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游戏 第4章 柔软

众人之前只见过越昭包容和气的形象，哪里见过她这般凌厉的眼光和恐怖的剑势，一时间都呆住不敢挪动半分脚步。

祁夜玄一听见越昭回来，心中的兴致便被勾起来了，回来的这般快，看来途中有变故。

哪想刚打开窗户，便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终于要动手了吗？

但那些剑影在冲向王坤一行人面门前便止住了动作，交错着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剑网，把他们包裹其中。

但他们还是被这气势磅礴的剑影吓到，王坤跌坐在地上，屁股后面一片濡湿。

越昭的确在气头上，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自私自利的凶恶之徒，但是凡人有凡人的法度，她会把他们移交官府处置。

恰巧知府也在附近，他本来染病，喝了药后感觉好了很多，是维护牛三的一行人之一，只是发生重大事故，官府体系都瘫痪了，让这些豪富和地痞流氓有机可乘，本来王坤平日就横行霸道，不过善于隐藏尾巴，现下可算让他逮住把柄了。

祁夜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把心中那一套正义贯彻始终的正派修士，空耍了一套剑法，结果就是结了一个剑网。

越昭正想让魏雨眠给大家看病，却没成想这家伙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呆呆地看着她，双眼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疑惑地看着他，对上她的视线，魏雨眠突然回过了神，闭上了嘴，却又紧紧抿着。

他刚刚就站在越昭旁边，看的很清楚，那把剑细长而薄，通体翠绿，散发着莹莹光辉，雕刻着古朴繁复的宝相花纹，自有一股朗朗清气与浩然正气。

他也听得很清楚，身边的姑娘说的是“青渊”二字，那么她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天云剑宗，越昭。

“愣着干什么，还有许多人等你救治呢。”

“哦哦好的，我这就去。”说罢魏雨眠便机械地转身朝人群走去。

真奇怪，这头扬得高高的自称小爷的小道友好像突然学会了谦逊一词，越昭竟然能从他的背影品到几分老实的意味。

“越昭。”祁夜玄出了客栈，”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越昭绽开笑容：“我也没想到居然半路碰上了长桑药宗的人，不过我的名号已经传了出来，此地不宜久留，待城中百姓治好了病，我们就马上动身。”

祁夜玄眼里饱含担忧：“那群人真是太过分了，竟然想围攻你逼你交出价值连城的仙丹，事后又想出了吃人那样阴毒的法子。”

他越说越义愤填膺：“你给了仙丹已是仁至义尽，他们却还不知足，贪婪无比，真应该一剑全刺死了才畅快。”

见祁夜玄越说越偏，话题拐到了怎样把城里的人花式弄死上面，越昭这才惊觉，她的新朋友好像在妖王宫那个地方待久了，变得有点不太正常，有点太极端了。

“戚墨，说实话，我不怪城里的大部分人，在性命垂危之际，我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我能理解他们想牢牢抓住我的心理，仙丹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仙丹有价，人命却是无价的，拿它救人，我觉得很值得。修仙之人，护佑凡人是责任所在，你只看见他们围近我，却没看见牛三在后面不断劝说，抱着孩子的妇人流着眼泪说对不起，王坤说竞价时贫穷人们哀痛渴盼的目光。真正让我生气的是王坤一行人要吃牛三，仅凭一个没有依据的猜想，他们便要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但我也不能动私刑杀了他们泄愤，凡人有凡人的律法，把他们移交官府是最合适的做法。”

祁夜玄叹了口气：“你还是太心软了。”

“人的心里总要有一块柔软的地方，我心中的那块柔软，便是我在意和我想保护的人，你心中的柔软，是什么呢？”越昭认真道。

祁夜玄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的心早已经冷硬成一块石头，哪有什么柔软的地方。

越昭也不催促他回答，转而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进妖王宫的？”

“十三岁。”祁夜玄胡诌了个年纪。

“七年啊。”越昭想，那七年祁夜玄是如何度过的呢，是否被打骂被折磨，是了，他之前说过，妖王挖过他的眼睛，所以现在行事如此极端吗。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一片关怀：“戚墨，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看这晴天朗日，你的未来是自由的！”

“……”祁夜玄猜到越昭应该是脑补了什么，“你师父说得对，你是应该少看些话本。”

