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视线交汇,程鸢先败下阵来。
“金金,这些给你,我还得回炼丹室,就不多留了。”程鸢放甜点在她手上,笑容清浅。
总有一种凶残妹夫的感觉,看着就不好相与。抱歉了二妹,大姐害怕,想撤。
赵金金握紧纸包,“是为去贡城做准备吗?那你好好炼,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就和我传信说一声。”
“好好好。”程鸢怜爱地摸摸她的头。
二妹真乖。
见程鸢走远,赵金金才关门走回斐雎身边,打开纸包问:“要不要尝尝?”
斐雎张嘴。
赵金金擦完手,拿一块塞进他口中。
咬了两口,斐雎评价,“还行。”
赵金金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不住点头。
什么还行,嘴好叼,明明就是无敌好吃。
“赵金金。”
“唔?”欢快吃冰糕的赵金金头都不抬,脚尖愉快地点着地面。
下一刻,脸被抓住,被迫扭了个方向,直直撞上某男的目光。赵金金刚露出疑惑的神情,就被禁锢在怀里夺走呼吸。
备受疼爱的赵金金:“......?”
“这还有。”赵金金神情微懵,试探性递给了他纸袋。
别在她嘴里抢食,怪恶心的。
斐雎瞥一眼,推回来。
他对绿豆冰糕不感兴趣。
“赵金金。”
赵金金看他。
他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脸凑过来,掀完她的面纱就亲亲她两下。
这是在干嘛?
赵金金犹豫地碰了碰自己的唇,满眼不理解。
夜晚星稀。
“啾啾”
赵金金一脸麻木。
都亲一天了,这男人还不消停。
“赵金金,”似醉酒的男人蹭着自家夫人粉嫩嫩的脸,声音若隐若现,似呢喃,“你要陪我很久,很久。”
赵金金毫不迟疑地点头。
她现在可不是普通人了,寿命长长的。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斐雎站起身,顺带拉起赵金金。
夜间丝丝缕缕的凉意拂过发梢,赵金金与斐雎十指相扣,眼里闪烁好奇,“我用带什么吗?”
“不用。”此时斐雎的神情很是严肃,与方才黏人的大猫完全不同,看得赵金金有些迷茫。
这男人的情绪说变就变,比六月的天还不稳定。
“我还没泡过温泉呢。”赵金金开始期待待会儿的泡温泉体验。
斐雎瞥来一眼,抿嘴没有说话。
跟着斐雎在山中绕了又绕,绕得赵金金完全忘记返回的路该如何走。
该说不说,猫科动物在夜间的视觉极好,斐雎没有受到任何视力限制,拉着赵金金穿梭于黝黑的林间。
不知走了多久,斐雎倏忽说:“到了。”
赵金金往斐雎掀开的地方望去,只见银色粼粼的水面正氤氲着盘旋上升的蒸汽,莫名透出几分危险。
“这里有多深?”旱鸭子赵金金抓紧斐雎,下意识往后退。
“不深。”斐雎说完,偏头示意她下去。
“我害怕。”赵金金不敢。
“怎么什么都怕?”斐雎吐槽归吐槽,却是抱着她一块儿进池子。
赵金金贴紧斐雎,小心四顾周围,待热气腾腾的水没过脖颈,她吓得双臂更是环紧他的脖子。
稍稍适应片刻,赵金金逐渐放松。
“确实舒服。”赵金金松开手,虚挂在斐雎身上,眼睛微微眯起。
“喝掉。”斐雎突然拿出一小瓶药水。
“噢。”赵金金打开就喝,喝完才发觉很难喝,脸顿时皱得像个老太太。
“这么干脆?不怕我拿.毒.药给你喝?”斐雎看得直挑眉。
“那你真的会给我下.毒吗?”赵金金反问。
斐雎停顿一下,说:“可能会。”
原本自信满满的赵金金:“?”
“你真会给我下.毒啊?”赵金金非常不可置信。
“必要时候,不下不行。”斐雎撇开头说道。
“你...”
“扑通”
药水瓶掉入温泉。
一股剧烈的疼痛猛地从心脏处窜出,疼得赵金金蓦地掐紧他的皮肤,脸色瞬间煞白。
他递的真是毒药?
赵金金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掉,稍一呼吸都觉得十分疼。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斐雎转回头来,看着赵金金痛苦难耐的模样,脸色有些难看。
这怎么忍?超级痛啊!当时葬身火海都没这么痛。
赵金金疼得都不敢哭,泪光闪烁,刺得斐雎心里很不舒服。
“痛就咬我。”斐雎侧头露出光洁的脖颈。
赵金金颤抖张开嘴咬上去。
总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斐雎眼里的杀意不断翻涌。
天上云遮住了倾洒银辉的弯月。
赵金金疲惫不堪地靠在斐雎身上,不等她休息一会儿,筋脉开始传出痛意,一阵比一阵强烈。
“哼!”温热的血从赵金金的齿间流露。
斐雎见状,握住她的手腕,凶猛的妖气即刻钻入其体内,包裹寸寸断裂的经脉,护住脆弱的心脉。
“疼...”
