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得意 第2章 再见

阳扬家其实离新世界很近，以前她常骑自行车过去，当时路边的香樟树还没有她胳膊粗，春天，会掉很多黑色的果子，一颗一颗踩上去嘎嘣脆，骑车时，总想绕过所有的果子，每次她还没玩够，就到了呢，只是今天看起来要花不少时间了，堵车了。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太阳也暖洋洋的，好像在家蜗居一个冬天的人都出来买年货了。

此时车厢格外安静，阳扬都怀疑自己能听到发动机的声音，本来很愉快的老同学见面氛围已经好像不见了。

为避免尴尬，阳扬第三次掏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消息，很可惜，以前一会不看就满屏的小红点，这次一个都没出现，假装在忙着回工作消息的这条计划失败。

“那家店还在的”看到阳扬失望的放下手机，杨洋状似无意开口。

“嗯？”什么店？伸着脖子看着前面的阳扬偏头疑惑看向他，堵车了，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年关小城车格外多，一眼望出去，外地车竟比本地车还多。身旁的人手指修长，指甲一如既往修的干干净净，有健康的半月牙，红润的颜色，指尖此时正轻轻磨蹭着方向盘。

看他瞄了自己一眼，并不打算解除自己疑惑的样子，阳扬努力搜寻，什么店？果然，脾气再好的人，在开车的时候都会暴躁的，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大概意思就是说开车的时候特别容易生气，因为在小的空间里面且注意力全部都在上面，所以开车路上骂脏口的人特别多，哦怒路症。

阳扬瞄了眼方向盘上磨蹭的手指有加速的趋势，只得再次找话题“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呀”

“你走的那年”对方言简意赅。

什么叫我走的那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了呢？

“呵呵呵”

这个话题又结束了。

狭小空间里的空气再次静默，连音乐都没有，内饰也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没有，也就一个纸巾盒和两个靠枕，她背后正靠着其中一个，简单的龟背竹叶子图案。

“想不到你也喜欢龟背竹？“

“我不喜欢”。

……

刚上车的时候气氛明明不错的，这堵上车了，车主大人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了。

阳扬开始后悔坐上他的车，就应该自己去的，就说自己搬家了，不住天元超市这边了。

刚刚明明还很不错来着，堵车前杨洋正在大致帮她介绍同学们的现状，说到连仔的婚礼时，他都是裂着嘴笑的，这是心情很不错的表现了。

“是不是也快能吃到你的喜酒了?婚礼的时候可一定要告诉我啊"。

呲……一个紧急刹车，前面的车忽然停下来了，幸好杨洋反应快，及时刹住车，避免了追尾。

然后杨洋就一幅不想开口的样子直到现在，但是就他们俩个人，他不说话了，也就只能她来找话题了，阳扬自认为现在的他们，可没办法在一个密闭空间安静且舒适待着，先不说那么多年不见，彼此生疏，就是当年恐怕也不熟。

哎，阳扬心里叹气，放下手机，指着横穿马路的小姑凉说“你看那个穿着红裙子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凉，她吃的那个蛋糕，我以前可爱吃了，可好吃了，你吃过吗？“想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只需看到外包装就能知道是哪家的，补充道“以前就开在新世界旁边，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吃过，还在”

然后阳扬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说的那家店还在，是指蛋糕店。

小姑凉从左边过来，所以他比她先看到。

“我最爱吃杯子蛋糕，每次去都要买4个”。那个时候的零花钱很少，基本都是拿去买蛋糕，“对了，当时我还向你借过钱呢，你还记得不？”

那双深棕色的桃花眼越过前面过马路的行人，脸部表情变得柔和，微微一笑，酒窝浅浅。阳扬想，这人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笑成这样，这人笑得杀伤力太强，当时班里一大半女生为他着迷呢，虽然当年她欣赏不来，那时相比较段誉这种奶面小生，她更喜欢乔峰，最喜欢的当然是吃的啦。

“记得”。当时某个人忘了要交班费这回事，把身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去买吃的了，他收班费的时候，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想了半天，忽然眉开眼笑，正当他以为她终于想起自己的钱放到哪里的时候，她笑嘻嘻的开口让自己借给她20块，先垫上。

