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有毒 第2章 师仇

徐敬虽然在靖东侯府行三，现在却是长房长子，因为他的大哥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坠马摔死了。

他现在的夫人张氏是他自己在外游历时私娶的，原只是普通的乡间浣纱女，并未得到家族的承认。

徐敬也是个痴汉，便抛下一切，带着娘子张氏在金华一带生活一年。徐敬父亲是侯府世子，他打听到徐敬的消息，派了管家来接他回府。

徐敬的父亲膝下只剩下他一个嫡子，侯爵爵位除非是不得已，否则是不会传庶子的。

徐敬本是会些拳脚的，但是徐敬担心万一二叔三叔得到消息，有什么心思，他自保有余，但同时护住体质娇弱的夫人就艰难了点。

于是徐敬就请了振远镖局护送一路，金华去钱塘路途倒也不远，慢一点两三天也能到了。

镖头认识陆霆，但徐敬与张氏到底是私订终身，为了张氏的名声，他此时自然不愿多声张，刚才就没有和陆霆打招呼。

没有想到张氏现在怀了身孕还奔波半日，马儿一叫她受了一惊，引发痼疾，还比平日更严重，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陆雪妍让徐嬷嬷、卉秋小心扶了张氏去一旁休息，那边陆霆已和徐敬客套得差不多了。

陆雪妍看着他们还要赶路的样子，不禁提醒了一句，说：“徐公子，尊夫人今日怕是不宜再赶路了。便是再急，还是身子保重要紧，不如到附近村镇歇一歇，请个大夫给尊夫人瞧瞧。”

徐敬一揖手，道：“多谢陆姑娘。”

陆雪妍淡淡道：“我也是恰逢其会，我学过一些医，知道心疾的一般救助之法，这才勉力一试。若是有所冒犯，还请徐公子见谅。”

陆霆笑着和徐敬说：“徐兄还是听舍妹的吧，舍妹医术着实不错。”

陆雪妍的生母花霓裳就是她治好的，当时全家人都觉得她要不行了，但是陆雪妍非要救母。

当时老太太已经起为了家族谋后宫的“终南捷径”的心思，见陆雪妍极力救母，就先在生活照料和用药上尽力给她方便。

花霓裳调养半年终于病愈，这也让陆家上下都知道陆雪妍的医术比一般的大夫强得多。

却说徐敬和张氏一起生活一年多，并没有见她发作得像今天这么严重，把他委实吓了一跳。

张氏因为“私定终身”的前因，这时要进侯府面对着无法预料的困难，心事重重，加上怀了孕赶路，心脏负荷更重。这岂是从前可比的？

徐敬见陆家小姐是落落大方，声音清丽如泉，不禁暗自赞叹。

徐敬道：“陆姑娘哪里的话，适才是小可失礼了。”

现在虽不是明清时代，陆雪妍待选秀女身份，此时却也不便明着和陌生男子多有牵扯，福了福身便走开了。

陆霆再和徐敬及镖师们告辞，陆雪妍看看那张氏夫人，暗想不如送佛送到西，卖徐敬一个人情，也算是帮了陆霆一场。

于是，私下和徐嬷嬷说，让她留下照料张氏到钱塘，而她带着卉秋去临安参加地方初选。

徐嬷嬷犹豫几分，陆雪妍心中却有成算，说：“侯府家事，咱们自然不好管，但是我见大哥哥似乎爱交朋友，嬷嬷只是全大哥哥的朋友之义。祖母若知，也不会怪罪嬷嬷。况且今日嬷嬷就算送我到临安，我有运道过了初选，嬷嬷也无法送我去中都，我迟早还是要自己照料自己。”

