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容急赶慢赶才气喘吁吁走到城隍庙的大殿上。
或许是因为一场暴雨的缘故,本应该人声鼎沸的城隍庙此时却少有香众,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冷清。
李花容来过几次城隍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安静的城隍庙,在这安静的环境里静静倾听屋外下雨的声响,让她这一天烦恼不安的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只不过她这心情刚放松一会儿,就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见此侍女小花担忧道:“夫人我们赶紧回马车换身干净的衣裳,您都着凉了。”
虽然受凉了,但是李花容还是很高兴,因为就在刚才她抽到了上上签!
看着外面依旧下个不停的大雨,李花容无比庆幸自己坚持上山的决定。
“夫人!”一声担忧的叫唤声从半山腰传来。
李花容拖着半湿的裙子,见到站在不远处的男子 ,不知怎么眼眶一红,两行热泪无声落下。
见着自家的娘子哭得梨花带雨,在狂风暴雨中更显无辜较弱,又想起刚刚得知的那些流言碎语,姬玄皓疾步冲到李花容身前,撑起大伞将人紧紧拥在怀里,轻声道歉:“对不起娘子,这些时日让你受委屈了。”
李花容怎么都想不到夫君会来接她,红着双眼,低声问道:“这么大的雨,郎君怎么来了?”
“傻瓜。”姬玄皓亲了一下李花容的额头,心疼道:“雨下这么大我怎么放心得了你呢。”
李花容羞涩一笑,轻轻擦干眼角的泪,微微笑道:“那趁着天还没黑,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姬玄皓护好自己的爱妻,一起朝山脚下而去。
在姬玄皓的记忆里,小镇好像就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看这下雨的阵势没有几天是挺不下来了。
正这么想着,守在山脚的车夫见到姬玄皓下来,便赶到跟前皱着眉道:“少东家,前面的道路被堵住了!”
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姬玄皓还算镇定,他想了想,对车夫问道:“我记得还有另外的小路可以回去?”
“是的,但是不知道那些路是不是也被堵了。”车夫抹掉脸上的雨珠犹豫道。
既然这样的话,还是小心为上,姬玄皓吩咐道:“今天就在山脚歇一晚,明早看情况再出发。”
姬玄皓的一声令下,周围的几个下人顶着雨开始行动,本来大家担心冒着夜雨启程,现在算是稍微安心了。
城隍庙的山脚因为暴雨的缘故,家家满课,最后只能找到一家简陋的酒家。
落脚整顿后,李花容在姬玄皓的照顾下慢慢喝着一碗姜汤,她牵着姬玄皓的手一脸歉意:“郎君,你受累了。”
“傻瓜,夫妻之前说什么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姬玄皓温言道:“喝完姜汤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回家。”
第二天,天依旧像破了洞似的,雨一直在下,毫无停歇的意思。
而且一早就接到消息,几条通往小镇的山路都堵住了,一时很难回去,不得以姬玄皓只能先通过飞鸽传书回去报平安。
在简陋的小酒馆里等了一天,终于到晚间吃晚饭的时候。
姬玄皓带着李花容在大堂里简单吃点东西,酒馆本来就小,客人并不多,除了姬家的几个人,就只有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小道童在另外的一角用餐。
那年长的道士刚见到坐在大堂里的李花容,眼神忽的一震,却又害怕被别人发现异常,低头继续吃自己碗里的清汤面条。
一边的小道童是个机灵的,看到师傅异常的样子,仰着头小声问道:“师傅,那位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道士摸摸自己徒弟的脑袋,嘿嘿一笑:“那夫人身上有个宝贝,我们要把它取回来。”
小道士见惯了自己师傅奇奇怪怪的性格,闻言只是似懂非懂跟着点点头,然后埋头把碗里最后的一滴清汤都喝光。
这场大雨在众人的眼里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但是在道士看来简直就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一生都在追求永生的他,已经有了一个生于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徒弟,现在就差一件灵气来支撑失去生气的身体。
深夜里,道士在心里想着自己的计划,越想越兴奋,他都忍不住现在就将那位夫人插在发髻上的金钗抢过来。
然后实现自己的永生之梦!
姬玄皓和李花容睡得正沉,悄悄的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的房内。
窗外雨声阵阵,黑影悄无声息在房内翻找了一圈之后都没有找到目标的东西。
黑影动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床榻上安睡的两人,然后脚步轻抬走向床榻。
果不其然那根金钗被人珍贵的放在床头,黑影嘴角一勾,刚要伸手去拿那金钗,却发现姬玄皓的气息重了一下。
只差一步就可以拿到的,黑影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姬玄皓是被一阵刺痛痛醒的,黑暗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不痛了连一个小小的伤口都没有?
姬玄皓的动静将李花容也吵醒了,他拍拍睡得模糊的李花容安抚道:“抱歉吵醒你了,继续睡吧。”
刚刚的痛感太过真切,姬玄皓都有点搞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那样的痛感却连一个伤口都没有留下就更奇怪了。
继续躺下的姬玄皓,侧了一个身,习惯性的将李花容护在怀里,看着已经再次睡去的爱妻,姬玄皓才渐渐将脑力的奇异想法抛去。
两人都睡去后,李花容放在床头的那只金钗缓缓流过一丝灵动的气息。
天渐渐亮了,黑暗中隐藏的一切都在晨光中一点一点散开。
李花容打开窗户看向外面的雨,似乎比起之前的要小了一点,发现这一点后她走到正在看书信的姬玄皓身边高兴道:“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一点。”
“嗯。”姬玄皓握住李花容的小手,心情也不错,“早上就听说了,而且被堵住的山路官服那边也派了人去清理,相信我们很快便能回家了。”
李花容见姬玄皓又扭着脖子,担心道:“要不要去叫个郎中过来看看?”
