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伏以晃了晃此刻还有些昏沉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抵着肚子扛了一路,腹部酸疼。他努力回想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一个瞬间,许阿瞿的面庞出现在了自己的回忆中。
明白之后,他在心里轻呵一声,这小子,竟然敢弄我,回去之后势必把他头给捏扁。
从无间炼狱的漩涡出来以后,凌伏以只是稍稍有些眩晕,辗转周围却不见沈梅的身影,倒是遇见了许阿瞿。他当即就问许阿瞿为什么他会来这里,谁知这孩子冲他贱兮兮的笑了一下,说是来这里玩。凌伏以当即把他的脑袋夹在臂弯里,训他说这哪里是玩的地方,赶紧回去。
许阿瞿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头解救出来,对他翻了个白眼,说:“我倒是想,但是我怎么回去?”
凌伏以看着昏沉沉没有一丝缝隙的穹顶,挠了挠头无奈地说:“算了,先去找沈梅吧,你到时跟他一起出去吧。”
勾肩搭背的好哥俩在一片纵横交杂的草木藤蔓中好不容易看见了点不一样的景致,慌忙的朝那边赶去。
只见前面杂草和树木都渐变稀疏,周围气温明显升高,阵阵热浪从下面朝绝壁扑漫。
“热死了!”许阿瞿扯了凌伏以的袖子拭汗,在一边嚷道,“再朝前走不会被蒸熟吧!”
“你待在此处,我去看看。”
说着,他将自己的衣角从许阿瞿的手里扯过,也在自己早已汗涔涔的额上揩了一把。
往前走了不过几步,他就大汗淋漓,眼睛被汗水模糊,感觉自己浑身都被浸在了水里,他来到着悬崖边上朝下一眺,登时脚底生风。
前面的路到这里已经断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悬崖,赤红的岩浆在下面翻涌,随着岩浆在下面的涌动,接踵而来的是一阵一阵的热浪。只这一眼,凌伏以就感觉自己的脸要被这滚烫的热气给烤熟了,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许阿瞿快走了几步来到凌伏以身边,看他一副面红耳烫的样子,就知道前面到底有多热了。
凌伏以热的不行,索性也不管自己什么灵相虚弱了,当即在两人的身上罩了个隔热的结界。
一瞬之间,天上地下,凌伏以这下是真切实的感受到了浴火重生的滋味,他瘫坐在地上,准备缓一缓。许阿瞿看他这样,也扯着自己的衣袖踮起脚给他扇风。
看凌伏以面上潮红渐渐褪去,许阿瞿这才停了手上动作,此刻还不忘打趣他,“你这幅模样,要是我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前头看见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呢。”
“你这孩子,”凌伏以用手弹他的脑门,“都是跟谁学的,此时此刻不关心我,尽说些不着四六的话。”
许阿瞿一撇嘴:“跟你学的。”
在此处稍作歇息,凌伏以垂眸在心中思量。
许阿瞿也心事重重的坐在凌伏以的身边,等着他说话。
半晌,凌伏以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又陡然睁开,毅然决然的说:“咱们走!”
“走去哪?”许阿瞿被他扯着手腕,“前面那么热。”
不等许阿瞿反应,凌伏以直接就拉着他的手朝前面狂奔。
“不行——”
“会被烧死的!”
直接忽略许阿瞿的嚎叫,凌伏以紧紧的攥着许阿瞿的手,生怕他半路跑了,两人身上罩了凌伏以施的薄薄的一层结界就朝前面悬崖纵身一跃。
失重感刚消失,他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被烧的赤红的岩浆包裹,虽然此时的结界尚且完好,但是许阿瞿已经被吓得晕过去了。
结界之内的凌伏以看着面前被翻涌溅起的岩浆包裹,片刻的功夫,两个人就已经被不断翻搅的熔流深埋。
周遭一片黑暗,逼仄的结界之内伸手不见五指,凌伏以什么也看不见,唯有抓着许阿瞿的手上渗出了点薄汗。
再次出现光线的时候,凌伏以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地界。
他试探的伸出手,发现外面虽然比无间炼狱中要稍热些,尚且可以待人,自己的灵力也早就被沈梅嘱咐过要谨慎使用,索性就收了灵力。他晃醒还瘫倒在他身上的许阿瞿。
“这是哪?”许阿瞿眯了眯眼睛,问,“怎么这里还没上面热,咱们竟然没被烧死。”
“应该是到了镇守无间炼狱神兽住的地方了,”凌伏以扶着许阿瞿的肩膀,打趣的看了他一眼,“还说来这玩,你看你,刚开始就被吓的晕过去了。”
许阿瞿皱眉嘴硬道:“要你管!”
