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和魔修谁更缺德 第11章 奇怪的村民们

解千言追上舟雨的时候，她正将秋姑堵在一处陡峭的山壁前，虚张声势地叫嚷：“喂，你把这小孩给我，我就放你一马，行、行不行？”

秋姑将玲儿死死按在怀中，神情癫狂，五官扭曲抽搐，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古怪叫声，冲舟雨不停地龇牙。

舟雨见她似乎已经听不懂人话，又不敢硬抢孩子，只好以牙还牙，跟她对龇起来，解千言到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人一狐互相比拼牙花子的场景。

“行了行了，你那嘴再咧下去就要挂耳朵上了，她受伤太重，跑不了。”

舟雨闻言一喜，立刻收起发酸的嘴角，朝解千言跑去：“师兄！程泽这是怎么了呀？”

她探头去看程泽，顺手将沾了秋姑血液的爪子往解千言衣摆一擦。

“程泽先前被那邪修夺舍，不过已经没有大碍了……把你爪子给我拿开！”

舟雨乖巧站好，假装无事发生：“哦，那这个秋姑怎么办呢？还能救吗？”

解千言放下程泽，走到秋姑身边。

一看到这个打伤自己的罪魁祸首，她便吓得直往后缩，表情凶狠，眼神中却带着明显的惊恐，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担心玲儿受伤，解千言不敢再刺激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往后退了好几步，站在一个让她略感安心的位置。

舟雨跟在解千言身后，打量着这个吓了她很多次的“鬼”，满是不解：“她这是什么情况啊？好端端的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刚刚她用爪子碰过了，确认不是鬼，便也不再害怕了。

解千言略想了想，叹息道：“她体内既有魔气又有妖气，两种力量相冲，所以就成这个样子了。”

“啊，是那个玩鬼的家伙干的吗？”

“应该不全是。还记得水潭底下那个溶洞吗？里面有魔气逸散，又连通着地下暗河，河水里也有极少量的魔气，地下的水系都是相通的，山下的村民们天天喝带魔气的水，日积月累，几十年下来，怎么可能不出问题？那邪修恐怕也是知道这点，才故意在村民中散布秋姑的谣言，一旦有谁不按他的规矩乖乖送死，便用邪术或毒物将人妖化成所谓的秋姑，以此逼迫村民们自行了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炼鬼材料。”

解千言分析完，忍不住叹气，这人实在是狠毒，死得太便宜了。

“呃，玩鬼的家伙果然恶心！那李阿婆真没救了吗？”搞清楚秋姑的来龙去脉，舟雨心中恶寒，愈加同情起无辜受害的李阿婆。

“我又不是医修，救不了，况且她本就是一介凡人，又是魔气入体又是强行妖化的，再打生打死地折腾一通，早就耗尽寿元，活不成了。”

话音刚落，那边秋姑就开始大口大口呕出浓黑色的液体，身体痉挛蜷曲，跌倒在地，痛苦地翻滚起来。

解千言眼疾手快抱走了玲儿，舟雨已经看得眼泪汪汪的，一爪子扯过解千言的衣袖擦眼泪，一边擦一边求他：“师兄，救不了的话你就给她个痛快吧，别让她受苦了，太可怜了。”

解千言看到这一幕也心情沉重，李阿婆确实可怜，但也真的活不成了，这人间疾苦能少受几分便少受几分吧，他从储物袋掏出一张符纸，快速绘成了一张安魂符，指尖一弹，符箓贴到满地打滚的李阿婆身上。

安魂符亮起温和的白光，渐渐安抚住痛苦癫狂的灵魂，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李阿婆强撑着往解千言这边爬过来，焦黑的干枯的手直直伸着，想要最后触碰一下他怀中的孙女。

解千言叹息一声，抱着玲儿蹲下身，将孩子递到她手边。

李阿婆只用手碰了碰孩子的衣角，努力扯开嘴角，试图露出点笑容，却在獠牙戳到嘴唇时猛地收住，一滴浑浊的眼泪顺着鬓角滑落，干枯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看着地上面目全非的秋姑，又想起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慈眉善目的李阿婆，师兄妹二人都唏嘘不已，久久无言。

解千言抱起玲儿，又丢了张火符，将李阿婆的尸身烧干净了，这才拖着仍旧哭哭啼啼的舟雨准备下山。

“走吧，我们先将这些人送回村里，再去将那水潭跟地下暗河里的魔气都处理了。”

玲儿在回村的途中醒了过来，哭闹不休，吵得解千言一个头两个大，舟雨怜惜这个遭了大罪的小姑娘，见解千言黑脸，就抱着玲儿哄她：“玲儿别哭啦，姐姐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她从储物袋里扒拉出一团自己平日里梳毛时收集起来的狐狸毛，捧在手里轻轻一吹，变成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狐狸，看得玲儿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立马就不哭了。

“喏，这个小狐狸送给你，要乖乖的哦！”

小心翼翼接过绒毛狐狸，玲儿总算露出笑来，乖乖道了一句：“谢谢姐姐。”

哄好了孩子，师兄妹二人拖着其他几个昏迷不醒的人回到山下村子里，地里劳作的村民见此情景，纷纷放下锄头跑来询问情况。

“这不是王有财两口子吗？哎哟快去叫王大虎他们过来，人找到了！”

“王大虎王二牛王三狗，你家阿翁阿婆找到了！”

