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东想了一会儿,问:“那他昨天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李复回忆了片刻,觉得倒没什么异常,转头去问魏千,“小魏觉得呢?”
魏千心说,他简直异常到不能再异常了,可是,说出来,谁又会信呢,于是只能默默地藏在了心里,面上只摇了摇头。
她的那一点迟疑却被瞿东看进了眼里。
魏千觉得对面那个卖羊肉串的,眼神有些锐利,多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虚了半秒,才抬头直直地瞪了回去。
面前那卖羊肉串的似乎笑了一下,从一袋里摸出一张纸片和笔,飞快地写下了一行数字,递给了魏千,“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要是想起了什么异常的情况,请给我打电话。”
魏千伸手接了过来,揣进了外套口袋里。
毕竟人家是人民警察多少要尊重点儿不是。
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任何赵华莱的消息,李复只得带着动物园一行人失望而返了。
晚上十一点十一分,魏千喝过一杯热巧克力奶,裹好被子,已经躺到了床上,默默祈祷今晚能够睡个好觉。
她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一面试图入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右边脸颊突然有一点点痒,像头发丝儿落了下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魏千,挣扎在去挠与不挠之间。
手还缩在被子里,要挠好麻烦,还是算了吧。
过了短短的一小会儿,那一点点微痒却消失了。
还来不及庆幸,左边脸颊却又开始痒了。
反正痒着痒着就习惯了。
魏千继续睡觉。
那一点痒慢慢向中间移动。
到鼻尖上的时候,魏千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
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只一眼就要吓尿了好吗!
眼前垂着一张女人脸,齐耳的短发落在魏千的鼻尖。
女人脸上全是血,头顶上一块豆腐样的东西“啪唧”一声掉到了魏千的胸前。
“妈呀!”
魏千尖叫了一声,吓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又往前爬了两米,拉开了卧室的大灯。
屋内灯光瞬时大亮,倒挂在空中的女人,双脚落到了地上,还用手刨了刨自己的短发,“你大半夜的鬼叫什么啊,我知道自己死的难看,不用你提醒!”
魏千靠着墙坐着,见到女人的脸不再流血,似乎成了正常人的模样,脸上竟然还带着妆,嘴唇鲜红。
魏千的声音都在抖,“你是鬼?为什么要来找我?”
女人傲慢地看了魏千一样,“不找你找谁,反正你能够看见我。”
魏千都快哭了,“你哪位啊?找我有何贵干啊?”
女人却不答话,只坐到了床垫上,开始打量起卧室,末了,嫌弃地说:“你家可真寒酸。”
魏千要吐血了,大姐,嫌寒酸你就不要来啊。“你来到底是为啥啊?”
女人看着魏千说:“你知道赵华莱不是人吧?”
魏千大吃一惊,答得结结巴巴:“呃……好像知道……”
那女人冷哼了一声,“那王八蛋吸走了我的三魂,害得我不能去投胎,你得去帮我找回来。”
魏千心说,你找错人了吧,但还是经不住好奇地问:“赵华莱不是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女人眉头皱了一下,惊讶地问:“你不知道?”
魏千老实地答:“我就知道他是青面獠牙,嘴巴挺大。”
女人更加惊讶:“你见过他的真身?”
“见过两次。”
女人了然地嗯了一声,“你果然不简单……”顿了一顿,才说:“赵华莱是夜叉,青面夜叉,噬魂吞魄,不是好东西。”
魏千大叹,果然是灵异事件啊……“那你呢?你是鬼?从前也不是人?”
女人翻了一个白眼,“我都死了,你说呢?不过我以前是人,也没认清那王八蛋,只当他是个有钱的凯子,死了之后才算认清了他的真面目。”
魏千吞了一口口水,鬼好像也没想象中可怕,至少眼下看起来不可怕。“哦,但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帮你,什么三魂,我完全没有概念,真不知道怎么帮你……”
她话音刚落,女人的脸就开始变了,一颗又一颗的血珠子从皮肤表面渗出来。
魏千又要吓尿了,赶紧闭上了眼睛。
女人的声音裹着寒气,响在她的耳边,“你不帮我,我就把你吃掉。”
听得魏千头皮发麻,急忙应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耳边再没有了声响。
魏千先是眯着看,房内一个人都没有,才大胆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地,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除了落在床边的毯子,地上干干净净的,不见血迹,也没有脚印。
魏千从地上爬起来,冲进洗手间吐了。
太恐怖了!丧心病狂啊!
