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毒 第8章 侠女

京兆府少尹宋仪已经带着官差赶到现场，得知客栈还住着三位待进宫的秀女，更不敢怠慢了。

陆雪妍看着四周人多，怕惹来灾祸，只好低头敛目跟在雷蕾身边。

宋仪觉得总不能让待进宫的秀女这么在大街上过夜，便请了他们去少尹府上暂住。

陆霆身中迷药，这时也没有人更好的去处，只有在云铎和雷蕾的帮助下先去少尹府官邸去住。

少尹夫人带着管家、婆子临时给他们安排了客房，虽然简慢了一些，总不至于露宿街头。

时辰太晚了，云铎和雷蕾也充作护送陆雪妍的人，暂时住了下来。

陆霆原还带了一个小厮来京的，因为最近客人太多，住在客栈的通铺客房里，一场乱局，他暂时不知去向了。

陆雪妍也只能和雷蕾、卉秋住同一间房，卉秋睡在榻上，而陆雪妍则和雷蕾同卧一张床。

睡前，雷蕾嘀咕起来：“这是把我当丫鬟了吧？”

陆雪妍放软了声音：“我是丫鬟，好吗？”

雷蕾讽笑：“你怎么会是丫鬟，你不是要进宫当娘娘了吗？”

陆雪妍沉默不语，雷蕾又道：“那皇宫就这么好吗？我表姐当年负心薄幸抛下我哥哥也要钻进宫去，你也是这样。”

陆雪妍对陌生人因为相貌原因显得清冷有距离感，事实上和雷蕾一样顽皮大胆、性情叛逆还不服输。

她们一个家学渊源、武艺出众；一个师从名家，深得精髓。

她们正是顽童惜顽童，臭味相投，在秦月泠客居惊云山庄为雷钊治病的那半年，两个女孩子玩疯了，把惊云山庄弄得鸡飞狗跳。

那也是她们童年最开心的日子，所以雷蕾突然意外重逢时陆雪妍竟然要成为一个妃子，心底难免抗拒。

陆雪妍苦笑，说：“我……你只知道我有师父，可我也有父母亲、弟弟、妹妹。我只有接受进宫，母亲才有好日子过，弟弟、妹妹才能谋个前程。”

雷蕾这才吃了一惊，奇道：“那秦师叔祖呢？”

“去年母亲病重，我不得不回家。后来就再没有联系上师父。师父就是那样的人，不会为了男人停下脚步，当然也不能为我停留。”

雷蕾想了想，问道：“你想不想给皇帝当妃子？你不想的话，我带你走。”

因为皇帝勾走了她的表姐，害得同胞大哥差点气死病死。雷蕾不但想救人，也想拐走一个皇帝的女人，那才公平。

陆雪妍感动又好笑，说：“蕾儿，要是被庄主和夫人知道了，又要打你了。我是秀女，你拐走秀女就是大不敬，给你全家惹来祸端。”

雷蕾为她着急：“遭遇了今晚的事，你不怕吗？”

“怕呀。”陆雪妍十分好奇居然在中都遇上她：“你怎么会刚好出现？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兄妹就死定了。”

雷蕾才平复了语气：“一年前，黄河帮的人没有眼色欺负到我嫂子的娘家头上，绑了我哥哥的小舅子，是我跟着哥哥去救出了他小舅子。我和黄河帮的人交过手，认得出他们的兵器身法。我刚到中都不久就看到他们了，我以为他们要在中都做什么坏事，就悄悄跟着。结果看到一个男人来找他们，我暗中偷听到了他们说‘秀女’、‘放把火’之类的话。”

雷蕾离家就是要独自寻找少女的江湖梦的，也格外留心江湖人士，到了市井之中遇上认识帮派的人自然格外在意。

陆雪妍长长舒了一口气，说：“这是冲我们秀女来的，好险。”

雷蕾轻轻摇头：“不是针对秀女，是针对你。”

“针对我？”

