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现形记 第13章 跟着大仙混

“刘巨山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两个满嘴胡言乱语的逆贼押下去关起来！等回了金都，我要向陛下请旨将你们交由天狱司亲自审理！”左蓁蓁杏眼圆瞪，指挥着金安卫队长将两个小花脸即刻带走，南施认出来那个刘巨山就是之前射箭救人的那个金安卫。

太子李泽站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如此难听还能一句都不反驳，这太子也着实有些定力，南施不免又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其实也不是全无反应，比如说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眼眶中还有泪水在打转。众人见太子如此模样皆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左蓁蓁递过一块帕子给他抹了抹眼泪，还温言细语的宽慰了他几句，可太子却还是哭了出来：

“本宫万万想不到，在海州一带大力推行的‘以妖抵税’政策竟会有人痛恨至此！他们刚刚说什么？族中三百多人葬身火海？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怎会有如此惨案发生？为何本宫从未听过此事？”

“子言哥哥冷静！我们镇妖司也参与了以妖抵税政策的商定，这实乃利国利民的好政策。虽说要将捕捞到的鲛人统统放生，这对他们海州渔民的生计来说确实不利，因为在以前他们可以将鲛人豢养起来，坐收鲛珠之利，还能将鲛人在黑市倒卖狠狠赚上一笔。现在他们不能再豢养鲛人了，而能在海中找到的鲛珠少之又少，也没了贩卖鲛人这笔生意，所以难免心有怨怼。可从长远来看，放归大海的鲛人修行会更加愉悦，在若干年后能产出更多鲛珠为陛下入药，况且鲛人天生就有风调雨顺之妖能，若是所有鲛人都能平和的与人族相处，那便可保我朝百年无虞，这才是我们大力推行以妖抵税的目的！”

“他们刚刚还说什么，那些鲛人在海州兴风作浪？我们之中有人与妖族同流合污？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押解那两个小花脸的金安卫队长刘巨山从外折返，他行礼上报道：“殿下，臣曾随镇妖司前往海州落实‘以妖抵税’之政策，海州王氏被灭族一事臣亲身历经，在此尽数上报，不敢隐瞒。王氏在该政推行之初就曾联合众族发生暴动，他们家族旁系繁盛，人数众多，在海州当地一直都是村霸，且王氏族人早已不再出海捕鱼，而是靠贩卖鲛人牟取暴利。在其他家族慢慢接受适应以妖抵税政策之后，这王氏家族还在私底下捕杀鲛人，并深入禁海抓捕鲛人，将两只不足月的鲛人幼崽也一并捕捞回村。虽说这鲛人是至善至纯的妖怪，可他们最是疼爱子女，鲛人曾与他们谈判，愿合族为王氏产珠一整年来换取两只幼崽的安全，但王氏出尔反尔，在归还鲛人幼崽当日与鲛人发生冲突，还失手杀了其中一只鲛人幼崽，至此触怒了所有鲛人，而后鲛人便召来称霸海上的大妖将王氏一族尽数屠戮……”

“可……明明朝廷也对他们进行了补助，只要他们将捕捞到的鲛人带往镇妖司驻点登记放生，便可获得相应抵税的票证，本王记得开春时，父皇还对登记在册的千余户海州差税的渔民进行了推收，准许他们秋收再补交或是继续以妖代税，可为何他们还要执意捕杀鲛人？还要惹出如此之大的祸事来？？”

“这……臣不得而知。”

刘巨山摇头止言，一旁的左蓁蓁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海州地处偏远，与内陆交往并不密切，虽然改朝换代已有数十年，但当地的百姓还停留在前朝妖乱爆发人族与妖族必须你死我活的状态之中，所以新政推行之初，他们听到要将鲛人放生，自然不会理解，更何况刚刚听刘队所言，这个王氏一族在海州也是村霸一般的存在，全族上上下下都靠着鲛人谋生计，朝廷这一举措等于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那自然是犹如杀了他们父母一般，绝不能接受了。”

李泽长叹一声后扶额不语，他性子良善柔弱，若非不是因为当朝皇帝只有他一个独子，也绝轮不到他来坐上太子之位。此次北上来到巴丹主持秋集，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刚刚历经了刺杀一事，又听闻了如此多惊世骇俗的大事，现下他泪水涟涟，惊忧不已。

