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23章 离开幻界

池底深处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手，不停地将蔚迟凌霄向下拖拽，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整个身子渐渐淹没水中，水里的蔚迟凌霄感到体内某种东西渐渐抽离出来，一股气流在胸腔内不停的乱串、不停的填充，整个胸腔随时都可能被气流撑破，身体的每一根骨头仿佛被千军万马碾压过，然后在乱七八糟的拼接起来。

这种感觉几乎让蔚迟凌霄晕厥过去，可为了假山顶上的含灵草，蔚迟凌霄不得不咬紧牙关，强撑起身子，朝假山的位置游去，每一次的伸手蹬腿都会让周身的痛楚加倍，最后连伸手都变得艰难无比，每一个动作都会引来全身剧烈的颤抖，清明视线变得浑浊不堪，蔚迟凌霄以为撑不下去之时，一块表面粗糙的石头，却让这一切的不适消失殆尽。

蔚迟凌霄紧紧地抱住了这块没入水中的假山石，精疲力竭地爬出了水面，外面雾气早已散去，沸腾的池水也归于平静，蔚迟凌霄休息了好一阵，才顺着假山可以落足的石头攀爬到顶端。

亲手摘下含灵草时，蔚迟凌霄只觉得已经有万年之久。而幻主则在花园的另一边赏着花、擦拭着叶片上的灰尘，好不自在。

蔚迟凌霄拖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幻主的身后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每迈出一步都可谓是一场酷刑，大抵是在池水里待太久的后遗症。

走在前面的幻主察觉到蔚迟凌霄的异样，停下脚步，转身对蔚迟凌霄说道：“洗髓池已将你的四肢乃至百骸都清洗了一遍，现在感觉不适，是因为你还暂时适应不了现在的身体，服下含灵草兴许会好一些。”幻主从蔚迟凌霄进入幻界就得知其此行的目的，蔚迟凌霄要的东西只需在大殿上差人前来取便可，无需此行，但含灵草没有洗髓池的加持，蔚迟凌霄就根本无法摆脱半妖的身份，也就无法脱胎换骨，到时蔚迟凌霄就会一而再再而三闯幻界，如同慕湘染一般。

蔚迟凌霄依照幻主所说服下了含灵草，休息了片刻，周身的不适之感随之消退了不少。

“圣灵枝、含灵草都要经过洗髓才能发挥其功效，否则与一般的药草无异。”说这话的幻主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又将叶背上的青虫放于手中。

“你心中一定疑惑本主为何忽男忽女，凤栖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么？”幻主没有看向坐在青石板上的蔚迟凌霄，而是将手指抚上青虫蠕动的身子，青虫在幻主手里迅速吐丝结茧，尔后破茧而出，化作一只白色的蛾子，向着蔚迟凌霄飞去。

蔚迟凌霄简单答了一句：“嗯。”便盯着青虫在幻主手中的变化，沉思起来。

“本主随入界之人的内心变换身份，以女儿身出现不过随了凤栖当时的臆想。凤栖与慕湘染可谓是青梅竹马，只是慕湘染却视凤栖为兄长。”幻主顿了顿，朝飞出去的白色蛾子伸出手，蛾子绕着蔚迟凌霄飞了两圈又落回幻主的手中，幻主将蛾子放回竹叶上，才接着说道：

“凤栖城原本叫楠茗城，城主也不是凤栖，只是那次慕湘染和凤栖闯了进来，两人联手误杀了楠茗城城主，过关斩将最终到达幻都，寻得本主，慕湘染央求本主，要本主赐她圣灵枝。幻界的城主都不是幻界之人，他们是本主在六界精心挑选出来的，既然杀了本主楠茗城城主，本主怎可就此罢休，本欲处死二人，怎料凤栖看穿了本主的想法，主动要求留下来接受惩罚并暂时接管楠茗城城主，直至本主寻到绝佳城主人选，前提是让本主放慕湘染离开，本主也不想手中杀孽太重，再者凤栖算得上人中龙凤，所以本主顺了凤栖，放慕湘染离开了幻界，至于圣灵枝本主并未给她。

慕湘染走后本主问凤栖为了慕湘染永世留在幻界值吗，凤栖苦笑着没有回话，但本主却看到他内心深处的柔软，于是本主让他做了楠茗城城主，并要求他遵守承诺，守好规矩。

没多久慕湘染又闯了进来，二人在楠茗城大战了几百回合，凤栖自然不忍出手，不知情的慕湘染却刀刀刺向要害，那一次差点要了凤栖的命，最终慕湘染在本主这拿到了圣灵枝。

凤栖拖着残败的身子来幻都质问本主，问本主是不是故意的，本主只告诉他有些事还是趁早了断，听完这话凤栖疯疯癫癫地离开了幻都，至此之后楠茗城改为凤栖城，这也就是为什么凤栖城和古书记载的有所出入。