“他们放火不过是想混水摸鱼，大家都慌着逃命灭火，他们就能悄悄杀了你，再让大火把一切都烧毁。那时我先救了同住那家客栈的另外两位秀女，我见她们的父兄都没有中迷药，只有你哥哥中了迷药。”

“我不认识黄河帮的人，他们这样害我们干什么……”陆雪妍想着除了柳南湘，她没有任何非要你死我活的仇人。

雷蕾说：“黄河帮自从上一任童老帮主去世，底下的人乱得很，一群亡命之徒，他们连我哥的小舅子都敢绑。只要有钱，什么事都敢干。”

陆雪妍暗想：自己从前没有和他们结怨，只能是这一次选秀进宫的事了，看来是有什么家族想要除去她，而这个家族一定有女子在宫里。自己没有进宫就这么招人恨，她进宫后想在宫中活下去，也必须先放下别扭去获得所谓圣宠。

忽听雷蕾吐嘈：“哎，你哥哥武功真差……”

陆雪妍这才回神，抛开那些沉重的想法，笑道：“是远远不及你哥哥们。”

雷蕾眉开眼笑，十分得意：“你就算辈份比我高，但是我哥哥们比你的哥哥强。”

“何止是强，数量也多。我可惹不起你。”

雷蕾又为她忧心：“你进宫的事儿，秦师叔祖定然不知，到时她会不会生气？”

陆雪妍虽然期盼弟弟陆云长大后有些自立能力后就能结束和皇帝的“利/色交易”，谋算逃出宫来，但是这事儿兹事体大、难预料成败，所以她不能跟雷蕾说。

“她纵使生我的气，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你不用担心我，我见过皇帝，长得挺好的。”

雷蕾冷笑一声：“你是不是也像我表姐一样被皇帝迷了去？哼，中都四郎，好了不起吗？我们惊云山庄可有十三郎！”

陆雪妍莞尔，说：“我又不是被他迷了才要进宫的，我从江浙道来时可没有见过皇帝。既然改变不了现实，皇帝好看些总比丑好吧。”

蕾儿道：“我娘说，皇宫不好待的，表姐当初无情毁婚也要进宫去，将来未必能有好果子吃。你定要进宫去，可是丝毫不会武功，怎么办呢。”

陆雪妍在被中握住她的手，说：“不是任何地方都是用武功来解决的，皇宫恰恰是不能用武功的地方。

“不用武功用什么来阻止别人杀你？如今晚这般的，你若死了，官差查出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陆雪妍说：“我……皇宫里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放火吧。我现在还年轻，还有几分资本……勾引皇帝。可能位份高些了，就能自保。”

蕾儿不屑：“位份再高，不还是小妾。为了男人给的一点位份，就能没有丝毫的尊严……我爹说，不是真心相待的两个人在一起，便如男盗女娼……”

陆雪妍不接这话，蕾儿因为表姐杨语汐为了皇帝小妾的虚荣而抛弃与她有婚约的亲哥哥，所以对当妃嫔这类人极没有好感。

蕾儿发现了陆雪妍沉默，说：“我不是说你哦，我知道，你要是会武功，或者有靠谱的哥哥，你也不至于如此。”

两人叽叽咕咕说了好些话，不知不觉已近凌晨，十分困乏，都沉睡过去。

……

翌日上午用完了早膳，京兆少尹传了陆霆、云铎、蕾儿问话，因为衙役发现了陆霆屋中有两具尸体。

翌日午朝时，等到大臣们奏了春耕、农田水利之事后，宋仪就将驿馆失火、有人续意谋害秀女的事上奏。

赵凌恒吃了一惊：“谋害秀女？可有伤亡？”

宋仪手持笏，奏道：“秀女没有伤亡，微臣已让贱内暂时照顾几位受惊的秀女。但是两个歹人昨日欲行凶杀人，被惊云山庄庄主千金当场击伤，后来火势太大，他们没有逃出来。据雷姑娘说，那两个是黄河帮的人……估计有人重金买/凶/杀/人。”

