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骨 第20章 第 20 章

“醒醒，醒醒”一阵眩晕感之后，花见月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黑暗之中一张脸正贴着她的面门，幽黑的眼瞳直愣愣的盯着她。花见月瞬间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咚的一声撞到天惊墨的额头。‘嘶’两人皆是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花见月揉着被撞痛的额头，抱怨道：“你凑这么近干嘛？”天惊墨眉头一挑，举起一只被她紧紧抓住的手。面带戏谑，“你不放开，我想走远点都难。”

她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还抓住天惊墨，花见月悻悻的松开手，不对啊，她明明记得她眩晕之前是他抓住自己的手，怎么一醒来倒变成自己握住他的手了，奇怪。

环顾四周漆黑一片，河还是一样的河，只是水面之上已经没有妖骨散发的光芒，昏暗的夜色下只有她和天惊墨两人，原本泡在水中的天师们和地胜天都不见了。

“这是哪儿？”花见月疑惑，难道他们已经进到妖骨迷障之中了？天惊墨不疾不徐的回道：“妖骨迷障之中。”

“什么？”花见月猝然起身，怎么那些天师在水里穿行都没事，她这一下水就被卷起来了。

被水流卷进来那一刻，天惊墨就知道是进来了，他看见花见月一入水就有异样，没来得及多想就一把抓住她，也不知她身上是有什么契机可以诱发妖骨迷障，现下这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只有河面潺潺水声。

他站起身来，望着河面上昏暗的夜空，远处靖州城方向的夜空倒是五彩斑斓，不停绽放烟花，进来之时并也没有什么节日庆祝，当前这河边没有异常，只能往靖州城方向去看看，或许真正的迷障应该是靖州城。

“走吧，去城里看看。”天惊墨朝着靖州城方向走去。

花见月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这轻车熟路的样子倒不像是第一次来，“现在进来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天惊墨嘴角含笑，反问她：“你带我进来的，我该问你怎么带我出去。”花见月一愣，看他胜券在握的样子还以为他知道呢！她不也是第一次进来，原以为迷障之中妖兽横行，没想到什么都没有，恍惚间想起无涯以前说过的话，“小黑说妖骨迷障乃是他们身前执念所化，破了执念就能出去。”

天惊墨好奇问道：“那他身前执念是什么？”

“这我哪知道。”她觉得真是莫名其妙，她要是知道还用问他。天惊墨没再多问，觉得她那只猫懂得还真不少。

两人没走多久就进到靖州城。城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皆打扮得花团锦簇，爆竹声不绝于耳，花见月穿梭其中，这里哪里像是什么妖骨的迷障，分明像是除夕佳节，竟比真实的靖州城还要热闹几分。

天惊墨走在前面，不一会就走到城内河边，河上游船花灯高悬，往来如梭，花见月不由得疑惑：“这妖骨迷障之中也没有河妖，是不是你看错了。”天惊墨眉头紧锁，这城内确实看不出妖气，和靖州城一样。沉默片刻他转身回到街市人流之中，既是迷障，想比妖物也身在其中，只需要找出来就行了。

花见月跟在天惊墨身后，绕着靖州城内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花见月突然想到，“要不你直接毁了这个迷障，是不是也算破了他身前执念。”想来这些游人如织的场景都是虚妄，还不如直接毁了来得干脆。

天惊墨也觉得可行，当即念动心决，可是却毫无反应，体内全无内息之力，他赶紧试图收敛心神，更是无法汇聚，跟在蛇妖阵中不一样，那时候只是被迷惑而内息紊乱，现在迷障之中更像是被封印一样。花见月见他半天没动静，“你怎么还不动？”天惊墨淡淡撇了她一眼，“我暂时，好像功法尽失。”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你都不行了，那我岂不是要困在这里一辈子。”花见月忍不住哀嚎，天惊墨倒是从容不迫，轻言浅笑道：“那现在就全靠你了。”

花见月哂笑：“少主，当真看得起我。”

天惊墨扫了她一眼，眼神期待柔声道：“那是自然。”

花见月：......

