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传——岁与千陌 第131章 钟离娴的选择

尉迟凌霄借着躲闪攻击的空当，侧过脸看向被一拥而上精怪挡去大半视线的竹屋，心底凉意渐浓。唯一可以祭拜的坟冢，再也寻不到母妃留下的点点印记，那个只在梦里出现带着泪水的母妃，至始至终用她特有的方式激励着自己奋进，铺平了如今所有的路，只可惜却如幻主所说没有好下场。

也许正如赫连陌所说，没有弱点，便不会受制于人。

尉迟凌霄抬手，一簇火苗在指尖燃起。竹院内也是惧怕一时疏忽引燃了这片青翠的山林，殃及到竹屋下那片土地，可如今再无顾虑可言，燃尽这一片青山翠竹，从此便再无牵挂。

尉迟凌霄将火种引向竹枝间的布偶，兴许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源，布偶迅速跳开，蹿向另一边。其他正待攻击的布偶，借着黏连在身上蛛丝，齐齐向后退开了半里路。受制于布偶的巡逻哨兵，随着布偶逃开的动作，隐入了临近的翠竹里，拥挤的四下瞬间变得空无一人。而那些其他东西所幻化的精怪，见到此番场景，也跟着迅速退离，直至消失在视线内。

整片竹林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只见得风吹叶动，不见其他。

黑蛟带着曦闫也不知缠打到了何处。

蹿过竹枝的火苗重新回到了尉迟凌霄的指尖。风起，点燃竹枝的火势骤然熄灭，扬扬洒洒掉落下一些被焚烧过的竹叶，然后四周一片寂静。

跳动在指尖的火苗在尉迟凌霄手臂的几个晃动间，骤然从烛火般大小变做了篝火样式，随着尉迟凌霄的动作飞散向附近的竹枝上，安静的竹林里瞬间被火光围绕，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微微穿过竹林的清风，顺势将火带到竹林深处，缠绕在竹枝间的蛛丝簌簌落下无数的火星，逃开的布偶被迎面而来的火焰熏烤得又再退缩了半里路……

尉迟凌霄躲开飘洒下来的草木灰屑零星火点，一跃而起，借着四周生长的翠竹，落到了被火光包围的蛛茧旁。悬挂而下的莽纹蛛被自下而上窜过来的火苗炙烤四处乱窜，慌乱地收起尾部的蛛网，一个劲向上爬去，沿着还未燃烧的蛛网向着背风的山口急速奔去。

火光漫天，连绵的火势依旧对蛛茧毫无作用，包裹无心树的蛛茧被大火炙烤得渐渐失去了蛛丝本该有的模样，束得紧紧的蛛丝慢慢融在了一起。眨眼功夫，蛛茧便化作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冰柱，透过冰层隐约可以看见依旧生长繁茂的无心树。

无心树，生长在广茂的竹林深处。其最为繁盛的时期，高度也不过一丈三尺，树干的内部构造，与相邻的翠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中部多为空心，约为树干直径的三分之一，其生长的年岁不能通过自身的年轮看出，寿筵只在十几载，但其药用价值极高。无心树拥有庞大的根系，不过多为年代久远的瘤根，无心树就靠着身处地下深处瘤根的繁衍生息，故而整个洪荒无心树却是少见。

尉迟凌霄在用御火术的同时，便将周围支起了结界，因此乱窜的火苗根本奈何不了什么。不过周围的温度却越来越高，让身处火海之中的尉迟凌霄细汗连连。考虑诸多后，尉迟凌霄刚要举剑破开包裹无心的冰层，隐在翠竹里的哨兵一跃而出挡在了尉迟凌霄身前。随后，陆陆续续又从其他方向跳出一些哨兵，不过还未有任何动作便被四周的高温引燃了。前赴后继而来的哨兵并未因此而停顿下来，相反则是奋不顾身地飞扑过来。

包裹无心树的冰层一点一点融化，渗出的冰水顺着冰柱缓缓向地面流去，缓缓形成了一片不大不小的水洼。阻挡尉迟凌霄前行脚步的哨兵，其脚下一接触的融下得冰水，周身迅速冻结成冰，游走在蔓延的火势中就变得毫不费力。

被这些结了冰的哨兵一拖，整个竹院的竹墙也被燃得差不多了，随着炭黑的竹墙轰然倒地，尉迟凌霄这才发现，竹院以外的地方正下着瓢泼大雨。原本燃烧着的竹林，不知何时被雨浇灭，整个燃烧的范围紧紧只在竹院的四周。

上空盘旋着黑蛟，却不见曦闫。

待到竹墙燃尽，原本包裹无心树的冰层慢慢化开，又成了一缕一缕的蛛丝，整个冰柱恢复成了蛛茧的模样。

黑蛟一个俯身从半空中冲了下来，落到了尉迟凌霄跟前，围着尉迟凌霄的哨兵被黑蛟落地时气流震得弹开，不择步路地爬了起来，随着围拢布偶的指令，隐入了竹林深处。

黑蛟看着尉迟凌霄气得从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恶狠狠地说道：“尉迟凌霄，你不要做得太过，想同归于尽？但你可想好，你的皇后钟离娴可就在这不远处毫无反抗的躺倒在地上！”