等她吐得差不多了,又刷了一次牙,时针恰恰指向十二点。
饶是魏千神经粗人胆大,她也再不敢睡觉了。
细细回想了一遍刚刚那个女人说的话,哦,不,那个女鬼的话。
要找她的三魂,虽然不知道怎么找,但最起码要先找到赵华莱才行啊。
想到这里,魏千抓起客厅的沙发上的外套,从口袋里翻出了纸条,也没有考虑到现在是半夜,拿起手机,就拨了号。
等了两声长音,对方就接起了电话。“喂。”声音隐隐带着睡意。
“喂,你好,我是动物园的……”魏千顿住了,对方不知道她的名字,报名字也没用啊,于是接着说,“动物园养斑马的那个……”
电话那端空白了一下,才说:“嗯,你是有新的线索吗?”
魏千紧紧捏着电话,“可能吧,我想问一下,今天……就是那个……赵华莱的太太长什么模样?”
瞿东之前没有料到斑马姑娘会这么快就打电话来,虽然直觉告诉自己,她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但没料到她一开口却问的是赵华莱老婆的长相。
他愣了片刻,还是答道:“身高170厘米,齐耳短发,眉眼间距1.3厘米,双眼皮,高鼻梁,下唇略厚于上唇,嘴宽3厘米。”
魏千没有数字上的概念,但齐耳短发这一点说得很正确,“呃,我再想问一下,她今天有带妆吗?口红什么颜色?”
瞿东更愣了,他没有这一类数据,只能凭模糊的记忆答:“有,口红颜色……”他看见的那张脸其实已经分辨不出什么口红颜色,但他有个模糊的印象,“大概是鲜红的吧……”
魏千的心跳快了两下,压抑着语调,“哦”了一声。
瞿东等了两秒,没有等到魏千再说话,于是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魏千咬着唇,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今天晚上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齐耳短发,涂口红的女人跟我说是赵华莱害了她,所以……”
大哥,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啊,但是说真话,你绝对不会信的啊,魏千一面想,一面等着对方答话。
瞿东彻底地愣住了,她问了这么老半天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她做了一个梦?
简直是胡闹啊,大半夜的,找事儿啊。
瞿东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了窗边,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才说:“可能是你今天经历了现场,留下了心理阴影也说不定,还是洗洗早点睡了吧。”
魏千心说,要是真是这样就好了,急急地补充说:“真的,我做的梦特别真实,你们找到赵华莱了吗?说不定可以从她太太身上找到线索也说不定啊……”
瞿东沉吟了片刻,“这个我们肯定会去查。”
感觉魏千舒了一口气,瞿东才慢慢地问:“那你还有没有关于赵华莱的线索想要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得太多了,他是青面夜叉啊,大哥。魏千此刻的感觉,如同吃了大便味的巧克力,却恨不能与别人分享一般的苦楚。
只在心里默默地叹一口气,拘一捧泪,“没什么了,眼下就这些,如果再有别的什么,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瞿东没有说话,难道他的感觉出错了?这个斑马姑娘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隔了一小会儿,只听她又说:“如果有了赵华莱的消息,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我们园长挺急的,园里真快没钱了,猴子都快没香蕉吃了……”
对不起,园长,对不起,猴子,只能用你们当借口了。
原本略微严肃的氛围因为魏千这一句稍稍缓解。
瞿东笑了一声,“知道了,斑马姑娘。”
挂了电话,魏千把毯子和枕头搬到了客厅沙发上,伴随着通明的灯火和电视机里传来的说话谈笑声。
魏千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夜,寂静无声。
一道黑影划过夜空,往东南方向急速蹦跶而去。
隔天,刚过午时,日头正盛,魏千喂完斑马,回到休息间洗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短信来自联系人“烤羊肉串的”,写着:赵华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