姬玄皓摇摇头,道:“没事的,就是半夜的时候突然被痛醒,但是醒来却一点事都没有,刚刚是不自觉就那样的,你别太担心。”
说到这里,姬玄皓问道:“夫人昨晚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
李花容摇头,她最近睡得极好,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一个梦都没有做过。
看着夫人温润的小脸,姬玄皓也道:“夫人的脸色确实不像失眠的样子。”
“对啊,也不知怎么,自从嫁了你之后,身体也变好了许多,往年只要稍微受一点凉就必定会伤风,这次淋了那么大的雨,只喝了几碗姜汤就好了,我自己都觉得神奇。”李花容摸着自己的脸笑道。
神奇啊……姬玄皓不是个迂腐的人,常年经商让他见识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想起迎亲那日经过树林时刮起的那股异常的风,还有自己脖子突然刺痛的事件,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一旁默默注意自己郎君表情变化的李花容,见姬玄皓的表情并不好,以为他是在勉强自己,便想着等下叫人去找一找附近有没有什么郎中。
不久后得了吩咐的小花在大堂里叫住客栈老板询问郎中的事,却被告知这附近没有郎中,他们看病也都是到镇上去看的。
没有得到郎中消息的小花皱着眉刚要回去回复她家夫人,却被一道声音叫住。
“姑娘可是要找郎中?”道士站在楼梯口挥了一下手中的佛尘,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小花认得这个道士,这两天一直见他跟他的小徒弟都在吃清淡寡水的面条,那穷酸的样子可以看出这人的道行也不怎么样!
道士见小花一脸狐疑看着自己,心中暗暗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他要等对方先开口。
虽然小花心中仍有怀疑,不过转念一想,这道士一看就是经常在外漂泊,或许会知道一两个郎中……
小花在心中定了定,便开口问道:“道长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郎中?”
那道长心中得意一笑,然后手中的佛尘又是一挥搭在手臂上,躬着身谦虚道:“本道长对脉象药理略知一二,若是小病……”
“什么?!”那道长的话还没说完,小花充满怀疑的质问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你是说你可以给人看病?”
小花的大嗓门让道士的眉微微一皱,他没想到会在一个小侍女身上浪费这么多的口舌。
本来今天早上开始雨势就有减小的趋势,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力气才能拿到那支金钗!
想到此处,道士也不管那么多了,脸一沉,开始调动自己的内息,不一会儿道士的周身就聚满了一道道黑暗的气息,而原本还在嘲笑道士的小花亲眼见到道士身上的变化之后,呆呆的后退了几步,这是她身体的本能反应,在下意识中身体比头脑先一步感到了危险。
享受在自己黑暗世界里的道士见到小侍女此刻黑怕的脸,不由哈哈一笑,只不过笑声未落,就已经将吓傻的小花捏在了自己手中。
道士死死盯住小花的双眼,命令道:“去把你的夫人叫到后院的马车,记住避开你们的少东家!”
此刻的小花就像一个木偶神色木然,只是本来一双清澈的眼睛现在乌黑乌黑的,看起来特别吓骇人。
一步一步回到李花容身边的小花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声音像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那样粗哑难听,不断重复那句命令。
原本在等消息的李花容见到小花总算回来了,抓住小花的手便问道:“怎么样了,有问出郎中在哪里没有?”
一心想着自己夫君的李花容只觉得小花的手有点冰凉,倒也没有太在意小花的反常。
小花的嘴一开一合,脸上没有表情道:“有的,店家说那郎中脾气古怪,可能还要夫人亲自去请过来才行。”
“这样啊。”李花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有点犹豫,若是让夫君知道,肯定会生气的。
小花面无表情又道:“夫人,您的犹豫,只会让少东家的病情越来越重。”
李花容点点头,“你说得对,走吧,我亲自去请哪位郎中。”
先走一步的李花容没有见到身后一脸木然的小花,此刻脸上却是诡异的一笑。
直到上了马车之后,李花容才察觉到小花的不一样,若是平时这丫头早该抱怨起来,下雨天还要出门,就算再小心最终都会是满身雨水。
“你没事吧,小花?”李花容牵住小花的手关心道,只不过两只手触碰间的冰冷让李花容一惊,她摇了摇木然的小花,却见小花的身体软软一歪,竟晕了过去!
“小花!小花!”李花容一脸慌张,接连摇晃了几下小花,却依旧没有醒的样子。
李花容刚要开口叫车夫快点去郎中的住所,一个阴沉沙哑的声音却道:“夫人别担心,小丫头睡两天就会醒。”
这陌生的声音让李花容的脸色一白,她全身都因为害怕而抖了起来。
雨天、失去意识的亲信、可怕的陌生男人,都让李花容感到死亡的威胁。
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是谁?把我叫来有什么目的?”
李花容的问题没有人回答,但是马车却依旧还在前进,她知道那人现在就在外面赶车,她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带到哪里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
正当李花容在绝望中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缓缓挺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雨水见缝插针就飘了进来,风中带着冰凉的雨水,让一脸苍白的李花容不由紧紧抱住昏迷过去的小花。
车夫装扮的道士下车后,满意的巡视了一边周围的环境,寂静的树林空无一人,就连动物们都在大雨中纷纷躲起来去避雨了。
道士重新走到马车前,看着马车里吓到不行的李花容冷冷道:“夫人,您该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