿对账,心想要是女儿是儿子就好了,他就不用愁以后老了巫家没人打理了,肯定是观音娘娘弄错了,把他两个孩子的性别给弄反了。
“小云,怎么不帮你弟弟说话?”巫金见巫桃云来了这么久也不开口帮巫长介说好话,就怀疑自己想错了,她不是来给那个不孝子说好话的。
巫桃云低头看账本,“原来爹也想我帮阿介说好话,其实爹也还想让阿介在书院念书,只是一时生气说了气话。”
“你呀!”让女儿抢了先机,巫金无奈地笑了,“可是你也知道阿介念书念得再好也没用,商人弟子不能参加科举,我们巫家的家业还要他来继承呢,他都十七了不小了,这时候再不学做生意以后爹老了你出嫁了谁来教他?”和巫桃云,巫金从来都是讲道理的,巫金既把这个女儿当女儿也把她当成朋友当知己。
巫桃云皱了皱眉头,“爹的话也有道理,但是阿介他坚持要继续念书,把他逼急了也不好,不如让他一边念书一边学做生意。”巫桃云不想让他们两个为难。
“一边学做生意一边念书?”巫金疑惑了。
巫桃云笑了,“对啊,让他先学习算账,每天只允许他去书院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在家里跟福伯学算账,让福伯带他到商铺里看看。”
巫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阿介他会同意吗?”
“我会去跟他说,我想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儿子和自己一样,最听女儿的话,女儿去劝,儿子一定会听,巫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来,再看看桌上一摞账本,“小云,那个,爹还要和忠叔去布庄看看,桌上的账本啊!”巫金摸着头憨憨直笑,他今天不想对账本,头疼。
“我会对好的,爹你忙你的。”巫桃云知道父亲想偷懒,昨天父亲才刚去过布庄。
“那爹先去了,让忠叔等急了就不好了!”
一溜烟的功夫,巫金就跑了,只留下巫桃云一个人对着一摞高高的账册,书房里只能听到打算盘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