她一个无名小妖能干什么？堂堂上京天师府的少主，终究让她失望了，无用。都不知道他非要跟她进来的目的是什么。

“走吧，既然这里是妖骨主人生前迷障，总能找到端倪，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出去吧！”天惊墨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嘲讽，无奈一笑，谁能想到妖骨迷障竟能封印天师术法。

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行在城内，来来回回走了四五遍，就是没有发现异常的人，花见月双腿已经酸痛得不行，她心中不免起疑，这究竟是不是妖骨迷障，天惊墨像是猜出她此刻想法，缓缓说道:“你看我们来来回回走了这几遍，这些人是不是也一直没变。”

“什么？”花见月顿时一惊，自己这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遍，竟没发觉，她赶紧折返回去细看，今日她吃饭的酒楼下面有个小贩在卖花灯，她印象颇深。走到小贩面前足足看了一炷香的时间，是了，小贩说的话，动作，语气神态都在重复。擦肩而过的行人也是如此，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动作，丝毫没有变化，这城中的人全然好似在表演傀儡戏一般。

如果只是虚妄幻境，那该怎么才能找出执念呢？

天惊墨不疾不徐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花见月“既是僵局，就要打破。”花见月不明就里，还是接过银子，走到小贩面前，“小哥，给我一个花灯。”卖花灯的小哥僵硬的接过银子，喉咙发出干涩嘶哑的声音，“姑娘，您自己挑一个吧！”

花见月疑惑的看了看天惊墨，这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啊，这小哥说话虽然一字一句木讷死板，全无感情，但至少还能和她应答。天惊墨山下打量小贩，眼眸深沉，随手挑了盏芙蓉花灯，提在手里“走吧。”

两人又在城中走了一遍，还是一样没有变化，花见月不禁有些沮丧，这都来来回回多少遍了，要是一直没有找不到，那不就困死在这里了，倒是天惊墨眼含笑意的看着手里的花灯，丝毫没有困在迷障中的紧迫感。花见月不明白，一个功法皆失的天师，哪里来的自信与笃定。

“你看。”天惊墨突然叫住花见月，她顺着天惊墨望出去的目光一瞧，人群中多了个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

少女髪鬓皆湿，惨白的脸上不断渗出水，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走一步地上就是一串水印。她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不停地向路过的行人问：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吗？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吗？可是没有一个行人驻足回头，少女还在不停地问，路过的行人却像是根本听不见她的话。

“这是什么情况？”花见月不解的问向天惊墨，“这或许就是妖骨主人，这就是她的执念。”花见月缓缓走到少女面前，少女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眸子问道：“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吗？”花见月低头看了一眼襁褓，襁褓内包裹着一个面色青白的婴儿，婴儿紧闭双眼，没有丝毫喘息的样子，襁褓还在不断往外渗水，滴滴答答。

这分明是一个死去很久的孩子。

花见月怔住，少女还在问她“你可以把她带回家吗？”她的眼里全是期待和急切，满怀希冀的抓住最后的可能，花见月心底骤然而出一种无言的伤感，少女的眼睛像是锋利的刀子慢慢划过她的心尖，一寸寸的用力。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失去判断，就像面对被诛杀的花妖一样，她脑中涌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是心痛，是迷茫，还是怜惜，她也不知道。她缓缓伸出手，接过了少女怀中的襁褓。冰凉的襁褓像是在水中浸泡了许久，明明只是个婴儿，花见月却感到重俞千金。

少女诧异的看着她接过襁褓，半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顷刻间天旋地转，光影变幻不停，少女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谢谢你。

“你看看，又是个丫头片子，这都第三个了怎么就生不了小子，都怪她不中用。”田二娘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稳婆怀里的襁褓。

稳婆有些尴尬，勉强扯出一丝苦笑，赔笑道：“二娘，你等她身子养好了，再生，下次保准是个小子。”眼见着主家嫌弃是个丫头，这讨赏的话噎在嘴边，竟不知怎么说。田二娘听着这话，更是怒气汹汹，“你前几次都是这样说，你看看，这都第三个了还是个丫头片子，我都不知道这晦气是不是你带来的。”稳婆面色一沉，厉声道：“二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赵婆子，没有一次失过手，你这媳妇生不了小子，你来刻薄我的名声可不行。”

田二娘听到生不了小子这话，更生气了，暴跳如雷的咆哮，“你这烂嘴说谁生不了了，你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着就要动手上来厮打，稳婆把怀里的襁褓往田二娘面前一挡，顺势一塞，立马夺门而出。

稳婆出了门走了老远，嘴里还骂骂咧咧，“真是晦气，自己媳妇生不了小子，来怪我个老婆子，呸。”稳婆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赏钱没拿到不说还白白遭一顿刻薄，真是白来一趟。

看着稳婆走远了，田二娘恶狠狠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