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堂位于商贾云集之地的靑岳街,靑岳街一带商铺林立,是杭州城最繁荣的商贸街,庆余堂是方圆百里内最大声誉最好的一间药堂。
“桑叶四钱,葛根四钱,柴胡两钱,黄芩两钱,蝉蜕两钱,川穹两钱…”,一个小伙计挽着袖子,站在药柜前,对着药方配药。
“请问许大夫在吗?”
少女的声音打断了小伙计,小伙计抬头一看,竟是个俏丽的小姑娘,小伙计露出憨厚的笑容,指着帘子后面的内堂,道:“许大夫正在里面给病人看诊呢”。
小青点点头,甜甜一笑,漏出两个小梨涡,道:“我是许大夫的朋友,家中有人生病了,想请许大夫上门看诊”。
“哦”小伙计点点头,往大堂上排队的队伍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道:“那姑娘这边排队等候吧,许大夫这边还有好几个病人在等候着呢”。
小青顺着小伙计所指的方向看去,眉毛一挑,道:“你们庆余堂就许大夫一个大夫吗?”。
小伙计摇头,“也不是,还有胡大夫跟张大夫,胡大夫是许大夫的师傅,年纪大了,张大夫已经有家室了”。
小青一听,眉毛挑的更高,道:“这治病跟大夫的年纪和有没有家室有什么关系”。
小伙计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看那些排队的人都是一些年轻姑娘,都是冲着许大夫来的,有的是真有病,有的是假装有病,许大夫年轻又长得俊俏,谈吐文雅得体,待人又彬彬有礼,关键是家中无妻室,许多来庆余堂看过病抓过药的姑娘,都对许大夫念念不忘,说是来看病,其实是来看人的”。
小青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怒气,扯出一丝笑容,“你们许大夫还真是艳福不浅呀”。
小伙计摇头道:“许大夫是正人君子,从不理会那些仰慕他的姑娘,只是尽一个大夫职责,这许大夫就跟寺庙里的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不近女色?那可不好,小青撅撅嘴,向许仙那群仰慕者走去,仰慕者纷纷对小青投来不善意的眼神,小青也不客气的瞪回去,走到门边,撩起帘子往里面看,许仙正一脸认真的询问病人症状,一手快速的开着药方,想不到这傻小子还有这么严肃的一面。
“诶,你谁呀,后面排队去”,仰慕者一不悦的对小青叫着。
“就是,后面排队去”,仰慕者二,仰慕者三也跟着起哄。
小青瞪了几个仰慕者一会,“哼”了一声,往队伍后面走去,心中暗道:“看在我们目的一样的份上,不跟你们计较”。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排到小青了,小青进了内堂,坐在许仙对面,许仙并没有抬眼看来人,提了笔在砚台在沾了两下,语气平淡问道:“姓名?哪里不舒服”。
“小青”
许仙正要下笔,忽然抬头一看,有些意外,惊讶道:“小青姑娘,怎么是你?”。
“怎么,我不能来找你?”,小青扬起下巴,瞪着许仙。
许仙连忙摆手,道:“不是,在下绝无这个意思,小青姑娘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小青白了许仙一眼,道:“不是你自个说的吗,你在庆余堂当大夫”。
许仙恍然大悟,“哦对对,是我说的,小青姑娘是生病了吗?”
“呸,你才…”小青一时口快,随即又改口,“对对对,是生病了,哦不,不是我,是我家姐姐,她病了,你不是大夫吗,我是来请你上门帮我姐姐治病的”。
“白姑娘病了?”许仙刷的站起来,一脸担忧的问:“她怎么了?可是昨日淋了雨着凉了?”。
小青有些惊讶许仙反应,愣了一下,道:“也许是吧,姐姐今早起来,就四肢无力,然后心慌头疼,恶心呕吐,还有。。。还有咳嗽不止”,小青一边说着,心里一边想着,这些应该都是小病症吧,哎呀不管,反正等会装病的又不是她。
许仙一听,心里可着急了,“啊?这么严重啊,你稍等一下,我去打声招呼,这就随你过去”。
小青眨眨眼睛,心里自问:“这…很严重吗?”。
小青与白素贞初来杭州没有居所,现在住的院子原本是一片荒废已久的废墟,是白素贞临时变幻出来的,院子里面楼台亭榭,花圃水池,叠石假山等应有尽有,而且布局得当,清雅幽美,这一切白素贞只在一瞬间就变出来,让小青惊讶不已,不禁惊叹白素贞的道行高深。
小青引着许仙来到居所,许仙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云起雪飞苑,度曲未终,云起雪飞,初若飘飘,后遂霖霖,云与雪皆是白,许仙会心一笑,进了苑内,对苑内的景致许仙心中颇为赞赏,不过也没有很惊讶,看白素贞的穿着和气质,就知道不是出自普通小户人家。
小青带许仙来至一处别致的阁楼,道:“我家姐姐就在阁楼上,你上去吧”。
许仙一脸疑惑,问道:“小青姑娘是让我一个人上去吗?”。
小青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道:“是啊,我去给许大夫沏茶,怎么?许大夫不敢一个人上去?”。