不过这还没完，慕湘染再次闯进了幻界，站在凤栖城外，当看到‘凤栖’二字时，她迟疑了片刻，但依旧与凤栖交手时招招致命。”

蔚迟凌霄有些疑惑地问道：“母妃第一次不知道与她交手的人是凤栖，难道第二次还没察觉吗？”有些心疼这么拼命地护着他母妃的凤栖，面对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却不能言明什么。

幻主显然对突然打断他说话的蔚迟凌霄有些不满，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你没发现在城中遇到的城主与你在大殿上看到的不同吗？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城主与闯进幻界的人碰面时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第一次与凤栖交手时慕湘染并不知情，知情的凤栖出手时也并未使出全力，只是一味的只守不攻。

后来慕湘染再次将凤栖伤的不轻，顺利找到了本主，讨要含灵草，不过本主只给了她一把尚未打造完成的碧清剑，并给慕湘染一个承诺。

不过经历了这两次与慕湘染交手后，凤栖再也不肯亲自出手对付闯入幻界之人了，而是默默地躲在在暗处操纵他做的玩偶攻击来人。

今日也算是完成了慕湘染他日的嘱托，不过没有慕湘染的嘱托恐怕你还未走到幻都，就被本主的城主灭了。”说完幻主就朝来时的青石小路走去。

蔚迟凌霄见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也许回到大殿幻主就会将他送回人界，倘若此时不把藏在心底的疑问说出来，兴许就再也没有机会问了，于是便问道：“幻主大人，是你把母妃也就是慕湘染的结局告诉了她吧，所以你才会许下这样一个承诺？”

幻主听罢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蔚迟凌霄说道：“慕湘染取圣灵枝时，也在洗髓池里呆了一阵。妖与人在一起本就有悖天理，圣灵枝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妖与人结合变得合理。”说完幻主看向一脸茫然的尉迟凌霄又说道：“妖一旦与对人产生怨恨，那么圣灵枝就会散尽妖的修为，将她打回原形。慕湘染是知晓的，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吞下圣灵枝。”

幻主的那句‘她的那份痴情、勇气、恒心与毅力着实令本主倾佩，只可惜没有好下场！’瞬间闪入了蔚迟凌霄的脑海，并不停地回荡。为了和蔚岩诺在一起，即便满身伤痕也要硬闯幻界寻得圣灵枝，只为避去妖身上的浊气；为了和蔚岩诺在一起，明知在产生怨恨的情况下会被打回原形，却不计后果地跳入洗髓池并吞下圣灵枝；为了和蔚岩诺在一起，即便有了怨恨的苗头还是义无反顾地留了下来。可本该圆满的结局却因怨恨散尽修为，落得化作湘妃竹得下场，当年的痴傻，换来的也只是如今的悔恨。

蔚岩诺负了母妃，而母妃负了凤栖。

服下含灵草也有一段时间了，蔚迟凌霄身体上的不适也一点一点减轻，舒展了一下四肢，追着幻主而去。

趴在在地上的打盹的狼逸飞听到殿内有动静，站起来伸伸懒腰，抖了抖身上有些乱的毛发。见到蔚迟凌霄那一刻，狼逸飞便三两步跳到跟前，嗅了嗅，发现并未有血腥味，便安心地蹲坐在蔚迟凌霄脚边，等着幻主将他们送出幻界，突然狼逸飞一脸错愕看向蔚迟凌霄，说道：“你怎么……”只是还未将话说完就一脸了然的模样。

蔚迟凌霄低下头，摸了摸狼逸飞的脑袋，狼逸飞身上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只是暂时恢复不了人形。

幻主看了一眼二人说道：“既然来幻界的目的已达到，本主就此送二位离开幻界。”说罢从头上取下一根簪子向空中抛去，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簪子中涌了出来，迅速将蔚迟凌霄和狼逸飞包裹起来。

蔚迟凌霄只觉得一阵眩晕，等到气流散去，他已站在清水涧的一处石壁下。

出了幽冥幻界的狼逸飞，立马跃到一块巨石上，仰天就是一阵长长的嚎叫，尔后又欢快的在清水涧跑来滚去。或许幽冥幻界把狼逸飞压抑得太久，以至于毫不顾及颜面的在蔚迟凌霄面前撒欢。

蔚迟凌霄也靠坐到巨石边上，看着满地打滚的狼逸飞，幽冥幻界的一行让他身心疲惫，有那么一瞬间就想以天为被地为床痛快的睡上几天几夜，好好地放松一下。

也不知道他被流觞带走后，蔚凌风和皇后又将如何对付他这个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