滚烫的泪珠砸在斐雎裸露的锁骨上,在他心上泛起一圈圈涟漪。
“很快就不疼了,再忍一下。”斐雎吻掉她的眼泪。
现在她有多疼,以后那些人便是千倍万倍的痛!
体内就像是有一只狂野的野兽在撕咬神经,那种痛仿佛是要把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地撕碎。
接着,无法抑制的痛席卷全身,那冰冷的刺痛又像是万根细针扎进了骨髓,是钻心刺骨的疼痛,简直让她生不如死。
“让我...死...”
赵金金熬不下去。
“求你...杀了我...”
斐雎只觉全身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滴嗒...”
“滴嗒...”
“再忍忍,就快好了...”
隐隐约约的嘶哑声消散于无边无际的空中。
灰暗的阴云将所有的星光月色都悉数掩藏,大地陷入黑暗。
某一刻,灵华山的某棵枝繁叶茂的巨树上,一黑衣男子倏忽睁开眼睛,目光深深望向远处的山脉。
是那只大妖。
月华山顶的屋子里。
盘腿坐于床榻的老者蓦地睁开眼睛,滔天灵气即刻向四处冲去。
“轰!”
石屋瞬间倒塌。
老者消失在屋内。
*
翌日。
程鸢锤着酸涩疼痛的肩膀从炼丹室走出,望见门外等待良久的人不由一愣。
“木锋师叔?”
向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男人此时脸色严肃得可怕,“你昨日说青山派祖师爷有些古怪,具体是什么表现?”
程鸢敏锐感到不对劲,“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木锋看着她沉声道:“昨夜月池出现了很浓烈的大妖气息。”
月池...是清虚宗的禁地!
程鸢错愕地瞪大眼睛。
前几日,她也曾在赵金金身上感知到妖气,会是昨夜的妖气吗?难道斐雎此人真有问题?还是另一个完全隐藏于人群中、未曾被怀疑过的妖?
程鸢思绪发散。
“昨夜执长老感知到妖气,第一时间赶到月池,却发现月池毫无异样。今早知道消息,我越想越不对,便再来问问你具体情况。”木锋道。
程鸢回神,微蹙眉,“之前斐前辈莫名失踪数日,而等昨日早晨我去见斐夫人时,他又悄无声息回来了,其余便没有了。师叔昨日派人去查,可有何发现?”
“并无。斐夫人可有异样?”
程鸢眸光微闪,“暂无。”
木锋沉思片刻,“你和我去一趟星华山。”
“是,师叔。”
两人御剑来到星华山。
“叩叩”程鸢上前敲门。
没有回应。
程鸢与木锋对视一眼,再次敲了门。
“嘎吱”
门从内被打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而神情冷傲的男人。
“何事?”男人在说话间同时以修为施压,程鸢突觉喉间一股腥甜涌上,忍了忍才艰难咽下。
木锋神情难看,看上去也不太好受。
在无人注意的暗处,一股威严袭向男人。
男人微侧身,同时散去施压,身穿宗门道服的两人这才神情缓和。
“因清虚宗的疏忽,让前辈与青山派分离两处,实在抱歉。前辈近期住得如何?可还缺什么?”木锋态度诚恳。
放在往日,斐雎尚有心情与他们打太极,但今日,他烦了。
斐雎嗤笑一声,“又拿这事来试探,你们清虚宗就只会用这一招?不就是怀疑昨夜突然迸发的妖气是我的吗?”
程鸢、木锋:!
“前辈...”木锋最先回过神来,眼角微微弯,欲要解释,却被男人不耐烦打断。
“我就直说了,不是我,爱信不信。”
程鸢与木锋对视一眼。
随后。
“今日是我们无礼在先,请问前辈可需要我们做什么?”木锋拱手道。
斐雎心情很糟糕,正要叫他们滚,瞥见程鸢时却是一顿,随即冷声道:“一碟绿豆冰糕。”
“啊?这可能要一段时间去寻...”木锋脑子里全是什么世间罕见的宝物,乍听之下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什么没听过的宝器。
“给您。”程鸢恭敬递上糕点。
斐雎接过,眼皮微掀,“还有事?”
看得一愣一愣的木锋:?
“无事,打扰前辈了。”程鸢识相道。
斐雎脸色稍缓,对程鸢说道:“金金身体不适,许是无法亲自送你,望你平安归来,届时再与她共饮一杯桃花茶。”
程鸢唇角微弯,“替我谢谢她的好意,到时莫要嫌弃我来讨茶喝。”
“她不会的。”斐雎深知程鸢对赵金金的重要性。
清虚宗二人告辞下山,待走出一定范围之后,木锋问:“你与斐前辈夫人关系不错?”
“尚可。”
木锋沉吟片刻,“这次贡城你别去了,我会安排其他人去,你留下来多与那位赵夫人接触,有任何异样都要向我禀告。”
程鸢应是,回首仰望山顶时,眼里的情绪复杂。
山顶绿意盎然的屋子里,一株桃花安静地沉睡,身上披着淡淡的粉。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它的花瓣,斐雎眼里一片波澜不惊。
“你知道的,我的耐心有限,”冷淡的声音在屋内盘旋,“不要让我等太久。”
粉色花瓣轻轻颤动,也不知听进去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