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吐蕃王子没有姬妾怎么办?”
“有龙阳之好的就送几个美男子给他,也不用娶你了。”
“对哦。此计……或可行。”
谢承骁:这真的可行吗?景亲王会同意吗?皇上只怕会迁怒。
“惠妃娘娘,微臣觉得,还是让景亲王好好跟皇上说更妥当……后宫实不便过问外朝之事。”
“我没有去议政呀。郡主问我,我实在推不过就随便说说,外朝都不以言获罪,女儿家私下说说的话儿,皇上不会责罚吧?”
安宁郡主说:“谢表哥,如果你不想看到那种情况,那你就去和皇上说……”
陆雪妍心想这也该溜了,说:“郡主,要不,你和你的谢表哥好好商量着怎么办,有什么委屈找你表哥哈。我就先走了,你们忙你们的……”
“娘娘……”
“微臣惶恐……”
“别喊娘了,我也不是你亲娘。小谢也别恐,当将军的人,你都恐我们怎么办呐。就这样,告辞!”
忽听扑哧一声,太监、宫女、婢女和侍卫忙都低头忍笑。这个位列四妃之首,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宠妃也太搞笑了。
她明明应该是那种静静坐着就是最美的画卷的人,可是画风偏偏不对。颜值即正义,何况她这么亲民,还能制造笑料。
陆雪妍提着裙摆先溜为上,她只在背后出瞎主意,决不冲到皇帝面前去直接触霉头。安宁郡主的人情也算给了,不要记恨她袖手旁观。
谢承骁看着她的背影有多少眷恋和思念,还有多少的无可奈何,只要能见她一面,纵使被再大的麻烦事缠上,他也无怨无悔。
安宁郡主也看着惠妃带着她的下属宫女太监们溜得贼快,瞠目结舌许久,才说:“惠妃娘娘……她怎么和别的娘娘都不一样?”
谢承骁收回目光,并不回答,安宁郡主又喃喃:“能在宫里活成这样,看来皇帝哥哥真的很喜欢惠妃……”
“郡主,下官还要去巡逻,先告退了。”
“你也想溜?!说好了,你去帮我跟皇帝哥哥说的。”
“下官没有说过。”
“惠妃娘娘说了,遣我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谢郎!你是懦夫吗?”
“是‘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对,你不当将军,你就去当妾。”
面对刁蛮郡主,谢承骁没有耐性陪她,只好说:“郡主,你的事儿谁都可以去说,唯下官不可以。下官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安宁郡主见谢承骁带着侍卫离去,不由得直跺脚。
……
皇宫都是皇帝的耳目,安宁郡主闹到惠妃那里的事儿本就机事不秘,赵凌恒当天下午批完奏折就知道了。
陆雪妍也没有想瞒皇帝,她那样大咧咧才是延续人设,反而更安全,倘若让皇帝以为她偷偷私下勾连景亲王府,反而会让他多想。
皇帝因为发现陆雪妍不但凉薄并不爱他而暗自生气和难受,可是他不可能说出来。他心底径自闹别扭,想去见她又终有一股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不甘心。
这事儿倒给了他一个由头去兴师问罪,他心头的坎儿就可以过了,就可以体面的见她了。
这第一次动真情的男女总会患得患失,总会因为对方的一个态度而郁结了去,想要化解可又很倔强难以先低头。
陆雪妍在囿苑浑玩了一天,傍晚时才带着宫女太监带着工具和劳动成果回景福宫。
见大殿外守着王世安和皇帝的私人太监团才愣了愣。
“参见惠妃娘娘,娘娘万安!”王世安带着太监团忙向她请安。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皇上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这么突然……他吃了饭了吗?”
“娘娘未回,皇上怎么会传膳?”
“还不快滚进来!”殿内传来了赵凌恒的喝斥声。
“王公公,皇上叫你呢,快去……”陆雪妍推了推王世安的手臂。
“娘娘,皇上传的是你,娘娘先不要闹,你的事儿,皇上心中门儿清,你好好跟皇上认个错儿。”王世安八成猜出赵凌恒的心理,自然要极力促成,想让皇帝如愿。
陆雪妍指了指王世安说:“肯定是你在皇上面前告我的小状。”
“哎呀,奴才哪敢。”
“你可是王公公,后妃都得巴结你。你肯定是不讲义气想帮别的娘娘,所以才告我的小状。”
王世安忍住笑,他知道陆雪妍是开玩笑。
别的妃嫔都要巴结他不错,可是毕竟也只把他当个太监奴才,只有陆雪妍把他当朋友,或者是一起侍候皇帝的同僚——是不同的侍候方法。
她既不被带着目的地过分奉承也不会因为他是太监而用异样眼光看他,可以给他别处求不得的自在。
陆雪妍脱了绣鞋进殿去。毕竟走了这么多路,在囿苑玩了一天,绣鞋上沾了尘土。
“臣妾参见皇上。”
“过来。”赵凌恒的话让人听不出是喜是怒。
陆雪妍才小心移步过去,赵凌恒看着她这强行装乖的模样又不禁好笑。
“一点规矩都没有!你是惠妃,怎么能带着太监宫女乱跑?”
“皇上不是准许我去囿苑游玩的吗?”囿苑离得比较远,后妃平日爱逛御花园,也不怎么去那边。
“你不会乘辇吗?”