这小屁孩,真是傲娇死了……
见许阿瞿总归是没什么事,他这才将目光投道周围来,此处植株稀少,足下的大地干涸的几乎要龟裂,连遮阳的树木也没几颗,两人站的地方正是一片空地,只在旁边寥寥的生了几颗花棒。
凌伏以用手遮在额头向远处看了看,心道,这什么鬼地方,比无间炼狱环境还要恶劣,这里住的神兽是什么,他是要住在黄沙里吗?
四处眺望之时,许阿瞿一声惊呼:“凌伏以,那边有房子!”
“新眼睛还是比我的好使,”凌伏以揉揉许阿瞿的头,“走,去拜访一下吧。”
两人朝着方才看到的房子那边走,按理来说他们能看见应该就不是多远,但是走啊走的,却怎么感觉那房子离的越来越远了。
“哎,这房子长腿了,咱们走他也走吗!”凌伏以在一边用帕子拭汗,说着也给许阿瞿摸了一把,“不会是假的障眼法吧!”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歇歇吧,”许阿瞿这小体格,已经在旁边大口喘气了,“好奇怪的地方,越走越热。”
往前走了那么久,好歹是看见一棵树了,两人又连忙躲瘟神似的朝那可红柳树下遮阴。
树底下坐了片刻,两个人稍稍恢复点精神,凌伏以又定睛看了一眼方才还在那静静坐落的房子。
这回他用了点灵流,果不其然那房子忽明忽现,分明就是个障眼法!
气的他一咬牙,对着许阿瞿就是一弹指,喝道:“怎么回事,年纪那么小,眼神就那么不好使,那是障眼法!”
许阿瞿知道这是跟他开玩笑,乜斜着眼看他说:“我怎么知道,我内丹那么弱,怎么能知道这是不是障眼法。”
一阵静默,两人皆是齐齐的叹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沈梅怎么样了,虽然这里也算是他的地盘,但是只要见不到他就觉得心里发慌。想到此处,凌伏以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恰好摸到了沈梅给他编的长生辫,不摸还好,这下对沈梅的思念简直达到了顶峰。
许阿瞿看着凌伏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算用脚趾头都知道他肯定在想沈梅,背着凌伏以给他翻了个白眼。
天上没有一片云,穹顶的太阳好似偏了偏,连带着树下的阴影也倾斜了点。
凌伏以站起身,在地上跺了跺脚,将裤腿上的沙土抖掉。看着凌伏以的动作,许阿瞿也有样学样的抖了抖自己的衣襟。
看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黄土,凌伏以将自己宫绦上的玉佩解下,拢于手心,沉丹念咒一气呵成,与此同时,黄沙开始朝着玉佩飘摇,天色被扬起的黄沙给遮了严实,透不进几丝光,似是旋起一阵大风,想将周围的物什都要吸入这玉佩中。
许阿瞿站在凌伏以旁边,差点被这股子风也给卷进去,他紧紧的抓住凌伏以的衣袂。
风越来越大,许阿瞿看着凌伏以猎猎生风的衣袖,狂舞的发,咬了咬牙,攥着凌伏以衣物的手又紧了几分。
黄沙弥漫,天色昏暗,许阿瞿感觉自己简直要被掀翻,沈梅说凌伏以灵力弱,简直就是他听过最大的笑话!
