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凌伏以就被聂试灯从床上拖起来,等他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走到院中的水井处洗漱时,天还留有一丝暮色。
晨雾与山中的花香搅在一起,远处的山上披了一圈纱衫,显得有些朦胧。
就像是穿上了霓裳羽衣的仙女,飘飘欲仙,好像马上就要飞走一般。
凌伏以一边漱口,一边看着远山青黛漫无边际的想,不过山那么厚重深沉,轻易应该是不会飞走的。
带上了一些干粮,又准备了一些东西,凌伏以与聂试灯跟江阁悬一同从家里出发。
他们顺着山路一直走啊走啊的,其实如果是凌伏以自己一个人的话,估计很快就能到达山顶了,不过聂试灯的身体当然远不如他,是走不了那么快的,所以凌伏以就只能放缓步子,顺道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
山上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草野花,道至中途却沿路种上了一排齐整的桃花树,今日晴光方好,凌伏以去那桃树上摘下一朵淡粉的桃花,拿回来簪在聂试灯的发髻上。
聂试灯淡淡的笑问他:“这花娇嫩,你娘如今那么大的年纪,要是叫人瞧见了,恐遭人笑话。”
凌伏以晃晃她的手,一脸认真:“怎么会呢,娘在我心里是世间最好看的女子了,美花配美人,合适的很。”
聂试灯点点他的额头,亲昵的骂:“臭小子,就你会说。”
走了快两个时辰,两人才终于到了寺庙。
聂试灯去庙里焚香祈福,凌伏以百无聊赖的等在外面。
估摸着聂试灯应该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出来,凌伏以就绕着这寺庙四处转,来到庙的后方,有一处湖泊,岸边的杨柳时不时的随着微风清扫屋面,泛起一丝涟漪。
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站着一个青衣男子,从凌伏以这望去,只能看见他墨画般的眉眼以及有些过分白皙的皮肤。
今日刚刚立春,周边草木尚且还未呈现青翠欲滴的娇嫩,唯独那个少年身上却是生机盎然,莫非是他染尽了一江春色。
凌伏以控制不住自己朝那边走了两步,想要离那少年更近一些。
沈梅看见来人,警惕的眼神在看清来人是个还没他高的少年时放松了下来。
凌伏以一蹦一跳的来到沈梅的身边,拿出自己招牌的温暖笑容:“这位同好,你也是来这里祈福的吗?”
沈梅也回以一个友善又疏离的笑容:“是。”
“那你家住哪里啊?我家就住在山脚下,如果你离得近,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我家不住这里,在很远的镇上。”
“啊,好吧。”凌伏以瘪了瘪嘴。
沈梅看着凌伏以突然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忍不住好笑道:“不过我很快也会搬到山脚下了,我父亲听人说这山里的灵气养人,准备把我放到这里住一段时间,调养一下我的身体。”
凌伏以听完这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有些惋惜的问:“调养身体,你的身体很不好吗?”
“是挺不好的,不过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比一般的人更容易生病,也更难治愈而已。”
说完,沈梅就克制的咳了两声,咳得脸上都微微泛起潮红。
凌伏以刚想像聂试灯平时给他拍背那样帮沈梅顺顺气,手举到一半又想起来江阁悬对他的教诲:与人相处,举止有礼,不可逾矩。
他便又把手给放下了。
“阿以——”
不远处,聂试灯祈完福在不远处唤他,他扬声道:“娘——我在这,马上就来。”
“同好,我先走了,等你搬到山脚下我去找你玩!”
说完,凌伏以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沈梅看着凌伏以的背影,心中默念那两个字:阿以。
到了晚上回去吃饭的时候,凌伏以在饭桌上个江阁悬和聂试灯讲起今日看见的那个好看的少年郎。
“爹,娘,你们都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好看,他跟我们这里的孩子都不一样,他还可温柔了,笑起来可好看了,就像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凌伏以滔滔不绝的给他们描述他今天见到的沈梅。
江阁悬笑笑:“那么好看,他不是跟你说他也要搬到山脚下来了吗,你们若是有缘分再见到,领回家让我跟你娘也见见。”
聂试灯戏谑的看他一眼,附和道:“对,要是真那么好看你就带回来让我们也看看到底是什么谪仙一般的人,把我生的那么好看的儿子迷成这样。”
“好,等我下次见到我一定带他回来给你们看看。”说完,凌伏以才想起来一件事,“哎呀,我连他的名字都忘记问了!”
“这我可怎么找啊,本来咱们这住的人就稀少,多一户少一户的都没人知道。”
聂试灯宽慰道:“不打紧,你们要是有缘分肯定会再见面的。”
“好吧。”凌伏以懊恼的就差把头埋进饭碗里了
那天夜里,凌伏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终索性起身,透过旁边的窗户看向月亮。
月亮月亮,你说我还能见到他吗,求求了月亮,我真是还想再见到他。
那时尚且年幼的凌伏以对着月亮双手合十,诚心且幼稚的希望它能实现自己心底最真挚的愿望。
夜晚微风拂过,窗外的竹林随着风轻轻摇曳着,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散着淡淡的幽香,凌伏以也只是祈祷了一会就又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凌伏以照例被他父亲从床上拖起来,他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
“爹,我不想去私塾。”
这简直成了凌伏以每日必说的一句话了,江阁悬从桌子上找来他随手放置的抹额递给他。
“行了,你赶紧的吧,人总要多读书,读书才能有出息。”说着,他又拿出了一块玉佩,系到凌伏以的腰间。
凌伏以问这是什么,江阁悬答道:“这是你娘去庙里祈福的时候庙里的和尚给的玉佩,说是保平安的,昨天忘记给你了,今天让我系到你身上。”
凌伏以没精打采的哦了一声,吃过早饭以后就又来到私塾等先生授课。
他每次总是掐点来到私塾,是班里唯一一个比蔡子衿来的还晚的学生,凌伏以像往常一样落座。
蔡子衿看都到了,便清了清嗓子说:“弟子们,你们今天来了一位新砚席,他名为沈梅,今年十七。”
说完,众人都顺着蔡子衿的目光寻去,凌伏以其实并不关心,也懒洋洋的随着大溜看去。
沈梅微微颔首,以示谢过。
凌伏以在看到沈梅的那一刻,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身子陡然坐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再也不想挪开视线。
沈梅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好与他四目相对,也是彬彬有礼的一笑。
介绍完沈梅以后,蔡子衿就又开始带着他们读书,授课。
不过今天蔡子衿讲的什么凌伏以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时不时的就朝后一瞥,恨不得脑后能长出一双眼睛来才好。
虽然周围有不少舍生都觉得沈梅容貌出挑,会多看两眼,但是再也没有人像凌伏以这样看的频繁了,偏偏凌伏以还觉得自己动作非常隐蔽,不会被他发现。
殊不知,沈梅被他看的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躲避他的目光避免两方的尴尬,脸上的潮红却是怎么也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