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133章 流沙下的宫殿

二人在海底又转悠了一阵，一无所获，原本走得靠前的曦闫脚下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明显有些心灰意冷，走着走着开始自言自语：“那会出去寻仙草时，就见黑蛟一直盘旋在这一片水域，而且作势就要下水。况且自己的行踪也就自己知道，黑蛟应该不是尾随而来的。”说着有些负气地用力踩踏着海沙，海水顿时变得混沌不堪。

尉迟凌霄拉着曦闫快速离开了那片浑浊的水域，将曦闫带到不远处的礁石边上，说道：“曦闫若是担心流觞，我们这就回去。”

听罢，曦闫似乎有些动摇了，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流觞没事，我们再到浦海将梭棱石取走。”

尉迟凌霄默许了曦闫的说法，临走前扫了一眼海底的地貌，用心记下容易辨认的海草沙石。拉着曦闫准备离开蒲海时，惊奇地发现，他们所在的礁石后，有一块不大的流沙地，流沙流动的速度极其缓慢，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流沙地周围错落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礁石，礁石上攀附着墨绿色的海苔，海苔周围是一些跳着妖冶舞蹈的海带，混杂着海草，将流沙地遮掩了大半，不是不经意间瞅到散步在流沙地上的墨鱼被流沙陷了进去，恐怕也会认为这里并无什么特别可言。

龙族尚在，黑蛟定然不会大张旗鼓挑衅龙族，况且指不定龙族一脉就存在于此，黑蛟犯不着自找没趣。传闻龙族出了异类，使得龙族蒙羞，很长一段时间内，龙族都不愿露面，这就使得黑蛟在浦海上任意妄为却无人管治。

几百年前，浦海的怪风巨浪也只在近海出现，远海却是相对平静，但却没有人能去到远海。

笃定黑蛟居所就在流沙地下，尉迟凌霄率先跳入了流沙地。尉迟凌霄陷落的速度却比流沙流动快数倍，一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一个脑袋，再眨眼，只见恢复原样的流沙地。站在一旁的曦闫都来不及阻止什么，就见尉迟凌霄彻底消失在眼前，呆愣了片刻，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跳了进去。

跳入流沙地的尉迟凌霄不敢睁眼，就怕一睁眼，海沙入眼，所以闭着眼睛的尉迟凌霄就顺着流沙陷落，也未睁眼仔细观察四周的变化，待到被摔落到沙地，后背被东西硌得生疼，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自上倾斜而下的沙粒犹如一道瀑布，连绵不绝，将这个不大的空间内堆出一个小沙丘，从沙丘滚落下来的沙粒又将整个四壁阻隔的空间填去了大半，沙地上散布着白森森的骸骨，但大都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

尉迟凌霄拍了拍黏在身上沙土，站了起来，而脚下正是硌疼他肋骨，一晃神间，挪开脚退到了一个相对平整的角落。

放眼而去，西北方向一具还算完整的骸骨歪歪斜斜地靠石壁上，不过被沙土掩埋了大半个身子，骸骨的左手捏着一根肋骨却是直刺心脏的位置，大抵落到此处，被这满地的白骨惊吓地自刎于此处。

这个半封闭的空间是用石块砌起来的，唯一与外界相连的通道，距离沙地位置却是十丈高，而且宽度不过手臂粗，即便倾斜而下的沙瀑填到十丈高的位置，面对这么个宽度的缝隙，除非缩骨，不然也只有等着被活埋于此。尉迟凌霄想着，却突然有些疑惑他究竟是如何落到此处，苦思了良久，直直感叹当初就该睁着眼睛观察流沙地下的样貌。

尉迟凌霄顺着四壁察看了一番，除了厚实的石壁外，再也找寻不到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东西，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骸骨，心中的疑惑更甚。除了那具自刎的尸骸外，其余的骸骨都是残缺不全的，甚至有些骸骨上还可看见清晰的啃咬的痕迹。或许这里便是特意为丢弃掩埋尸骸修造的石室，那具自刎的尸骸大抵是误闯才跌落至此。可转念一想，似乎有些地方又说不通：黑蛟作乱浦海时，搅起的巨浪掀翻的渔船不计其数，落海渔民的尸体基本上都能沿海地域找到，而且黑蛟似乎不屑食人，不然浦海平定后，沿海一带的村落也不会如此安定。那些遗留在骸片上的齿印，却不得不让人心头一惊，尉迟凌霄也不愿再想下去了，折身便开始寻找出路。

尉迟凌霄遮盖好口鼻后便沿着小沙丘走了上去，只是还未走出两步就听到上方传来了磕碰声、脚步声，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只是还未静上一时三刻，就听到锁链拖拉的声音和令人为之三颤的呼吸声。沉重的呼吸声听起来极其痛苦又极近悲伤，其中还掺杂着类似巨兽的呼哧声及由远及近的凛冽风声，奇特的混杂，说不出的怪异。呼吸声还未平顺下来，石壁便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伴着沉重的脚步声，让尉迟凌霄产生了一种只要上方再多踩踏几下整个石室就会轰然倒塌的错觉。良久过后，倾斜而下的沙粒像是被什么阻断了一般，断断续续，到最后便停了下来。