半晌过后,就在许阿瞿以为凌伏以要把这一片的东西给吸完时,一阵金光从空中破沙而出。
“住手!”尖锐的声音响在半空,,金渭在阵阵黄沙中收了翅膀,在凌伏以面前站定。
这人声音尖利,刺的许阿瞿直想捂耳。
“抱歉,”凌伏以收回玉佩,周围的动荡渐变平稳,他带着许阿瞿颔首行礼,柔声说,“这位兄台,我们也是被你的障眼法骗的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你稍等,我可以把吸进去的再吐出来。”
“不必了,”金渭额上的太阳花钿似火燃烧,正泛着金光,问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此行并非玩闹,”凌伏以拱手,“我们是随阎王一起来这里拜访大人的。”
闻言,金渭的目在两个人之间逡巡,最后停留在许阿瞿的身上,眯了眯眼。
“我不是阎王!”许阿瞿急忙解释,“我们跟阎王走散了,所以才想来这里找您的帮助。”
“嗯,知道了,”金乌算是信了这两个人说的话,在这里没有人能骗他,所有罪恶与不堪都会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下,没有一丝隐瞒。他转身说:“跟我走吧,看你们俩也挺热的,再待下去,确实会被烤干。”
跟着金渭向前走,明明这里还是跟周围一般无二的景致,但是刚走几步,许阿瞿就感觉自己好似穿过来一层透明的结界,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到底有没有,就来到了金渭的住所。
天呐!好热!比外面更热!
似是知道后面的两个人在想什么,金渭解释道:“你们先暂时忍耐一下,不过这里的热不会伤及魂灵,外面的虽然比这里要凉一点,但是会融化灵相。”
听完,两人都是一惊,许阿瞿立马看向凌伏以,发现他的灵相虽然稀薄,不过还是跟先前一般,没有再削弱,暗暗松了一口气。
“哎呦,还挺担心我。”凌伏以把胳膊架在许阿瞿的肩膀上皮笑肉不笑的说。
“切,没有。”
凌伏以拍拍他的脑袋:“没事了,我还是很听沈梅的话,记得好好保护自己的灵相的。”
说话之间,金渭带着他们两个来都一处偏房,周围大片的红柳树撒下一片阴翳,偏房隐在树木之下,看上去就十分清凉。
“我给在无间炼狱的兽传了消息,让他们发现动静就把人带到我这里,他是阎王,就算是自己应该也是能摸索到我这里的,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两人点头,许阿瞿神色淡淡,似是在想些什么。
金乌站在外面,让他们两个自己进去休息,他身上滚烫,如果也进去会把这房子也变得燥热。
发现两个人没什么别的要说了,就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身后就传来许阿瞿稍稍有些稚嫩的声音:“大人,您能不能帮我看着凌伏以,我想出去找沈梅大人。”
金乌微蹙了一下眉,问:“我不是说他等会就会来吗,你为什么还要出去找他?”
“我……找他有事……”
“什么事?”
许阿瞿踌躇,“我想去找他,跟他一起找神器。”
金渭似是能洞察许阿瞿心中所有隐藏在话语之间的心思,他低下头问道:“你要出去做坏事吗?”
许阿瞿铿锵有力的答:“不是。”
金渭就这样盯着他,从他的额头的朱砂痣一直扫到下颌,见许阿瞿还是没有一丝犹豫心虚的表情。
“你走吧。”
金渭给阿瞿指了路,让他记得尽快回来。
***
沈梅带着许阿瞿乘着巨兽鬼龟朝着金渭的住所快马加鞭的赶时,凌伏以晃了一下自己有些昏沉额脑袋,站起了身。
不知道许阿瞿这臭小子到底要干什么,竟然还给他下药,真是服了。
他辗转了几条小径,发现周围比任何地方都更加的燥热,简直可以用滚烫来形容,他就知道这应该是金渭的住所了。
凌伏以给自己上了一层结界,来保护自己那脆弱的灵相。
太阳炙烤大地,金渭的房舍用厚重的石壁垒成,一看就非常的耐晒。
他敲了金渭的门,金渭听见了,三脚并用的让凌伏以进屋。
凌伏以开门见山:“大人,我们是来这里寻一样叫往生剑的神器的。”
金渭点头说:“我知道。”
从他第一眼见到凌伏以就觉得这个人的魂灵生的还真是奇异,跟一般的都不一样,最重要的是还不仅他一个,许阿瞿的魂灵跟他简直如出一辙的诡异。
他们魂灵里都有一种会无限延伸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