许仙想到要自己一个人上去见白素贞,心里还真有点慌,脸上强装镇定,道:“不是,怎么会”。
“不是就好,你快上去吧,我家姐姐久等了”,小青说完转身就走,心中偷着乐,真是个书呆子,姐姐又不是豺狼虎豹,还会吃了你不成。
许仙抬头望着阁楼,做了个深呼吸,抬脚登上阁楼的楼梯,到了门前,许仙有些踌躇不定,抬手想敲门,又放下,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吧。
“咳咳…”屋里传来一阵轻咳声,拉回许仙的神智,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许仙懊恼的抬手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转身抬手敲门,“白姑娘,我是许仙,给你看病来了”。
“许公子,请进来吧”。
听到白素贞的声音,许仙的心又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低着头走进屋内。
“许公子,我在这边”。
再次听到白素贞的声音,许仙停下了脚步,抬起头,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走错方向了,俊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许仙转过身,隔着一层白纱帘隐约看到白素贞斜躺在贵妃椅上的身影,抬脚走近白纱帘,低头弯腰行了一礼,“见过白姑娘”。
“许公子不必多礼”。
白素贞隔着纱帘打量着许仙,唇边洋溢着笑意,许仙衣着朴素却难掩儒雅气质,只见她肩上背着小药箱,低着头呆呆的站在那里,白素贞脸上笑意更浓,起身离开贵妃椅,掀开纱帘,走到许仙面前停下,许仙紧张得不得了,将头埋得更低,眼睛先是盯着地面,后来又盯着一双露出裙裾半截的绣花鞋。
“咳咳…”
白素贞又轻轻咳了两声,许仙想起正事,抬起头来,看着白素贞,道:“白姑娘身体可还好,让在下帮你把把脉吧”。
白素贞眉目含笑的看着许仙,转身步伐轻盈走到圆桌边坐下,声音很轻柔的说:“那就有劳许公子了”。
许仙有点懵懵的,心里想的是“白姑娘生病了也这么好看”。
“许公子?”
白素贞见许仙又呆着不动,轻轻的唤了一声。
许仙回过神来,忙跟了过去,放下药箱,在白素贞身边座下,打开药箱,里面瓶瓶罐罐的摆放整齐,从针灸包下面拿出一个小垫枕,放在桌面上,让白素贞将手放上去,介于她此时男子的身份,男女有别,她取出一条小帕子盖在白素贞的手腕处,开始认真的替白素贞把脉。
看着许仙一脸认真的样子,白素贞嘴角又不知不觉的微微上扬,悄悄施了法术,让自己的脉象异常。
许仙替白素贞把完脉后,心里松了一口气,白素贞的脉象浮紧,只是外感风寒,许仙收回替白素贞号脉的手,道:“白姑娘应该是昨日淋了雨,寒气入侵,并无大碍,在下这便回去开方子,给姑娘拿药”。
白素贞岂会就这么让许仙回去,“怎好麻烦许公子再跑一趟,不如公子把药方写下来,我让小青去拿药就好”。
许仙并没有多想,回道:“也好,不知姑娘房中可有笔墨与纸?”
“公子稍等,我就这去取来”,白素贞起身离开圆桌,到书桌上拿了笔墨和纸回来,见许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不由觉得好笑。
许仙提起笔,在纸上写下药方,白素贞见她运笔飘忽而有力,字体瘦劲俊逸,不由赞道:“公子的字可真独特,瘦而不弱,挺而不僵,不乏韵趣”。
许仙闻言,执笔的手略顿了一下,嘴角浮起欣慰的笑容,道:“白姑娘谬赞了,我不过是摹仿先人的笔迹,如白姑娘所说,瘦而不弱,挺而不僵,乃是我朝徽宗皇帝独创的‘瘦金书’,他初习黄庭坚,后又学褚遂良和薛稷,薛曜兄弟,并杂糅各家,取众人所长且独处己意,最终创造出‘‘瘦金书’’,可谓是别具一格,他才华横溢,文采风流,酷嗜丹青,通宵韵律,却偏偏无安邦治国之能,最终落得个国破家亡,沦为俘虏的下场,叹只叹命运捉弄,他不该生在帝王之家”。
许仙语气不缓不慢,说到后面声音有些低低的,徽宗皇帝确实才华横溢,但也是个为后人诟病的亡国昏君,而且生性风流,白素贞对这位风流皇帝没什么好感,不过对于许仙的悲天悯人,心中倒是满赞赏的,论起才学,许仙一点都不比那些号称才子的男人差,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以男装示人呢?白素贞心中很是疑惑,暗自掐指推算一番后,不由蹙起双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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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上门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