一旁的左蓁蓁陪着李泽一起掉起了眼泪，就在这时她腰间的一串铃铛突然响起了诡异的尖叫声，她立马停止了啜泣开始向四周张望，太子也顿时收了声紧张的向四周寻找着什么，剩下的几名金安卫立马环绕成型将二人包裹其中，而那串铃铛的叫喊声却愈发的嘈杂起来。

左蓁蓁举起铃铛在各个方位分别晃动了几下，很快她就锁定了南施他们所在的方向，再一抬头，正好对上了南施的视线，左蓁蓁略一皱眉便立马认出了她和大仙来，这下南施他们想躲也躲不掉了。

只见左蓁蓁怒气冲冲地拨开金安卫的包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南施几人的跟前，而她手里的那串铃铛个个小如黄豆，上面却显化出喜怒哀乐贪嗔痴表情各异的面孔来。左蓁蓁将那串铃铛直接举到了南施面前，原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的铃铛忽然安静了下来，可紧接着便爆发出如更为尖锐刺耳的声音，如婴儿啼哭之声响彻此处。

“妖孽。”

左蓁蓁的眼神冷得可怕，一道长鞭自她手中横空出世，接着左蓁蓁奋力一甩就将那鞭子狠狠抽在了南施身上，饶是南施作为蛇妖也根本来不及躲避，被抽的倒在地上后南施稍稍一动便觉得臂膀巨疼无比，低头看去，自己的肩头竟被生生刮去了一大块肉，再看那长鞭，原来是用一节又一节类似鱼骨的骨头连接制成，尖刺反向，看着十分可怖。

“我这‘逐伤’专杀妖族，今日我定要将你打得现出原形来，好好看看你是个什么妖怪！”

那长鞭自左蓁蓁手中高高扬起又急急落下，眼看又要落在南施身上之时，那速如雷电一般的鞭尾却被赵小燃紧紧攥住了。那鱼刺鞭尖刺反向，整条鞭子由数十节倒刺组成，每一节的刃口都锋利无比，尤其鞭尾尖锐异常。

鲜血大颗大颗的从赵小燃的手中落下，滴在南施的衣衫上，就像是她的身上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剪秋罗花来。

“大人怕不是搞错了，我们是本分的行商之人，可从未见过什么妖怪。”

“呵呵，一个贩卖东珠，偶尔走私一两颗白珠的商贩何来这么大的派头竟能入住这繁花楼？昨日查出你们那白珠之时我就应该将你们关押起来好好审问，本想着如今是秋集，走私点妖物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这种下三滥一条生路罢了！没想到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将一只化形的妖怪带在身边！”

“你说这里，谁是妖？有什么证据？”大仙上前扶起南施，然后冷着一张脸吐出这句话，已不复昨日在城门时那般恭敬的模样。

“我这灵妖铃便是证据，此乃我们镇妖司的高阶法器，能感应到妖族的存在，从未出过错。”左蓁蓁说着又举起那串鬼面小铃铛使劲晃了晃，不过这次铃铛没有再发出那种刺耳的响声，被摇晃过后也很快归于平静。

左蓁蓁皱起眉头，将那灵妖铃贴着南施的胸口使劲摇了又摇，可不管再怎么摇晃，灵妖铃都很快的安静下来，再没有发出警铃之声。

“荣阳小郡主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林家父女刚刚一直躲在屋内没有露面，此刻林若云大步跨出门来，她将那灵妖铃从南施面前移开，冲着左蓁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他们可不是什么下三滥，而是我们林家的贵宾，荣阳小郡主讲话还是恭敬些比较好。”

“你是哪个林家的丫头？敢在本郡主面前放肆！”

“郡中首富林万三家大小姐——林若云。”

“一方小小的富商之家罢了，我以为是哪个当朝权贵家……”

“等等……等等……”李泽忽然插了进来，神色慌张的的将左蓁蓁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南施侧耳一听，原来说的是什么让左蓁蓁不要冲动行事，林老爷是陛下钦点的新任礼部尚书云云。左蓁蓁听李泽念叨完以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面上仍是怒气难消，她小手一挥，点了点南施，赵小燃，还有大仙，然后吩咐道：“这几个身份不明的给我带回镇妖司去！我要严审！”

