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 第4章 相聚

除夕晚上，阳家的活动还是一家围着火炉看春节联欢晚会，最近几年经常不知道具体表演了什么。

因为大家不管是躺着还是坐着，都是捧着手机，或发着祝福信息，或刷网上的吐槽帖子，正儿八经看春晚的反倒是没有。但是这些都不影响阳家人一起坐到12点钟声敲响。这是阳家的传统，0点阳妈妈会端出现熬的红薯绍来。

一种用红薯粉做的点心，里面加了葡萄干、红枣等，有点像芡粉勾芡做的，会更顺滑，层次更丰富一些，不是家家户户都会吃的传统食物，当年外婆会在过年的时候给阳妈妈他们几姊妹做，现在外婆走了，阳扬妈妈把这个习惯延续下来了。

正常情况下是吃完红薯绍，听李谷一老师唱难忘今宵，晚会结束，大家各回各屋，睡觉。

这一晚是需要一直开着灯直到天亮的，5点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放开门红鞭炮。

然后新的一年开始。阳扬本来是有灯就睡不着的，但是除夕这一晚是特例，往年除夕哪怕是亮着灯她也可以睡得很好，今天却到河对岸鞭炮声响阳扬才迷迷糊糊睡了会，一整晚深深浅浅不知是否睡着。

晚上阳妈妈问：“那天送你回来的那个杨洋很不错，他有女朋友了吗？”

“哪天？”当时阳扬正在抢老板发的红包，发了谢谢老板几个字后回阳妈妈。

“就你参加同学婚礼那天。”

公司群里抢的少的还在起哄，让老板再发一个，阳扬也跟着起了个哄。

“那小伙看起来是不错，很有礼貌。”阳爸爸搭腔。

这次抢到个大红包，赶紧在群里发，祝老板在新的一年里财源滚滚来，如源源不断的红包包红红火火。

“这孩子，怎么都不搭话”阳妈妈推了阳扬一把，还拉上阳捷一起。“阳捷都没怎么玩手机，你这倒是没得停歇。”

“好好，不看手机了。”阳扬放下手机，今年不打算单独发祝福信息，刚刚在群里和老板拜年后，也就可以停歇了，有必要的明天打电话拜个年也就差不多了。

以前过年过节，因为觉得群发短信还不如不发，基本都是一条一条单独编辑发送，需要花不少时间，今年不打算发了。

也许年纪是真大了，很多文字性的东西也就不折腾了，也许是在乎的东西更在乎了，不在乎的东西更不在乎了。

“他以前是不是也来过咱们家？有点面熟”看到阳扬收起手机，阳妈妈再次开口问道。

“你们说杨洋呀？”刚刚没听太细，“就见过一面，也能看出来人很有礼貌？”

贺喜婚礼那天阳扬被灌了不少酒，而杨洋反倒滴酒未沾，因为他酒精过敏，且春节期间小城不好打车，特别是晚上他们在KTV散场之后，所以早早被安排当司机了，分派人的时候，杨洋刚好分派到她这个方向，也不知道杨洋怎么想的居然先送最远的回家，再一个一个往回送，刚好阳扬是最近的那一个。

“先送最远的回去，这样你们几个可以多聊聊。”当时好像说的是这个理由，貌似还挺有道理，阳扬她们几个竟无力反驳。

“其实是你想和阳扬多待会吧？”后排的芳芳笑谑道。

当时阳扬坐在副驾驶座上，旁边的杨洋怎么回的，自己想不起来了。

到她家的时候已经11点多了，上海这个点还有大批量的人在加班，但是小城这个点已经很安静，虽然过年和平时不一样，KTV还爆满，但阳扬他们小区，也只剩下暖黄的路灯照着，零零星星的有那么几扇窗还亮着灯，远远能听到搓麻将的声音。

到阳扬家楼下的时候，刚好阳爸阳妈从麻将馆回来。杨洋本已经掉好头准备走了，看到阳扬爸妈，下车和阳爸阳妈打招呼，说了几句话才走。

看他那架势，如果不是因为很晚了，估计还得上楼喝杯茶水再走。国企果然很适合他，人情世故上，比自己游刃有余多了。

阳扬当时困得不行只想上去睡觉，看寒暄的可开心的三人还默默吐槽了。

“应该有女朋友的”。免得他们继续翻下去，阳扬挑了个答案，她哪里知道杨洋有没有女朋友，又不熟，也没问，她现在只知道她是她们班三个没有结婚里面的三分之一，至于杨洋，也没听谁说起，哪知道。

“什么叫应该呀？”阳妈妈明显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去问问呀，总是这么不上心，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嫁出去咯？“

“妈，我自己现在过得很好的。”

