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清晨未尽的露汽,玉星爬上一处秃峰,立于山顶远望东方,越过几重矮丘,目光所及之处,再也不见那座,由路灯电线、层楼公路所组成的现代小镇。
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由青瓦白墙构成的古朴小镇,临近中午,屋檐外纷纷飘起袅袅炊烟。路上行人、街边商贩……偶尔疾驰而过的马车,使得土路边扬尘丈许高,与炊烟相映,又都与谷中的尘霭交汇,和谐相融。
“啧…还真是我穿越了!”
她穿着蓝黑相间的冲锋衣,搭配灰褐色登山裤,踩着一双青绿色登山靴。简单的马尾辫上,戴一顶皮质牛仔帽。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从登山包里拿出一柄黑色葫芦,平举在身前。
其通身刻印的金色铭文,在阳光映衬下,泛出华丽而耀眼的光辉。
一条色泽极为相似的黑蛇覆在葫芦上,乌黑发亮的鳞片,折射日光显现出五色韵彩。
沿着女人纤细的手臂滑向葫芦顶端,不断变换着身体姿态,首尾皆试图向前延伸,竭尽全力。但它的身体始终有一部分被牢牢固定在葫芦上,几番挣扎不下,黑蛇终究是认了命。
它金色的眼眸凝望向远处乡野村镇,频繁伸吐舌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四百多年了,沧海桑田啊。”
黑蛇发出的声音出奇的温柔,与它那冷峻外表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被封印这么久,除了我之外,就没再见过其他人吗?”玉星领会了它方才挣扎的意图,便也上手拖拽蛇身,看能不能将它的身体与葫芦分开,结果显而易见。
这是个灵修世界,她那点儿外力,丝毫撼动不了施加在黑蛇身上的灵力。
“没有,除了山林中野兽之外,你是我几百年来唯一见到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如此央求你的帮助。”黑蛇此刻低眉颔首,言语举止轻柔顺和,似乎生怕玉星弃它而去。
“别这么说,多亏你出手相处,我才从野兽口中捡回一条命。”
她原本和朋友出来野营,逛着逛着发现跟大部队走散了。慌乱中她还发现自己在不停兜圈子,不出所料迷了路。
吹起随身携带的哨子,想通过声音引起同伴注意,谁承想却引来了山里的狼群。
慌不择路间,跑进一处山洞,从而见到了它这只盘在葫芦上的黑蛇……
从而发现它竟然会说人话。
将宝葫芦放回背包里,两边拉锁拢向正上方,并留出一条巴掌大小的口子,让黑蛇在里边不至于太闷,也随时能探出身来。
“你说想让我帮你解除封印?那我该怎么做呢?”她方才已经努力过了,根本拽不动。并非不想帮它,实在是能力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灵修,走药师途径。”黑蛇覆上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灵修?我吗?”玉星作为穿越者,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难道是个人就能修炼吗?
有没有天赋上的限制,比如人们常说的“根骨”“资质”什么的……
“嗯,今年应该正赶上巫伽山门生选拔,到那儿可以测定你是否拥有灵气,并判定你的灵气种类。每十年才一届,机会难得,何不去碰碰运气?”黑蛇对她说。
“药师,是通过炼丹来提升修为吗?那得盖个大炉子。”玉星一边与黑蛇闲聊,一边往山下走去,也不知道镇子里的人好不好相处,她太累了,需要安顿几天,休整一下。
“和你想的差不多,你还挺有天赋。”
玉星眉头一皱,寻思这黑蛇是在拿自己取乐呢!她有个屁的天赋,就随口一说而已。
“你对巫伽山很熟悉吗?”
听它这口吻,总不能是巫伽山的人,把它给封印了吧?
玉星理所当然地想道:怪不得黑蛇想方设法诱导自己去巫伽山,估摸着是等她学有所成,再原汤化原食,助它破除封印,重归自由。
“嗯,我曾经是巫伽弟子。”黑蛇吐着信子,语调有些微弱,似乎不想谈及往事。
它这句话,彻底推翻了玉星的设想。
“弟子?你个蛇妖也能入门?”她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尖锐刺耳,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收不回来了。
“额……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有恶意。就……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你懂我意思吧?”