“玲儿，玲儿也救回来了，荷娘子，阿德，快来啊！”

村里人都热情得很，有的帮忙抬伤员的，有的跑去叫家属的，很快，王大虎一家、荷娘子跟李尚德都匆匆赶到了。

“阿翁、阿婆！”

“爹，娘！”

“玲儿，玲儿！”

“可算是找回来了！”

“多谢两位道长，多谢两位道长！”

“这是伤到哪儿了，怎么人都昏迷着？道长能救救我家阿翁阿婆吗？”

解千言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出声宽慰两家人道：“他们受了些颠簸，这才昏迷不醒，诸位别担心，贫道已提前喂了丹药，休养一晚上就能醒了。”

两家人闻言都松了口气，又对着师兄妹两人连连道谢，甚至要下跪磕头，好容易才被劝住了。

王大虎兴奋得满脸通红，摸着脑袋问解千言：“两位道长的大恩大德，我王大虎当牛做马也定然会报答，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师从何处？”

荷娘子抱着玲儿，泪如雨下，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李尚德也双眼通红，跟着王大虎一起作揖道谢：“多谢两位道长救回我家玲儿，道长高义，还请留下尊名，小人定当每日三柱清香供奉两位道长。”

村里其他人也跟王大虎差不多，个个脸上带笑，看解千言和舟雨的目光有感激，有好奇，但无一例外都是陌生的，看得师兄妹两人心中升腾起诡异的不安来。

舟雨是个急性子，这时忍不住反问王大虎跟李尚德：“我们不是昨天才见过吗？王大虎你还带我和师兄去你家里看过，还拿了你阿翁阿婆的物件来让我们帮着寻人，你忘了吗？还有李尚德，我们也去你家看过的呀！”

王大虎跟李尚德都是满脸疑惑，回头看看家里人，见他们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村民们更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有人小声地问身边人见过这两位道长没，结果个个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个癞头孙，对对，就是你，昨天还是你第一个出来跟我们说秋姑的来历，你不记得了吗？还有荷娘子，昨天你家玲儿被抓走，我们在你家院子外画符寻人，你也在场的呀！”

荷娘子喃喃道：“昨天我没追上那东西，急得晕了过去啊，还有这回事吗？”

另一个被舟雨点名的癞头孙则吓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辩解道：“没，没有的事，我，我怎么可能说这些……”

秋姑的事情是村里最大的秘密，谁也不敢乱说，此时乍然被两个陌生道士捅破，原本还挺高兴的村民个个脸色大变，他们惊疑不定地交换着眼神，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见这些人脸上的神情不似作假，舟雨也有点被吓到了，凑到解千言身边小声耳语道：“师兄，他们是不是中邪了啊？”

解千言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事已至此，只能将秋姑的事情先跟村民们解释一番：“李阿婆变成你们所说的秋姑，已经救不回来了。但真正在背后作乱的不是她，而是一个修行驭鬼术的邪修，此人编出秋姑的谎言哄骗你们数百年，就是为了逼迫你们世世代代将家中快满六十的老人丢去东山水潭，供他修炼邪术。大家放心，这邪修如今已死，待会儿贫道与师妹再去将他修炼邪术的水潭毁了，将来你们就不用再受秋姑的困扰了。”

他这番话说得云淡风轻，村民们听到耳中却如惊雷炸响，短短几句话之间，这两个外来的道士不仅知道了他们村延续几百年的大秘密，竟然还说这都是邪修的算计，现在邪修又被解决了，一代代人弑亲的惨痛悲剧将要结束，太多的信息混在一起，众人一时间都难以消化。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解千言跟舟雨只是安静看着，没有再插话，过了好一阵，才有个老阿婆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道长，道长说的可是真的？老婆子我是不是，是不是不用去那东山的水潭了？”

其他人也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我爹也不用去了吗？”

“我娘……”

“我阿翁……”

一双双朴实的眼睛带着泪又带着笑，语气中将信将疑又满含期待，那种拼命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小心翼翼，让人不禁动容。

“大诸位稍安勿躁，邪修已经被我杀了，你们村里人之所以年纪大了会变成所谓的秋姑，一是因为常年饮用的水中掺杂了少许魔气，二是不遵守六十岁前投水而亡这条规矩的人，会被那邪修使手段强行妖化变成秋姑，现在邪修已死，暗河中魔气逸散的溶洞已毁，将来不会再有秋姑之事。”

解千言耐心地将秋姑出现的原因跟村民们讲清楚，末了又补充道：“请诸位回去通知村里所有人，明日辰时到村里祠堂来，贫道会施法帮你们拔除体内魔气。”

或许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听完解千言的话后，众人小声讨论了一阵，没有过多犹豫，就纷纷点头应下，并向师兄妹二人道谢。

“好好！多谢两位道长！”

“两位道长对咱们村恩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谢谢道长，谢谢道长！”

面对众人的千恩万谢，舟雨跟解千言心中发沉，秋姑的事情刚解决，村民们集体失忆的怪事又来，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把余下的首尾都收拾干净。

将昏迷的几人送回各自家中，拜托王大虎家人帮忙照看程泽，又通知了村民们今晚前来拔除魔气，舟雨和解千言再次出发，前往东山。

村里人殷勤地将二人一直送到东山脚下，仿佛是在送踏上征途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