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她三岁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梦（二）

姜囡的母亲谢氏出身江南士族陈郡谢氏嫡支，而姜囡后来的继母，汝国公姜淮的填房出身谢氏的旁支，按理说轮不到谢柔这么一个孀居寡妇嫁给朝中新贵汝国公——

从软轿下来，为首的乃是谢氏族长，建武将军谢柳芳之妻萧氏。三人甫落轿，得了丫鬟消息的姜家二太太并着姜囡的外祖母袁氏、大舅母、三舅母鱼贯而出，前来迎萧氏、谢柔母女。

外祖母穿着蓝灰色绣秋菊图的袄子，系蓝灰银鼠袄裙，外罩鹤氅，额上配着松花色的镶珠抹额。其后的是大舅母，她身穿藏青色褙子，三舅母穿着栗色绣缠枝梅花袄子，系湘妃色袄裙，尾随最后的是二太太，二太太身穿半新不旧的深蓝色撒花褙子，跟着众人前去迎谢氏一族的老太太。

众人见了面，热络的一一打招呼。

谢柔给外祖母、大舅母、三舅母、二太太行万福礼，声音轻柔婉转。

外祖母的视线扫过谢柔时，脸上的笑敛了敛，一双清明的眼略带冷意的上下打量她。谢柔微微低头，伏低做小她向来做惯了，她的身上总是透露出一股子平顺，仿佛没有什么攻击力，似那随风摇曳的柳枝般，叫人怜惜。

寂秋在众人眼前大气不敢喘一口，没有方才下轿时左顾右盼的喜意，而是惴惴不安的往母亲的身后躲去。

“瞧她那模样，浑然不似我们谢家的女儿，也不知江家如何教导，看似那寒门小门小户的千金小姐，这份小家子气的模样，真上不了台面。”三舅母突然出声说道。

寂秋身子一僵，如鹌鹑般低着头，身子轻颤。

谢老太太一双闪烁精光的浑浊眸子一眯，声音沧桑饱含威严，道：“秋丫头，还不快来见过你表外祖母。”

寂秋连忙规规矩矩的给外祖母请安，又低声唤了各位舅母和太太，努力挽救。此番出门，母亲特地交代了她万事小心，能不能在这金碧辉煌的府邸住下，便靠此行了，想到此，她咬了咬后牙槽，眼里包了一包泪，硬生生挤出几句吉祥话。

“母亲你看……”三舅母仍然不满，想要在外祖母那儿添一把火，搅黄此事。阿舒便是心肠软，惦记着谢柔同她在未出阁前的那几分姐妹情。

“好了，芬兰。”大舅母出声道：“母亲，阿舒想必也等急了，不如领着老太太和阿柔先去看阿舒，待会儿也可以让阿舒早点休息。”

外祖母眼神复杂的应了，她同萧氏一边走一边热络的说着体贴话。

碧竹院正院廊下罗列有序丫鬟婆子，皆低眉敛目，屏息敛声。

主子们一前一后入内室。

入正屋内室前，谢柔交代寂秋不可乱跑，便让她先去院子里玩耍。

她瞪大双目，轻声应了，便被丫鬟领走，去了别处歇息。

一行人绕过有王右军真迹的扇形屏风，便入了内室。内室的窗户关得严实，还笼罩厚实的帘布遮光，屋里点着蜡，烧着地龙，一股子热腾腾的暖意迎面扑来，伴随萦绕不散的微苦药香，与着燃烧的紫檀香混合在一块儿，形成一独特的气息，包裹众人。

汝国公夫人谢舒年仅二十**，因着缠绵病榻，久久不见日光，脸色苍白，两颊凹陷不少，一袭窈窕身姿如今只剩瘦骨嶙峋的身子套在缠梅枝青石色袄裙里，空荡荡的可怕，看着不复当初风华绝代的佳人，竟有几分吓人。

谢柔一见她这可怕的模样，眼角倒是挤出了几滴泪水，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抢先伏在床边低声哭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谢舒撑不过先一步撒手人寰了。

“阿舒……呜呜呜……你怎的成了这副模样……”

外祖母扭过头，取了帕子，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落在谢柔身上的视线多了几分温度。

三舅母皱着眉，看谢柔这般姿态，不悦的扭过头。

谢舒露出久违的笑，取出帕子擦拭谢柔颊上的泪，表姐妹两人旁若无人的叙旧，说起那旧时闺阁的趣事，说起谢柔在她出嫁前一日抱着她痛苦说不舍她之事，又谈到她身子的糟糕情况，末了，谢舒轻声道：“阿柔，若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延哥儿、安哥儿和囡姐儿，便拜托你顾着了。”

“你曾言，我的儿女便如你的儿女……”谢舒断断续续的说着，又咳了几声。

谢柔哭得不知有几分真情实意，泪水似止不住，模糊了视线，听见谢舒的交代，眼泪婆娑的一一应承下。

说了一会儿话，谢舒面露疲倦，屋子里的人便不叨扰她，先散了，二太太作为姜家唯一的女主人，忙着招呼谢老太太萧氏和亲家舅母们。

人都往前厅走去，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只有谢舒一声声的咳嗽声，外祖母轻抚她的背，看着她病骨支离的模样，哽咽道：“阿舒，我的乖女儿，怎么会，怎么会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爷不公啊。”

“母亲，别伤心，阿舒好着呢。”谢舒拍了拍外祖母纹路深重的手背。

外祖母痛心疾首的扭头，抹泪。

半响，只剩下轻盈的呼吸声，外祖母突然道：“阿舒，你确定要把囡姐儿和两个哥儿托付给谢柔？”

“阿柔说过，我的儿女便是她的，她会待他们如亲生。再说了，囡姐儿还小，不能没有娘亲，夫君他……这偌大的公府不能没一个女主人。咳咳……与其让不知底细的女子嫁入姜家，为常甫的填房，不如我亲自挑选，总归知根知底，再说了，有母亲你看着，阿柔也不敢胡来。”

谈起囡姐儿等三个儿女，谢舒的脸上泛起了一些神采，她淡声道：“母亲，方才安哥儿还说，他是兄长，要护着囡姐儿这个妹妹，让我无需担忧。”

“过几日再通知延哥儿，他在国子监读书，我不想扰了他心神，让他担忧。”谢舒有小半年没有见过大儿子姜邵延，国子监休沐的时候，她便让他忙着学习的事，别回来，不要整天贪恋玩耍，回家不务正业。

……

……

又说，小团子的姜囡哭累了，姜邵安便送她回院子睡下，嫡妹睡下后，他心烦意乱的又跑回母亲的碧竹院，在碧竹院的水潭边干坐。

他举目眺望苍穹，轻轻地一眨眼，想起母亲如今的模样，泪水便不自觉流下。

忽然，身后传来细碎石子被踢动之声。

“谁——”他胡乱的擦泪水，未回头，凶狠的轻喝道。

“表……表哥……”

姜邵安眼前一亮，便有一模样标志的女儿家举着帕子，站在他跟前不远处，那人递来帕子，磕磕巴巴的说：“寂秋……寂秋什么都没看见。”

闻言，他一顿，想起囡姐儿两岁半那年自己与她捉弄了一个外祖家来的一个浑身寒酸表妹的事儿。

姜囡：我那继母浑身都是戏，一个人可以演一出大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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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梦（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