顿时，一众金安卫和天师都围了上来，赵小燃和大仙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任由着金安卫将自己拿下，但林若云一把抱住了南施将其余人都挡在一旁，大声呵斥道：“不准动她！”

左蓁蓁原本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听这一声阻拦后她猛地回头瞪了林若云一眼，而林若云也直接回瞪。左蓁蓁便上前抓起林若云的一只手严肃道：“莫说你父亲现在还没有上任，就算他已经是礼部尚书见到我们镇妖司还是得低着头走，更何况你一个小小丫头也想跟本郡主叫板？”

“我可比郡主要年长些……”

“那又怎样？论身份，论地位，你就是比我小，你就得跟我低着头讲话。”

“就算你的身份无上尊贵，你们镇妖司行事办案也不能只手遮天想抓谁就抓谁吧。”

“呵呵。”左蓁蓁冷笑了一声，脸上尽显傲慢之色，她抬起一只手自顾自地看了看，接着便将手伸向了林若云的头顶，戏谑的说道：“你以为你们一个商贾之家算得了什么？你又以为你自己算什么？再阻挠，连你们也一块儿带走！你到时候且看看，你们林家的金山银山在我们镇妖司可还能有一点用处。”

南施被林若云圈在怀中，此刻能听见她心跳猛烈，气息紊乱，面色也涨得绯红，但林若云仍旧没有松开南施一点。

这时大仙开口道：“林大小姐不用担心我等，你且将林老爷和其余人照顾好。”

大仙说这句话时特意加重了‘不用担心’和‘其他人’几字，林若云立马反应过来，她回看了一眼房中，阿月的身影和其他仆从并排在一起，她又看了看南施，眼中万分无奈，但不得已还是放开南施。

南施其实不懂林若云对自己这么情真意切的相护是缘何而起，但她能感觉到林若云眼中对自己的喜爱和担忧，这让她想起了小狐狸，以前小狐狸也总这样望着她。

于是她回抱了一下林若云，说道：“林大小姐，照顾好你自己，我们金都再会。”

林若云瘪瘪嘴，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般，但她还是忍住了，点点头，看着南施，赵小燃，大仙被一个个押走，看着左蓁蓁对她不屑的翻着白眼走掉，又看到太子李泽对自己略有歉意的回望。她转身回到房中看向了阿月，最终还是流下泪来。

原本以为就要过上端坐马车的好日子了，结果这一下又给干到了囚车之中，跟着大仙混，三天饿九顿真不是说说而已。南施叹了口气，蜷缩在一小块阴影处，尽量不要让阳光照射到自己，肩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已经在这破车之中关了十来天了，每日正午阳光曝晒，叫她这个蛇妖真是痛苦万分。

更痛苦的就是那个左蓁蓁眼睛大概是瞎了，完全没有看出来她是个姑娘家家的小蛇妖。也可能是故意折磨他们仨来报复林若云对自己的不恭敬，左蓁蓁竟然将她和赵小燃大仙关在同一辆囚车之中，而那两个行刺的小暴徒都是单独关押的。

以前跟大仙赵小燃路上同行，南施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近来她心智全开，也渐渐琢磨出赵小燃那种‘知羞’的感觉来了，也开始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可是苍天！她现在跟赵小燃还有大仙挤在这狭小又四处透光的囚车之中连翻身都困难，更是不敢吃喝，全靠着妖能在吊命，大仙也是一样，而赵小燃更是直接将自己拍晕过去，说是这样就可以不吃不喝还比较节省体能。

如此到了第二十日，昏睡中的南施忽然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紧接着头上炸起一声惊雷，南施惊醒过来，只见天空黑云滚滚，狂风四起，不一会儿便落下了暴雨来。

在滚滚暴雨之中，一堵黑色高耸的城墙由远及近，南施渐渐地看清楚了城门上悬挂着的牌匾。

“金……都。”

这就是金都了，就连牌匾题字都是黄金镌刻而成，配上黑色石砖砌成的高高的城墙，庄严而又华贵。

赵小燃和大仙也都醒转过来，他俩一言不发，实则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全靠一口气在硬撑着。南施回头看向后面的两辆囚车，那两个花脸小暴徒倒是身体状态不错，但他俩脸上已不复行凶当日的暴戾，现下尽是绝望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