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自己还没出深山老林,未真正脱离危险,生怕把它给惹怒了。
它虽然被封印在葫芦上,但并非完全失去了力量,两天前,还帮她驱逐了暴走的野兽,实力与普通人比起来,不容小觑。
况且救命之恩她还没还呢,就先用嘴给救命恩蛇来了一刀,玉星面露难色,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没关系,我现在确实是一只蛇妖,你又没说错什么。”黑蛇的声音波澜不惊,声线变回了一如既往的柔和温润,“不过我从前是人,也拥有灵气,所以能拜入巫伽山修习。”
没想到它脾气这么好,玉星暗暗松了一口气,都说医者仁心,这丹药师也不遑多让嘛。
连妖怪都能在清修中洗尽铅华,褪去乖张狠戾。不用看就知道,巫伽山肯定是个响当当的名门正派。
当然了,她不能光夸那个不一定能拜入的门派,也要给蛇蛇一些鼓励。
“那你之前为修炼成人形,也费了不少功夫,受了不少罪吧?我真佩服你们的刻苦坚持,以及背后的汗水。”
玉星不知道自己这两句马屁,是拍到了马蹄子上让它生闷气,还是拍到了心里让它由衷沉默。
反正接下来的漫长山路,黑蛇愣是一声没吭。眼下挺温暖的气候,它总不能是冬眠了吧。
气氛降到了冰点,她都不敢大喘气。
良久之后,黑蛇才缓缓开口道。
“我叫亓贞,很久以前是个拥有灵气的凡人,入巫伽山门潜心修炼。后遭他人陷害,修为尽失,附身于灵蛇之上。因内力深厚,他无法将我彻底毁灭,只能禁锢在宝葫芦上,断绝修炼,随时间消耗寿命。
如今我寿数所剩无几,若不是遇见你,再过个几十年,估计就要消失在那个无名的山洞里了。”
接着它还说,前几天出手救她的时候,又耗费了不少修为,现在寿命可能不足十年。
玉星听后于心不忍,她虽然说话刻薄,但心地不坏,别人舍命相救,自己也不能忘恩负义。
“别担心,我会去巫伽山参加选拔。况且咱俩既然能见面,那肯定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说不定我真有灵修天赋。”
事实上,她现在也无事可做。
反正找不到穿越回去的方法,那就顺其自然吧,万一真能闯出个门道来,也算不虚此行。
……
玉星躲在一棵大树后,远远望着镇上的人,对亓贞吐槽自己这副打扮,直接过去的话,会被当作异类吧?该怎么跟镇子上的人解释自己的身份呢?
亓贞表示就经过镇子而已,没必要对镇上的人解释那么多。
“那怎么行?咱们离巫伽山还挺远的,先在镇子上休整一下。我身上既没吃的也没喝的,往后赶路多艰难呐。”
不过她话刚说完,就想起来自己是穿越者,身上带的钱根本花不出去。
她成穷光蛋了。
背包里好像有个强光手电筒,电池电量还挺多,如果这个世界科技发展较为落后的话,她倒是能用这把手电筒骗点钱。反正她大概率不会再回这镇子,没必要担心得罪人。
正当她琢磨着找个冤大头卖东西时,身后亓贞开口:“宝葫芦里还有一颗玉容丹,原本是五年功效。但放了几百年,效力很可能减弱。不过别担心,它还是能值不少钱的,足够置办路上吃的干粮。
巫伽山门徒选拔就那么几天,错过的话,就要再等十年。”
虽然亓贞的语调依旧平稳,但玉星仍听出了它的急躁。
“间隔这么久?”
取出宝葫芦,玉星仔细端详起来,它整体的黑金质感着实大气,厚重、沉稳的特质,也和亓贞的气质很般配。
虽然亓贞并没有那么喜欢葫芦。
它心里估计恨死了这个禁锢之地。
“你快盘紧葫芦,得罪了。”
“什么……”
亓贞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玉星一手扶着树,一手把住葫芦腰,然后用力上下晃动。
差点儿给亓贞摇吐了。
“你干什么!”
直接给它整破音了。
“我想听听葫芦里到底有没有药,怎么完全听不见声儿?”
说着又晃了几下。
“……我说有就有,你尽管往外倒。”
亓贞攀附到葫芦嘴儿边,用尾巴卷起叶柄处的盖子,用眼神示意玉星。
她依着照做,将瓶口对准手心,向下倾倒,果然得到一颗灰黄色丹药。
由于年代久远,丹药质地不再紧实,表面光泽不复。用手指捏了两下,药丸松散软塌,粉质沾满指尖。
“这玩意儿就是玉容丹?”
玉星寻思质量真差,看着跟次品似的,免费送出去都不一定有人要。只有一颗的情况下,谁会相信它能美容呢?
没人信怎么卖得上价?
“用水化开送服,不多时便能使人姿容秀丽,面若粉艳桃花,绝无半点虚假。”
它倒是对自家丹药信心十足。
见迎面来一浓妆艳抹的女子,脂粉涂得厚实,想来是为了遮掩面部缺陷。
生意这不就来了!蛇用头轻点玉星后背,示意上前推销。
她虽满心质疑,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小姐,有没有兴趣购买这颗玉容丹,吃完后保证您能变成真正的大美女,以后再也不用涂脂抹粉,遮掩缺陷。”
“你说什么呢!人家明明天生丽质,哪有什么缺陷!根本不需要你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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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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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遇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