尉迟凌霄伏在石壁上听了一阵，四周静得出奇，原本停留在上方的锁链声、呼吸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尉迟凌霄正纳闷头顶怎就突然没了动静，刚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而那双眼睛正透过上方的孔缝看了下来。由于孔缝有限，尉迟凌霄看不到眼睛之外的部分，更猜不出眼睛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愣神间，一滴犹似脓血、腥味十足的眼泪落到了尉迟凌霄身上。尉迟凌霄瞬间一个冷噤，向后退开了数步，一个踩空便从沙丘上滚落下来。呆愣了许久后，尉迟凌霄才从那滴从眼角滴落而下的眼泪中回过神来，此时身上早已被黄沙裹了个遍，再看向那个孔隙时，已然空无一物。

头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就听到曦闫呼喊的声音在整个石室里回荡。孔缝的位置周围的石块被挪开了，尉迟凌霄就只瞧见一个黑影及一串悉索作响的铁链闪过。石室微微晃动了片刻，沉重的呼吸声连带着锁链声渐行渐远，上面堪称怪物的东西离开了，离开的动作似乎比来时轻上许多。

尉迟凌霄等了许久，才见曦闫蹲在刚才的孔缝位置，仔细打量着尉迟凌霄，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个高度该不是上不来吧？”说着也跳了下来，刚落到沙丘的位置上，原本孔缝处挪开的石块重新归位了，顷刻间，阻断的的沙粒再次倾斜而下。

尉迟凌霄阻止曦闫下来的话语还未脱口而出，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站在一侧的曦闫也显得有些慌乱。

曦闫自踏入流砂地后，就与尉迟凌霄失了联系，本想着二人应该不会距离太远，可是寻了大半个地宫依旧一无所获。跳下来的地方也是走过的，却唯独没有想过一个类似大鼎的石器可以通往这里，路过时也只当是在接流沙，并未想过其他，如若不是尉迟凌霄用华连露珠做得指引，恐怕还要在地宫里兜兜转转一阵子了。不过如今二人都落到此处，怕是谁也出不去。

尉迟凌霄懊恼了一阵，便自顾自地将衣袍上的沙粒污秽之物清理干净，也不管在一旁急得乱转的曦闫。尉迟凌霄在等，等那个拖着锁链的家伙再次回到此处察看困于此处的猎物。只是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二人也没能等到怪物的出现。

曦闫陪着尉迟凌霄坐了几个时辰，明显有些坐不住了，正欲强行将石块弄倒，上方沉闷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股浓烈的恶臭味瞬间侵占了整个石室，二人差一点被这股味道熏吐。孔缝周围的石块再一次被挪开，一根布满铁锈的锁链从孔缝的位置垂落下来，上面粘连着一些黏乎乎恶心至极的液体，正缓缓顺着铁链滴落下来，当即整个石室腐臭味十足。不过，铁链似乎有限，在距离尉迟凌霄二人两三丈的位置就停了下来，随后孔隙上方出现了一团阴影，只是片刻过后，那团阴影随着沉闷的脚步声消失在二人的眼前。二人也顾不得锁链上的东西，一个跃身拽住锁链上去了。

锁链被草草系在了石鼎一侧的石块上，从石块一直到甬道的另一边全然都是怪物身上留下的恶心液体，其中不免掺杂着脓血。

尉迟凌霄问过曦闫，但曦闫给出的答案却让尉迟凌霄有些错愕，难道地宫中藏有两只带着锁链的怪物？可为什么它们要救自己，而不救那些散落一地的尸骸主人？还是它们压根就下不来，只能等着那些人爬出来，在寻个机会将其吃掉？可是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再把骨头丢回来？可骸片上留下的牙印却不是体型庞大的怪物可以啃食出来的。这里的恐怖不光是血红眼睛的主人，更甚者便是死在此处的骸骨主人。

曦闫看着怪物留下的液体，说道：“其实一开始并未打算折头回来，只是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东西出没，以为是你，便寻了过来。”说完又看向尉迟凌霄说道：“这个地宫有些大，岔路也特别多。”说完便朝着怪物离开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补充道：“这里或许是龙族曾经的宫殿，不过废弃相当长的日子了。”

这座荒废的地下宫殿依旧留有龙族存在过的点点滴滴，比如说这混着不明液体的龙鳞残片以及淡开在石壁上的龙族图腾。

尉迟凌霄追着曦闫的脚步而去，也许这里并非黑蛟的栖身之所。而今梭棱石的去向又该从何着手？流觞究竟去了哪儿？

尉迟凌霄想到这里内心一阵迷茫，终归棋差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