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皇钟响,天界此时乱作一团。
玉帝坐在凌霄宝殿之上,不怒自威。众多神仙纷纷到达大殿,按照惯例分列于大殿两侧。仙案之下跪着一个小神,喝得醉醺醺的,撅着屁股,趴在大殿上呼呼大睡,到现在还未酒醒。
仙臣们看到这一幕,都对此指指点点。
花飞白站在他们当中。他原本是一只花间自在飞的白蝴蝶,只因为偶然间吸取了天地灵气才踏上了修仙问道的道路,数百年来坚持不懈终于修得了一个仙位,又历经仙海沉浮,再过几日就要下界历劫,只要过了此劫就可以飞升上神了。
按道理来说,他本是没资格站在这凌霄宝殿之上的。只不过今天事出突然,他正与好脾气的太上老君讨价还价多要几枚仙丹的时候就听到东皇钟响了,这才匆匆赶来大殿。东皇钟万年不响一次,此次突然发出警鸣,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神仙们的注意力全都在此处,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他一个小小的蝶仙如何如何。
花飞白虽然身处他们之中却没有像他们一样交头接耳,也没有对殿中的这个醉人加以点评,只因为他认得这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小仙。他是看守天牢的仙兵,叫羌无。
玉帝勃然大怒,招呼天兵把他拉出去责打三十天鞭。
殿外传来了哀嚎声,没过一会儿就打完了三十天鞭。天兵把半死不活的羌无拖了回来。
玉帝威严地质问他:“你可知罪!”
羌无趴在地上,这一次不是因为醉意而是因为背上的伤口使他根本无法直起身子。他断断续续地回答:“小仙……不知。”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玉帝更加生气了:“你可知道你放跑了关在天牢的什么吗?”
羌无说:“小仙不知。”
“鬼面罗。”
在场的神仙听到这个名字全都骇然失色。
花飞白对此丝毫不知情,他从来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对周围神仙的反应也很疑惑。于是他就悄悄地问太上老君:“老君,鬼面罗是谁啊?”
太上老君转头看到他,首先是惊讶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然后才低声地告诉他,“鬼面罗是一个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的可怕存在,几万年前我们一众神仙合力才将它封印在天牢中,没想到今日竟然一时不察,被它逃了出去。”
就在此时,托塔天王、二郎真君、巨灵神、四大天王、千里眼和顺风耳都来到大殿,纷纷说没有找到鬼面罗的下落。
玉帝神颜大怒:“即刻将羌无贬下凡间,永生永世不得位列仙班!”
后续的事情花飞白就不了解了,因为他已经被赶出了凌霄宝殿了。
“鬼面罗?有意思。”他在云海间飞行,不住地念叨着,“既然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干嘛不派天兵天将重兵把守啊?怎么不过个几百年就加强封印啊?早干什么去了,可怜了羌无了……”
……
天界如此混乱,下界也不太平。
今夜是蝉母分娩的时刻。她趴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在月色的照拂下缓缓地现了原形,本体是一只翠蝉。她有着翠绿的身体、翠绿的翅膀、红色的眼睛和微黄的脚爪,整个身体在月光下闪耀着一层淡淡的光泽,看起来是那样的漂亮和迷人。
蝉母用她尾部的尖刺刺破树皮,将她的孩子们一一产在树干中。每一个蝉卵都泛着淡绿色的光芒,唯独有一个蝉卵黯淡无光,反而还冒着几缕淡淡的黑色的雾气缠绕着。
这枚蝉卵落在了树干中,瞬间便被一片莹莹的绿光埋没了。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向周围的环境打量着,对自己的处境还有些懵懂。虽然其他的兄弟姐妹们身上都被一层好看的光芒笼罩着,但是他们却都未曾开启灵智,根本不知道周围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只有她,虽然没有那样绚烂的颜色,却有着提早一步感知世界的天赋,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为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常姬”。
一个黑色的影子轻悄悄地落在了树干上,像一个小偷,也像一个强盗。
常姬缩在蝉卵之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暗自观察这个黑影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很大的危险,必须远离。
蝉母也察觉到了这只不速之客的到来,她忍着分娩带来的疼痛,发出了警告声,可是那家伙却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蝉母没办法,只能展开翅膀,拼尽全力地向四周拍打,不让那家伙靠近自己,不让它靠近自己的孩子们。
这个黑影在半空中挥舞一阵,又重新俯下身子冲了过来。
常姬趁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时候,借着月光看清了它的真实面容,那是一只蚋,是一只通体黝黑,比蚊子还要讨厌的家伙!
蝉母正在分娩,体力不支,她的翅膀挥动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无力地垂在了体侧。蚋的体型比蝉母小很多,可以轻而易举地落在她的身后而不被她攻击到。
常姬清楚的看到这只蚋把自己的孩子注入到一个一个蝉卵当中。那些小小的黑点,用不了多久就会吸干蝉卵当中的精气,吃掉幼蝉,最后破体而出,成为一群新的恶魔。
眼看着黑蚋一步一步的逼近,常姬本能的害怕,向后退缩,躲在了一众兄弟姐妹的身后。虽然她们只有这短短的一面之缘,但到底还是同胞,总会有些心痛。黑蚋残害蝉卵的举动,丝毫不差地落在了常姬的眼睛里,令她自己感到不解的是,惊恐之余,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一丝丝的兴奋,就好像是见血就疯魔的妖怪一样,似乎对这一幕有着与生俱来的喜悦和满足。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应该的,于是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好歹也是我的兄弟姐妹,我这样想未免也太不地道了。”
蝉母知道黑蚋对她的孩子所做的事情,可是此时她已经精疲力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那里为所欲为而不能阻止,“你……”她拼尽全力也只是说了这一个字,随后就气尽身亡了,死了也没有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