“太高了,我怕率着。屁股着地还好,脑门着地就傻了。”
赵凌恒哧一声,又忙忍住,说:“你乘辇都怕摔,那么乘车也怕摔吧?毕竟马比人还难控制。所以朕此次西巡就不方便带你了。”
“我可以骑驴。以前我跟师父行走江湖,很多时候都是骑驴的,我驯驴的技术可好了。”
赵凌恒斟酌一下,说:“好,那么以后朕给珍妃她们骑马,你就一个人骑驴吧。”
陆雪妍心头一凉,淡淡说:“驴就驴吧。”
“朕看你才是一头倔驴,你和驴正相配。”
陆雪妍心里越是执念于像司马卓一样的男子,对着赵凌恒这样的皇帝就越失望,生出萧索空寂之感。
皇帝不经意时随口提起的妃嫔是珍妃,不是皇后,不是贵妃,也不是依灵夫人。
她死都不愿和柳南湘的徒弟一辈子侍候同一个男人,皇帝不知不觉会念珍妃几分,看来珍妃在柳南湘那是学了一些本事的。她和珍妃之间不必区分高低对错和正邪善恶,只是天然的对立。
陆雪妍怔愣出神,心想着自己最好的年华里遇不上真心相爱的男子,却不得不托身于后宫,委身于这样的男人。
她也曾经和天下所有女子一样欣喜于自己好看的容貌,可是一生一世也遇不上真正爱她的男子又要这惊人的美貌何用?
“惠妃!朕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赵凌恒说起西巡的事,她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抬眼一看,只见她神态萧索、忧愁,不由得怀疑。
陆雪妍回过神来:“皇上问什么?”
“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我只是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儿。”
“从前什么事儿?”赵凌恒见她那幽怨的模样便似杨语汐见不着他时那样,又像那些不受宠的妃嫔的伤怀。
赵凌恒想到:她在江湖行走多年,自然见过男子,不会是青梅竹马、十二三岁情窦初开有了别的心上人,所以进宫后还会怨恨家人。现在见不着他了才会这样幽怨。
陆雪妍见他目含精芒,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要是不让他满意,是过不了关的。
她要等待时机活着离开这里,不能忍不下去,于是斟酌一下,说:“是皇上说我像一头驴倔。从前我师父也说我倔,可是她不是因此骂我。”
“只是想你师父了?”
“那还能想谁?”
她毕竟年少容易显露出马脚,秀眉间凝着浓浓的不快乐。赵凌恒发现这一点时难免不甘,他给她无人可比的宠爱,她却不快乐。
“你过来。”
陆雪妍明白他的意思,走到大案后,挨近他身边。
赵凌恒抓住她的手,放柔了声音:“朕也没有骂你,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朕说你几句,你怎又这副委屈的样子?”
“我没有委屈,我就是突然怀念骑驴到处玩的日子,那时候虽然天天要背书,偷懒要打手心,可是不管有多痛,心里很踏实。”
赵凌恒质问:“你现在就不踏实吗?朕对你不好吗?”
“……不是。就是一切变化太快,不太习惯。”
“你不是江湖女子了,你是朕的惠妃,进宫这么久,怎么还不习惯?”
对着赵凌怔幽深的凤目,陆雪妍知道不能把自己太多的负面情绪传递给他。人人讨好皇帝,皇帝可不喜欢去承担别人的负面情绪。
陆雪妍调整好了神态,已是一派天真的模样:“臣妾只是偶有感触,哪有这么严重?皇上难道不会想起小时候的事吗?”
赵凌恒的脸色才缓和下来,说:“朕自然也会想起小时候的事。被你这一闹,朕都差点忘了,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臣妾爱吃鱼,眼见厨房的鱼吃完了,就再去钓了几尾回来。”陆雪妍一脸无辜。
“路上遇到安宁了。”
“皇上知道还问我。”
赵凌恒斜睨着她,说:“你是不是给她出了主意?”
“可我又能怎么办?我答应她来跟皇上求请就是后宫干政,我拒绝她就是无情无义还得罪景亲王府,这里外不是人。我只能忽悠她,但是我估计她最后也不敢那么做。那我既没有后宫干政,也给郡主出了主意,没得罪人……”
“皇家女子要是被你教唆成那般,成何体统?”
陆雪妍就深深地不认同了:“皇族女子,金枝玉叶,那才要霸气一点。哪里能在家里被皇帝哥哥和亲王爹爹视为掌珠,一出去就给别的狗男人跪下伏低做小了?这样岂不让皇上和景亲王身份都矮了去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照这么说,往后任谁娶了皇族女子都要男子反过来侍奉她?”
“当然!我下辈子一定要投胎当一个霸气的公主。”
“你都当了惠妃了,还没有公主霸气吗?”赵凌恒莞尔,实在无法理解。
陆雪妍见他脸色缓和,便大着胆子和他说笑,让自己放松一点,因为日子总要过下去。
“那怎么能一样?就算当上惠妃,宫里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了算,当公主的话,公主府里我说了算。驸马敢忤逆我,我就让他跪搓板。”
赵凌恒挑了挑俊目,意味深长的点着头笑:“妍儿居然有如此远大的梦想。你是不是就幻想着朕是驸马,你是公主。”
陆雪妍摇了摇他的肩膀,说:“皇上,要不,我们来试试。我来扮公主,你来扮驸马。”
“成何体统!”赵凌恒回味过来,说:“你还想让朕跪搓板不成?简直是无法无天。”
“你不陪我玩,那我找小顺子玩,让他扮驸马……”
“朕看他不敢。”
小顺子当然不敢,陆雪妍只得讪讪噘了噘嘴,翻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