徐嬷嬷是老太太心腹，思索一翻便同意了，而陆雪妍又和陆霆说了这个提议，陆霆心下果然有些意动。

陆霆读书不成，武艺也是三流，自身的资质摆在这里。

所以他将来要在官场混，除了家族支撑当然还要靠朋友和人脉，他少年时出门游历自然是去多结交朋友。

幸而他为人豪爽大度，有孟尝之风，得陆近山之倚重。这时恰逢其会，卖徐敬一个好，也不算是巴结。

陆雪妍又将心疼复律手法告诉陆霆，还将相当于现代的“速效救心丸”的成份——川芎、冰片告诉陆霆，但再三嘱咐，孕妇不能服用，现在张氏正怀着身孕。

陆霆此时不禁有几分喜悦，他混江湖、混官场数年，自然知道妹子这是为他打算，不禁有些感动。

于是陆霆带着徐嬷嬷过去了，对徐敬的说这是陆雪妍的善心。陆雪妍是医者，还是女子，她对张氏有这分体谅就不会冒犯。这样，陆霆也就没有巴结的姿态了。

徐敬此时哪里会拒绝陆雪妍的好心，得了急救妙法和缓解病痛的方子，心生感激，与陆霆称兄道弟，又好生一通感谢，再请了徐嬷嬷过去暂时照料张氏。

……

在建德驿站歇了一晚，翌日再出发，黄昏时抵达了临安城外。陆雪妍掀开一角车帘，看着高高的城墙，想到从前和秦月泠数次来临安，此时却物是人非，她不禁有些感慨。

此时临安的驿站中除了她这个待选人之外，还有明州、嘉兴、处州、婺州选上来的待选之女住在这里。

陆雪妍受那明州送上来的两个美少女的邀请，过去她们屋里坐坐。但是她一过去，在场的花样年纪的少女们脸色就有些怪异。

陆雪妍虽能辨出自己长得美，但她从前并未因为相貌而得意过。

在她看来师父才是美丽的，就连她的绝色生母也没有师父身上那种从容的味道。女人有本事，脊梁骨就不会弯、背也不会驼，那股神气劲儿与旁人不同。

几个少女坐着一处说话，陆雪妍原是想交个朋友，但是发现她若是说了什么，总有个把少女和她持不同观点，偏要挤怼她。

陆雪妍一时半刻也是无奈，现在并无日久见人心的机会，过不过得了江浙道初选都不知呢。过不了的人，只怕今生只这一面罢了，她便不放在心上了。

但是这事让陆雪妍切实地认识到师父秦月泠对她的告诫，她长成这副模样，往后交友要小心。

不但要小心男人的心思，也要小心女人。

师父就遭到过女人的暗算，曾经让她大受打击。

陆雪妍事隔多年，仍非常清楚地记得师父的仇人柳南湘的模样，每每想起，她就恨不得撕碎她。

那年秦月泠听说柳南湘正是藏在中都，还带着陆雪妍千里迢迢从苗疆赶去中都。

秦月泠的爱慕者和救过的江湖人均欲取柳南湘的性命讨她的欢心，柳南湘为了躲避江湖人士的追杀就隐在中都。

大隐隐于市，柳南湘进了吏部尚书傅崇光府中做先生。（现在傅崇光又升了半级）

当初秦月泠让还年少的陆雪妍暂时歇在客栈，她自己去找柳南湘复仇。

秦月泠和柳南湘的恩仇说起来，让人惋惜不已。

早年秦月泠对柳南湘有救命之恩。因柳南湘相貌出众，擅于调香和茶道，她又表现得体贴谦和，秦月泠素来喜欢出众独立的女子，之后一直将柳南湘当作好姐妹。

可是柳南湘见到秦月泠的未婚夫司马卓后就一见钟情了。

柳南湘以好姐妹的身份，暗中挑拨离间。秦月泠因为误会生了司马卓的气便使小性躲他，柳南湘就借着好姐妹的身份去安慰失魂落魄的司马卓。

柳南湘凭她所擅长的调香，使了强烈的催/情/迷香，和司马卓一夜风流。然后柳南湘又跑到秦月泠面前哭诉司马卓酒后乱性强/奸了她。

秦月泠虽然差点气晕过去，但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因为男人的事就完全崩溃。

秦月泠认为男女之间这种事总不会是女人的错。秦月泠便去见司马卓，讽刺他未改早年的风流成性，使了花言巧语骗她，就将他的订情信物还他，并与他恩断义绝。

司马卓一夜白发，追上将要远走的秦月泠，解释他是遭到她的好姐妹下了药。可是秦月泠只当是聪明绝顶、素来赌得起的司马卓又使新花招，她并不相信他。

最后司马卓绝望地跟她说：“我会让你相信我的。既然今生已配不上你，愿来生与你相守一世。”

司马卓当场自刎，这事出乎意料，司马卓又是世家高手，秦月泠阻止不及。

秦月泠才知是柳南湘搞得鬼，遗恨一生，誓要将她碎尸万断。

如果不是柳南湘这样忘恩负义害了秦月泠，她会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秦月泠当会和司马卓前辈结成侠侣，相知相爱一生。

秦月泠对封建礼教、三贞九烈最不屑一顿，她不是坚守望门寡的女子，可是她今后再也没有想过和哪位男子相守一生一世。

那一次复仇行动，秦月泠差点就成功了，可是被陆雪妍这个徒弟拖了后腿。

因为陆雪妍在客栈挂念秦月泠，偷偷寻去了傅府，她在路上正遇上柳南湘。

柳南湘也是最了解秦月泠的女人，见陆雪妍格外美貌，穿衣打扮皆是秦月泠的风格，身上还有药香就起了疑，过来试探她。

陆雪妍因为天脉未开就是个“废人”，她一遇袭就扔出一把秦月泠特制的药粉，柳南湘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于是事先擒住了她。

秦月泠找到了她们，可是才十岁出头的陆雪妍成了柳南湘手中的人质。

柳南湘以陆雪妍为质，要秦月泠发誓，十年内不许找她报仇。

秦月泠心中的仇恨再深，也不忍爱徒命丧当场，不得不答应了。医仙秦月泠离经叛道可偏偏最重信约。

柳南湘放了她，大笑离开。

……

这是陆雪妍最自责的事，她就希望有一天可以为师父抓到柳南湘送到她面前，任她处置。

柳南湘有一个徒弟，就是傅尚书的孙女傅思瑶。

当年，陆雪妍给秦月泠出了一个馊主意，让秦月泠也去擒住傅思瑶，然后又放了她，以此抵消那十年不找柳南湘报仇的承诺。

这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凭什么柳南湘可以抓她又放她换到师父的承诺，师父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抵消呢？

秦月泠听了不由得莞尔，说：“你这孩子倒是很会变通！可惜这样的事，你能做，为师不能做。唉，皆是盛名所累。”

那一个月，陆雪妍和秦月泠就呆在中都，陆雪妍格外注意那位傅姑娘的动向。当时满心想要弥补，就想着把傅姑娘擒来再放，好让师父可以找柳南湘报仇。

可是没有过多久，那傅姑娘就选秀进宫了。

这些还是四年前的事，陆雪妍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估计也逃不开要进宫去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