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44章 逼宫

大概听到脚步声，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臭娘们，不要在老子面前装可怜，我呸，老子不吃那一套，你说的条件，咱七爷也给得起，你们这些谋害七爷的人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咳咳咳……七爷就快打过来了，你们就等着受死吧，哈哈……咳咳咳……烧死老子，老子也不会告诉你们的。”说完痛苦地哼哼了两声，而呼吸声也越来越重，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一转角，尉迟凌霄就看见遍体鳞伤的李铁呈大字被铁链锁在墙上，一股浓烈的焦臭味混杂着血腥味遍布地牢的每一寸空间，不禁令人作呕，而李铁的双手下火盆噼里啪啦燃烧着，手掌早已被熏烤的焦黑。

尉迟凌霄见到此景，愤怒地将柳邑一把推开，奔到李铁面前，将火盆踢倒，用剑将铁链劈开，李铁软软的倒在尉迟凌霄的肩头，微睁开眼睛看着尉迟凌霄的侧脸，虚弱地说：“爷，末将还是等到您了。”说完便晕了过去。

回过神的柳邑手脚并用拼命朝外跑，尉迟凌霄却不给其逃跑的机会，一脚将面前最大的一个火盆朝柳邑踢去，通红的炭火落在柳邑身上，衣服迅速冒起黑烟，一瞬间火窜遍周身，滚烫的火盆扣在了柳邑头上，杀猪般的嚎叫声在狭小的空间不停回荡，翻滚中的柳邑显得十分痛苦，只是没一会就柳邑便没了声，尉迟凌霄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被大火包裹毫无气息的柳邑，扶着李铁出了地牢。

尉迟凌霄扶着李铁出现在城外军营时，所有人惊呆了，然后整个军营沸腾了。尉迟凌霄将李铁扶到榻上，正准备去医药帐取药，却被不知何时醒来的李铁叫住，而此时赶来的士兵几乎将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尉迟凌霄示意取些水来，亲手将水喂给李铁。而李铁的眼里逐渐失去了焦距，焦黑的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挽留什么，尉迟凌霄小心翼翼将李铁的手臂按了回去，轻轻拍了拍肩头，示意其不要乱动，李铁的脸突然转向塌内，意识开始时而混乱时而清醒，口中喃喃道：“殿下当心姜国叛党，殿下莫要离开末将的视线……”说完突然激动地说道：“哈哈哈哈，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些谋朝篡位的狗贼兵符在哪……”尔后又停顿了许久，慌乱地说道：“殿下，您还在么，把耳朵凑过来末将告诉您兵符在哪。”

尉迟凌霄将耳朵凑了过去，耳语一阵。李铁突然用焦黑的手将尉迟凌霄推开，愤怒地说道：“哼，想骗老子说出兵符，姓宫的老妖婆做梦去吧，兵符是七爷的谁也夺不走。”说着便在榻上挣扎，将榻上的布枕棉被全推到地上。

“七爷，末将终于等到您了，七爷您要去哪。”说着猛地坐了起来，手在空中乱会挥，尉迟凌霄一把握住乱挥的手，又将人按在榻上。

“李将军，本王哪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来人把军医请来！”尉迟凌霄有些难过。他很难想象李铁在地牢究竟经历了什么，经受了怎样的非人折磨，吊着一口气拖到此刻实属不易，蔚凌风为了城外这两成兵权，真是无所不用，倘若不是李铁守口如瓶，钟离娴被劫后，拿下的城池恐怕也要如数‘奉还’。

躺在榻上的李铁突然安静下来，眼角有泪缓缓流出，然后用一种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末将已经撑到了极限。先皇的知遇之恩，末将今生无以为报。先皇，末将等不到逸亲王登上大宝之位，末将有愧，有……愧……”愧的发音还未说完，便重重吐出一口气，胸口再没了起伏，时间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

所有人陷入长久的沉默，在场所有人流露出的悲伤溢满整个营帐，不知人群中谁高呼一句：“誓死效忠逸亲王殿下！”所有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附和声一声高过一声，传遍整个军营，当然也传到了皇城皇太后宫氏的耳朵里。

听到这话的皇太后宫氏气得暴跳如雷，还不等调兵遣将，有人便将帝都的城门打开。是夜，尉迟凌霄带领着夏锦城外驻守的将士如潮水般朝皇城而去，整个皇城被围得水泄不通。

帝都的禁卫军大多不曾反抗就弃甲投降了。孰王？孰寇？大家都有目共睹了，大家都在等待真正的王者归来。妖也罢，人也罢，至少此人将东临治理的井井有条，相比蔚凌风的暴政，大家更愿意支持那个名唤尉迟凌霄的王者。