作为报答，她把早上刚买的蛋糕送给了他一个。

对了，当时为了买蛋糕，她还迟到了，还刚好被教导主任花主任逮着，为此他也被叫出去训话了。

“你们已经高三啦，要以学习为重，你作为班长要督促大家。”看到他们俩态度还挺好“算了算了，你们俩回去吧。”把他们俩放了回去。

学校那么多老师，阳扬最怕的就是花主任，哪怕她漂亮，哪怕她看起来脾气很好，但是她怕她拉着杨洋一起来训话呀。

“对嘛，你就该多笑笑的。多好看嘛，太有杀伤力了。“感觉杨洋的气压降下来后，阳扬玩笑说道，心里嘀咕真是奇了怪了，现在哪怕老板不说话，自己都能坦然坐着，面对杨洋却不行，难道年少时的影响到现在还存在？和原生家庭一样？

“是吗？”

“别介，你还是别笑了，你再笑，我都要被你迷住了。”阳扬开口，这是她熟悉的同桌，真是有一张笑死人不偿命的脸。

每次他都是靠这张脸，帮她逃过一次又一次的教导主任训话。

也是她倒霉，每次迟到总会被花主任抓住，而花主任呢，又每次都要拉着杨洋一起训。当然咯，拉着杨洋训有一个好处，就是没被训几句就能回去。

“对你有用吗？”

“啥？”这人还是不一样了，刚刚脑子瓦特了，居然在那一瞬间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他。

“我当年帮你收情书收到手软，不行，你待会得去帮我买蛋糕，我要收当年的工钱，要4个”。想到当年甚至还有人在蛋糕店门口堵她，就为了让她帮着给他递情书，“不行，你得给我买10个”。阳扬说。

“好，给你买”。

咦，这么好说话了，阳扬微偏头看向杨洋。今天天气真好，显得他皮肤尤其的好，光洁细腻，没有一般男生的油腻，像铺了层透明的散粉，一大男人皮肤居然比她的还好，他不会真上粉底了吧？

“话说，你这皮囊生的真好”阳扬蹭蹭感慨。

“你喜欢吗？”

“喜欢啊”美颜当然喜欢了，赏心悦目又不用花钱，当然阳扬可不敢说，以前她觉得前仆后继给他送情书的妹子们眼瞎了，长得比彭琳还好看的男的有什么好喜欢的，现在年纪慢慢大了，反倒喜欢这种干干净净的颜了，可能是因为中年油腻男是主流，物以稀为贵，自己看腻歪了。

“那换了号码为什么没告诉我？”杨洋还是问了。

额？阳扬想。

没换啊？

“你原来电话都空号了。”杨洋看她疑惑开口道。

“哦，那个啊，我当年去S市后，装宽带送了几个号，话费也便宜点就换了个。”

后面杨洋也没再问了，早知道的，就是这么随性的一个理由，他和她的其他同学一样，只是自然而然不联系了而已，换了号码没特地通知而已。

车子终于慢慢往前挪动，不像刚刚完全堵死，车窗外边人群熙熙攘攘，格外喜气，有一家四口从右边人行道走过，弟弟拿着大大的福字，嘴里嘟囔着什么，姐姐一手提着一个灯笼，红彤彤的映着脸色格外红润，爸爸妈妈手里提着大购物袋，装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妈妈回头说着什么，两个小朋友笑弯了眼回着什么，可能他们家在商量中午吃什么。

他们的后面有一家三口，小男孩在后面一蹦一跳的走着，手里拿着花炮。

“真热闹，家里还可以放鞭炮呀。“阳扬感慨。

“在特定场地可以放的。”杨洋状似无意回道。

后面的路况开始变好，路过路口时，看到两辆车停在路边，两位车主正在和交警说着什么，刚才应该就是他们俩碰到一起了，导致后面堵车。

本来井然有序的节奏，中间只要出一点岔子，就可能打破后面所有的节奏，所以下雨天尤其容易赌。

他们也是一样，只是他们不知道在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你先下车不？”杨洋开口问。

“嗯？”阳扬闪神，抬头看向杨洋，疑惑的眼神让杨洋有一瞬的失神，像极了多年以前，她埋头抄作业，他问她题的样子。

“到酒店了，”杨洋回，顿了顿说，“你和我一起去停车库吧，待会一起上去。”

“好”太久没来过这里，加上临时被告知，啥情况都不知道，阳扬心想在哪个厅都不知道呢，跟着杨洋省事。

多年后，阳扬再回想起这一刻，她想，其实自己单独进去更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