尉迟凌霄只道是他太过心急，却忽略了钟离娴的安危，立刻歉疚无比。

黑蛟见尉迟凌霄满脸的歉疚，冷笑着说道：“这倒好，把凤栖主子提前招了回来。蛇王正想法设法拖住凤栖主子呢！”说完冷笑变作了狂笑，惊得布偶连连退了几步。

尉迟凌霄收起了不安与歉疚，指着蛛茧说道：“你们的凤栖主子真身就在里面，而凤栖便是里面的无心树妖。”

黑蛟一惊，连忙说道：“凤栖难道不是蜘蛛所化的妖？”对于尉迟凌霄所说黑蛟自是不信，倘若真是无心树妖，为何至始至终凤栖都用蛛丝设局布网，所到之处，洪荒少见的蛛类都会自发出现逢迎，不说这堪比剧毒的莽纹蛛，就连着喜好肉食的食人蛛在凤栖面前表现的也是乖巧异常，如若凤栖不是蜘蛛所化之妖，怎可轻易操控这些让人望而生畏的蛛类呢？

看出黑蛟的疑虑，尉迟凌霄背过手，不以为然地说道：“自然不是。”凤栖在世人面前所做的的障眼法，不了解之人是根本无法将其与一株植物联系到一块的，单看着满山的蛛丝蛛网，不得不让人认为到这里确确实实就是一个蛛穴。看了一眼依旧若有所思的黑蛟，又说道：“那你以为凤栖为何要在此织出这样的一个蛛茧？你当凤栖做巢来着？即便是一个巢，也不用大动干戈，在蛛茧上布下这么多封印，你不觉得掩人耳目的嫌疑更大？”

黑蛟将目光锁定在了蛛茧上，尔后对尉迟凌霄说道：“你说这些目的不该就如此简单。”

尉迟凌霄笑了笑说道：“目的就是这么简单，你我二人合作，毁了无心树，方便的可就是大家。至于今后如何，你我二人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找你合作，不过就觉得你对凤栖这些阵法布局了解更甚于在下。”

“即便如此，你可想过瘤根不死，凤栖照旧能存活于世。依照着刚才的说法，凤栖乃幻界城主，你觉得幻主会袖手旁观？”说完黑雾起，黑蛟化作了人形，立在了尉迟凌霄身侧。

一提到幻主，尉迟凌霄心底便着实没了底，幻主对于凤栖的态度，明眼人都可瞧得出幻主并不希望凤栖死，所以真要毁瘤根时，幻主难保不会现身阻止，到那时凤栖的戒备就更甚了，往后下手就更不易了，倘若就此罢手，将来要面对的可比现在多得多。

不过转念一想，尉迟凌霄也就释然了，扫了一眼竹林上方正在重新织网的食人蛛，摇了摇头，说道：“在下还有事，就此别过。”刚说完就见钟离娴提着碧清站在不远处，表情凝重。

黑蛟顺势一跃而起落到了钟离娴身后说道：“看了也有一会了，该你表现你的时候了。”说完一掌把钟离娴推了出来。

钟离娴握碧清的手紧了紧，朝着尉迟凌霄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举着剑不知如何下手。

黑蛟适时出声说道：“钟离娴，凤栖主子叫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比划剑招！不要枉费我给你留下的大好机会。”

钟离娴一跺脚便朝着尉迟凌霄快速刺去，却被尉迟凌霄轻易躲开了。钟离娴扑了个空，直直冲向蛛茧的位置，一剑刺入了蛛茧，蛛茧立马出现了一个黑洞，缚在蛛茧上的蛛丝顿时散开了，随着钟离娴抽剑的动作，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一株生长繁茂的无心树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钟离娴看到此番情景，惊得不知该如何动作，提着剑看着无心树。

幻主曾说过碧清剑可致人灰飞烟灭，却并未提及其他，由此看来碧清的作用远不止这些。如今才察觉这些，不若是想着使用碧清带来的后果，亦不会将其搁置一旁。封印对于碧清而言简直不值一提，那么一剑刺到无心树上，瘤根什么的也将不复存在了。想到这，尉迟凌霄抬手，说道：“娴儿，把剑给我。”

黑蛟听罢陡然一震。如今钟离娴手中却是一把好剑，稍微被剑刺入，无论什么都可烟消云散。倘若被尉迟凌霄抢了去，后果不堪设想，到时用此剑作为要挟，梭棱石还不落入他人之手。尉迟凌霄拿到碧清剑后，一颗聚灵珠又在其眼里算得了什么，一统妖界称王称帝便指日可待。而这些并不是他一个身份不尴不尬的黑蛟所愿的，于是对着依旧愣神的钟离娴说道：“钟离娴，你可要想好尉迟凌霄是怎么对你的？你到这里的目的可别忘了，拿着剑朝尉迟凌霄刺过去！”

钟离娴似乎有些动容了，视线扫过二人，随后又将目光落到了凤栖身上，提剑的手抬高了三分。

与曦闫并肩的凤栖也是直愣愣地看向钟离娴手中的剑。倘若不是察觉到蛛茧的异动，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地赶过来察看。如今的局势全握在钟离娴一人手里，如今既不能激怒亦不能让其倒戈。钟离娴投靠过来时，却没将此剑的真正用处说清楚，只是告知他被此剑所伤，伤口终身不可愈合，看来钟离娴也是留了一手。

所有人不敢妄动分毫，就怕钟离娴一个不顺心，称了他人的心意。

只见钟离娴唯唯诺诺地开口说道：“凤栖主子，过来救我。”

尉迟凌霄听罢大失所望，其余的人悬着的心坦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