至于弑父之说，简直无稽之谈。一个无权无势在圣殿山待了十几年的皇子哪有能耐买通宫里的侍婢宫奴，即便买通侍婢宫奴，尉迟凌霄也未必知晓各个宫殿侍婢宫奴的配置情况，伺候先帝的宫奴侍婢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而且自下山后，尉迟凌霄就一直待在先帝赐的府邸里，除了先帝召见，基本从未离开过府邸，据说先帝还偷偷命人将书册送到尉迟凌霄的府邸，而且尉迟凌霄面见先帝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即便对先帝将他留下圣殿山不管不问有所怨恨，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更没机会下手。先帝掩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突然在驾崩那一天浮于水面，未免太过巧合，倘若真是尉迟凌霄在先帝日常起居做了手脚，驾崩那日就该早有准备，怎奈在莫名其妙中束手就擒。

宫中传出尉迟凌霄被狐妖所救之时，大家一度认为是尉迟凌霄与狐妖串通一气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可就在先帝驾崩第二日，一份尘封多年的遗诏却引得皇城内外一片哗然，遗诏立于十五年前七月初七，遗诏中提到无论何由，都由七皇子蔚凌霄继承大统，十五年来这份遗诏一直未废，先帝也未曾立下新的遗诏。这让拿皇位说事之人原形毕露，介于从中作梗之人势力庞大许多人都敢怒不敢言，都在庆幸尉迟凌霄被狐妖所救。但这其中的深意却是尉迟凌霄不能理解的。

宫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皇城内的禁卫军瞬间倒戈，气得大梁皇太后宫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最后被围堵在养心殿外。

尉迟凌霄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笑呵呵地说：“太后许久不见啊。”拿母妃做文章，即便母妃是妖，也不是尔等粗鄙之人可以挂在嘴边说三道四的，账还没算，居然放火烧了湘竹水榭，烧了母妃的真身，又将李铁残害致死，每一笔账都能让你们母子千刀万剐，如今见面也算客气了！

大梁现太后宫萱葵见大局已定，将落荒而逃的丑态收住，换做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指着尉迟凌霄的鼻梁道：“哀家早先就不该姑息，快刀斩乱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哀家败了，败给了你们母子二人，可哀家不后悔，当年夺不了圣宠，至少哀家不久前亲手烧了湘竹水榭，让那个贱人永远消失，然后看着他儿子如丧家之犬四处躲藏。”说到最后已经濒临癫狂，却又努力维持着作为太后的威摄力。

尉迟凌霄也不恼，冷眼看着宫萱葵说道：“那还要感谢你的‘姑息’，才使朕坐到东临帝位之上。”

见尉迟凌霄也不恼，宫萱葵气得手抖，厉声说道：“作为大梁人，居然带兵攻打自己的国家，尉迟凌霄你可是千古第一人呐。”本以为逃走的尉迟凌霄会去姜国求得短暂的安宁，不想却转道东临，做了东临的驸马，并登上帝位，真是小瞧了尉迟凌霄的本事了！

“太后谬赞，朕只是扩张了大梁的版图而已，何错之有？”尉迟凌霄玩味地说道。

“你……”宫萱葵不知该如何接话，于是又讥讽地说道：“靠女人坐上东临国主的位置也算本事，就不知道是何本事？”

尉迟凌霄听罢脸色一变，却又不以为然地说道：“靠不靠女人不是你我说了算，就看如今的局势，围皇城可不是东临调来的人，能让禁卫军主动诚投也算是太后的本事了！”

宫萱葵气得向后退了数步，却发现周围无人搀扶。

“来人，将犯妇拿下，都是阶下囚了，还如此嚣张，还想再逞一时口舌之快。”

太后宫萱葵见几个侍卫朝自己走来，从怀里摸出短刀往脖子上一放，“哀家死也不做阶下囚，更不会成为要挟吾儿的筹码，尉迟凌霄就让你逍遥几天，吾儿归来，便是你的死期。”又用刀指着禁卫军说：“临阵倒戈，大梁白养你们了，你们都不得好死。”说完将刀狠狠地插入胸口，抬头望向天空，露出一个最美的笑容倒下了。

元贞一年，梁幼帝带兵镇压西岭慕王，东临帝借机攻陷大梁帝都，太后自刎，宫氏一族收监。

丑时三刻，尉迟凌霄站在帝都城池之上，眺望漆黑的大地。脚下的城池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其攻占了。攻占？本就是他的东西，现在只是将其拿回而已，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可心却如此沉重，曾经最是不屑这些，可现在却偏离了最初的轨道，越行越远，似乎有些明白了。

再次踏入军营，整个军营素缟漫天，耀眼的白刺痛每一个人的心，走至主帐外，却如何也迈不开这一步，低着头任凭夜风缭乱发丝，掩盖这一刻所有的情绪，此时，周遭出奇的静，没有人说话，大家是默默地向主帐靠拢，等待黎明的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