说罢他便转身朝客栈走去，他可不想被越昭那种关切的目光包围，也不想看无端城城民得到救治欢天喜地的模样。故事没往他所期待的方向发展，他却更期待以后会发生什么。

也对，要是刚开始越昭就被打倒，这游戏就没意思了。

魏雨眠很快就诊断出城中人是吸入过多妖界的瘴气才会变成这样，分发了一些净体丹药便能恢复了，在得知越昭给出了三颗妙灵回春丹后，他的心那叫个疼，那可是能让重伤的修仙者快速恢复到巅峰状态的妙灵回春丹啊，既能修复□□，又能补充灵力，因为所用药材极其珍贵稀少，所以就算是他们长桑药宗也存货不多，她居然就这么随便地给了凡人，那不是暴殄天物吗，但是转念一想，她是越昭啊，那么这么做也不稀奇了。

忙完救人的事后，魏雨眠才思考刚刚和越昭相处的过程，他居然被越昭的青渊剑带飞了，越昭还教他感受风，让他不害怕飞行，自己的双手还抓住了越昭的手腕，天哪，魏雨眠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应该已经红透了，说不定脑袋都要冒烟了。

“你怎么了？”越昭注意到魏雨眠的脸颊通红，尤其他还穿着红衣裳，看着特别像一个熟透了的柿子。

魏雨眠看到越昭的脸，忽然想到他在越昭面前自称小爷和天才，心里宛若被浇了一盆冷水，脸上也煞白煞白的。

越昭见到如此精彩的变脸表演，啧啧称奇。

“越、越、昭……”越昭的名字在魏雨眠口中像是烫嘴一样，“你不是很少出宗吗？”

“我偷偷溜出来的。”语罢越昭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没有告诉过魏雨眠自己的名字，“你认识我？”

“嗯！”魏雨眠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记得吗，你十二岁宗门大比那年，我们遇见过！”

越昭陷入沉思。

“真的不记得了吗，那时我九岁，长得却像五六岁，小小的，圆圆的，别人欺负我，你帮了我呢！”魏雨眠着急道。

越昭好像有点印象了，“小汤圆？”

“对！”魏雨眠简直要落泪了，偶像记得他耶，“我那时候说我很胖，你却说我像一个白白嫩嫩的小汤圆，很可爱。”

眼前孔雀般花枝招展的少年和记忆中那个白玉圆子重叠，越昭不禁感叹时光如流水，“你长大了，变化好大啊。”

“嗯！”魏雨眠知道越昭记得自己，很是激动，因越昭久不出宗门，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现下再看，倒觉得越昭变化其实不大，还是那么正直可靠，那么英姿飒爽，那么威风凛凛。

“你现在是要去哪里啊?”

“石花村，寻父母。”

“让我跟着你吧！”魏雨眠目光坚定，好不容易碰到偶像出门，他一定要跟在偶像身边瞻仰偶像英姿。

“我此行是瞒着宗门的，多有不便……”越昭想拒绝掉，谁想魏雨眠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大堆金银玉石，“我出资！”

“我出宗历练之时，我的父亲一直担心我的安全，现下我跟着你历练，你就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好了，一路上的吃穿住行娱乐项目我都负责。”

越昭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她也可以靠卖艺挣钱，谁知魏雨眠一听当场落泪，“你已经沦落到卖艺为生了吗，不行，你一定要让我跟着你，一定要让我给你花钱啊！”

越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她看着魏雨眠的模样，居然看到了自己向师姐撒娇卖痴的影子，不行，这事不能细想，她可没这么让人难以消受，师姐每次明明都可受用了。

祁夜玄不知从哪又窜了出来，“我已经与越昭同行了哦。”

“你的消费，我也包了！”

祁夜玄便没再说话了，虽然他也有钱，但不好在越昭面前太过露富，有人愿意出钱，那就让他出吧，再说，人多才热闹，下面的游戏，说不定会更好玩。

见祁夜玄没反对，越昭便也答应下来。

“对了，无端城城民为何突发疾病？”越昭询问。

“凡人若是吸入过多的妖界瘴气便会如此，这无端城必有妖存在，但我已拿过探妖丝查看过，未发现妖气存留，要么那妖极会隐藏行踪，要么那妖已经离开此处了。”

但愿是后者吧，经牛三一事后，越昭行事明显周全了很多，她把牛三拉到一旁无人处，偷偷交给他一个信号弹，此物放出在天空上会绽开天云剑宗宗徽图案的烟花，还有法术牵连天云剑宗提醒他们此处需要支援，见此信号，天云剑宗必会来人相助，“你收好此物，莫要被歹人知晓，如若无端城又起祸端，放出信号，天云剑宗会来保护你们。”

牛三的眼角渐渐湿润，“仙长，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今晚我们大家伙为你们做顿饭菜吧，我是做屠户的，有好肉给你们。”

越昭要抓紧时间离开此地，便拒绝了牛三的好意，拉着另外两人悄悄离开。

夕阳西下，人们的笑声被风裹挟着传入离去人的耳朵里，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逐渐消失在无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