“知道你过得很好，但是有合适的你也得考虑考虑，不能因为你自己一个人过得很好，就完全不往这方面打算？”听阳妈妈这么说。

阳扬对于自己洗脑的能力还是很满意的，当初妈妈可不是这个态度的，那天天逼得呀，一打电话就是说找男朋友的事情，去年阳扬将父母接到S市住了半个月，让他们实时接触到自己的生活，并且在他们返程的前一晚很郑重的和父母聊了一次，之后他们才算安心的回家了，也不怎么催自己的婚事了。

就是不知道是真想通了，还是假装想通了，为了不再听她念叨。

虽然父母可能还是会着急，但已经很久没有在明面上说了。这次，诶，这杨洋。

“我看这杨洋就很好。“妈妈将剥好的橘子一人分了一部分，继续说道”老同学了，也算知根知底，长得吧也是一表人才，像你爸说的，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家教应该不会差，那天看他那车，经济应该也还过得去。“

“呦，不错嘛，妈，你居然还会看车了？”阳扬打趣道。

“去，别岔开话题。“

“我总觉得这个杨洋在哪里见过？”老爸嘀咕。

“阳扬，虽然你从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需要我们操心，阳捷虽然从小在很多事情上都让我们操心，但是找对象这件事情，你还真得像你弟学习“。

“是是，阳捷有我爸的风范，早早的就把菇凉拐回家了，话说，妈，当初你怎么就那么容易就被我爸给拐走了呢？”

“又打岔“

“没”阳扬可怜巴巴的说”妈，我想吃葡萄干了。“

“诶，好，这就给你洗去”。阳扬妈起身洗葡萄干去了，葡萄干是阳扬的最爱，每次妈妈都会帮她洗了再吃，太早洗也不行，会软，就得吃的时候再洗。

“阳扬，你妈妈说的没错，你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点心。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好，但两个人也有两个人的好。你说你自己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我们相信你，没有催你，不是说我们真的放心你一个人，而是不愿意你因为我们的担心而将就自己，但你总得为自己多花点心思。”

“爸，我知道，我去帮妈妈洗葡萄干”。阳扬说完起身往厨房走去，路上去了趟卫生间。

在外人面前称得上冷漠的阳扬，在父母的点上泪点极低，大学时有一次班级活动，看的是李连杰和文章的一部关于自闭症的电影，情节是什么样的阳扬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场电影她全程哭的稀里糊涂的，只是因为心疼李连杰饰演的父亲。

再后来家人嘻嘻哈哈的聊了半宿。

零点的时候阳扬手机响了，杨洋的电话。

“新年快乐，心想事成”杨洋说。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阳扬回。

“睡了吗？”杨洋问。

“没呢。”

“新年快乐，我要去吃东西了，先挂了。”看到妈妈端了红薯绍过来，阳扬开口道。但她其实不知道为什么着急忙慌挂电话，她是直觉型的人，很多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做一件事，无数次证明，跟着直觉走，是对的。

“好，晚安。”

“晚安。”

大家喝完红薯绍，洗洗睡了，阳扬反倒睡不着了。

拿出手机，微信很多红点点，一条条点开，看着这些拜年短信，大部分是长长的群发吉利话，一条一条慢慢回复，“谢谢，新年快乐”。新年看到的满屏的吉利话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的。

“扬子，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看到谢榭发过来的，发送时间是0点整。

那晚从KTV盥洗室出来的路上，阳扬遇到靠墙站着的谢榭。

“走走？”

谢榭开口。

“好”。

谢榭带着她往一楼小超市走去，阳扬落后半步。

“这些年你还好吗？”谢榭从货价上拿起一包红薯干开口。

“挺好的”，阳扬将手里的薯片放进小推车，回道。

“那就好。”谢榭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杨洋打电话进来，问她是不是迷路了。

谢榭看着满满一篮的零食笑着开口，“我们回去吧，他们该着急吃的了。”

结账的时候又让服务员再送两箱啤酒去包房。

连仔从购物篮里翻出一包红薯干，惊道“这谁来KTV还吃红薯干呀？”

“阳扬拿的吧？”芳芳回，“她高中时唱K就爱吃这”。

芳芳不知道的是阳扬爱吃，是因为红薯干可以嚼很久，可以让阳扬坐在角落嚼一晚上。

十几年过去，虽然阳扬还是喜欢吃红薯干，但阳扬不会再在KTV陪一晚了，因为熬不住了，总会有些东西改变的，比如0点的信息不变，但回复变了，小时候阳扬想不通为什么过年大家见面就说：“发财啊”，现在过年首次见面也是“发财啊”因为最简单。

“谢谢谢榭，【大笑】【大笑】【大笑】，新年快乐，恭喜发财”阳扬敲下这几个字，发送。

有电话进来,未知电话。

“喂，你好”

“扬子，新年快乐。”谢榭的声音隔着屏幕传出，一如既往的温柔低沉。

稍稍聊了几句，两人便挂了电话，而阳扬就更睡不着了，一直深深浅浅，越想睡反倒越睡不着。

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