赵凌恒问道：“他们要杀谁？”

宋仪说：“衢州知州陆近山之女。其她两位秀女没有遇袭，她们的父兄的茶水中并没有被下迷药。”

赵凌恒一拍雕龙扶手：“天子脚下，胆敢对待入宫的秀女下手，简直是无法无天！宋少尹，你给朕查个清楚，再直呈与朕！”

“遵旨！”

……

傍晚时，雷蕾突然回来，给陆雪妍送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雷蕾一样样拿出来：匕首、蒙汗药、疗伤药，还有一支看着像簪子的暗器，可发三根毒针。

陆雪妍眼睛亮晶晶地瞧着她，雷蕾只觉也有些别扭，说：“当初表姐进宫，我娘都拦不住，你要进宫去，我也拦不住。你只有自己小心一些。”

陆雪妍说：“我要是带这些东西进宫去，我才是活不了了。”

雷蕾叹了一口气，说：“我要是得到秦师叔祖的消息，我会告诉她，你在宫里的。”

陆雪妍不禁惭愧，说：“还是别告诉她了，我怕气着她。她当年救了我，收我为徒，教我一身本事，不是为了让我进宫当妃嫔的。”

雷蕾也不再和她说“那就别进宫了”，这像是在说“何不食肉糜”。陆霆的武功能耐太差，肯定是陆家的男人不行，家族就抓着出色的女儿走这“终南截径”。

家族压力可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天地人伦孝道，也不是说要推翻就能推翻的。

雷蕾说：“你明天进宫，我不来送你了。但是我会在京中呆一段时间，你要是……”

雷蕾又不说了，想起她进宫后哪里能随意见宫外的人，她不由得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走了。”

……

翌日，京兆府的衙役护送着三位受到惊吓的秀女到了宫门前，陪同来的还有她们的父兄。

卉秋将陪陆雪妍入宫，她们这类正经选秀入宫的女子能带一个贴身丫鬟。

陆霆好生叮嘱了陆雪妍一会儿，陆雪妍此时眼圈儿不禁有些红了，说：“大哥哥，我入宫去，今生不知何日再见，你一定要保重。”

陆霆不禁也心中一酸，说：“妹妹放心，家里一切有我。妹妹切记，万事不可逞强，保得性命才最重要，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陆雪妍前晚拿着刀和歹人拼命的架式，陆霆想想也后怕，可他着实无用，多亏了云大侠和雷女侠救了他们。

陆雪妍点了点头：“大哥哥放心，宫里一切都讲规矩，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陆霆睇了背着行囊的卉秋一眼：“好好服侍姑娘，你父母弟弟在陆家自然也有体面。”

卉秋道：“老爷对奴婢一家有救命之恩，奴婢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

陆雪妍带着卉秋告别陆霆，通过嬷嬷检查，与同届秀女鱼贯步入巍峨宫城。

秀女们进入芳华宫住了一夜，每个房间只有小小一隔间。

本届选秀自也有许多秀女被赐给了宗亲贵戚，留在宫中的选侍也有十七位之多。

翌日，皇后娘娘下了懿旨，各位选侍也有了正式位份，都属于低品阶妃嫔。

陆雪妍的位份算是不低了，一来就封了庶六品的良媛，好几名选侍才封了御女、采女、更衣。

陆雪妍被赐住玉华宫青玉轩，是在玉华宫左侧的两间小屋，再配给她一个宫女和两个小太监，本朝五品到七品之间的妃妾的宫女太监人数标配。

赐下的宫女叫芊儿，而太监名叫张顺、王连生，平日上头称呼他们为小顺子、小连子。

拜见完主子后，陆雪妍令卉秋每人赏下一个荷包，无论是大家内宅还是宫廷，这些礼节都不能少了。

她们正经的选侍可以带钱进宫，陆家也给陆雪妍备了不少钱，不靠皇帝赏赐也能撑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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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