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焰（无限） 第51章 旧事

“欢迎来到梦境管理局。”

当副本结束后，几人被带到梦管局。两位执行官一回来就没了踪影，楼云天估计他们是去跟领导汇报任务了，他也不着急，就这样在大厅里坐着，手里端着杯茶，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杨青淼聊天。

楼云天笑着撑起脑袋，八卦起杨青淼姐弟不同姓的原因，得知有对不靠谱的爸妈后不禁笑出声来，也分享了自己老爸不靠谱导致的同病相怜的经历。

没能多说几句，一名二十出头，留着板正寸头的小伙子迈着急促的步伐从侧门走来，冲他们行了个军礼：“两位久等了，我是调查科的调查员，你们叫我小王就行。麻烦两位随我来，有些流程需要两位走一下，谢谢配合。”

杨青淼好奇：“那个和我们一起出来的男生人呢？叫张德帅的那个。”

小王职业微笑：“两位不用担心，咱们是合规合法的国家机构，有一套完整的办事流程，张德帅先生只是被带去例行调查了。”

地下二层，审讯室。

林松照双手环抱胸前，斜靠在阴影里。他身前是正在审人的长发女审讯员，身侧站着刚一同出生入死的宁鸣声，此时正目光锐利如鹰，死死盯住被审的嫌疑犯。

四肢被紧紧铐在审讯椅里的张德帅十分配合，或许是见到了这两位在后压阵的执行官的厉害，无论审讯员问什么，他都一五一十倾囊相诉。

审讯持续了两个小时，期间林松照就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地被墙角的阴影笼罩。而宁鸣声则出了几次门去询问自己姐姐的状态，得知她在大厅和楼云天相谈甚欢便忍不住发了火，让人带他俩去不同的地方候着。

这话声音不低，似乎是故意说给林松照听的，可即使落进他耳朵里，也不过换来了他凉薄的轻笑。

宁鸣声刚回来就去找了局长。

局长外出，他只好先留言简单诉说了副本中的所见所闻，强调林松照这厮有大问题，又提到和他共同使用了上古阵法的楼云天，只道两人怕不是早就相识，关系匪浅，现在一起来做卧底，让局长明察。

可局长看见留言后只劝他不要多虑，说林松照这人机敏能干，又踏实可靠，绝不会做出背叛的事，话里话外透露出自己知道林松照的底细，让他放心。

听了局长这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压下了心底的怀疑，按局长指示先尽本职，与林松照一起坐镇去审问从副本里拽出来的张德帅。

他们从审讯中得知张德帅与那副本中死掉的吴静漪都是所谓的“猎人”。

这些组织隐蔽，绝大部分活下来却没能上报给梦管局的人都进了猎人组织，他们很多人长时间呆在游戏中，有的甚至数十年后才完成游戏回来。

即使游戏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在现实中他们不过消失了几日，甚至几分钟，但这些经历使得他们再融不进普通的文明社会，加之又习惯了刀尖舔血，仗着自己进过游戏有了经验，就开始以此谋生。

张德帅是第三次进游戏。

第一次撞了大运，刚进去就遇见了猎人组织，跟着人完成任务，游戏时间不到半天就出来了。第二次却犯了规，误打误撞杀死了本该被玩家努力寻找的NPC真凶，虽然出了副本，却被游戏盯上了。果不其然，第三次进去就直接被惩罚，加大游戏难度，塞进受害者的壳子里。

这些猎人们有自己的加密论坛，为防被发现，搭了无数个桥把服务器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因为讨论内容像极了单纯的电子游戏，竟硬生生躲过了梦管局的监察网络。

张德帅说这些人早知道梦管局的存在，有无数个躲避调查和装萌新的教程分享贴，哪怕遇见了梦管局的执行官们也能顺利脱逃，只是出来之后在梦管局留了记录，就不容易再做这门生意了，往往退居二线，成了给达官显贵们和猎人组织之间串线的介绍人。

张德帅也是加入了最初救他的猎人组织，才得了门道，接下后续的委托。

猎人组织们也有自己的技术，能够简单探测出副本的难度，校园副本往往难度极低，张德帅本想着借这次机会捞个道具向组织表忠心，以此来弥补自己上次误杀关键NPC的错误，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竟被梦管局抓个正着。

“还真是收获颇丰啊。”

爽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先进入审讯室的是一只锃亮的皮鞋，接着是笔直的长腿，再然后才是懒洋洋的男人。规整的制服被主人扯得松松垮垮，勉强挂在身上，领口开得很宽，露出常年健身的胸肌。脑袋上顶着一头挑染了缕缕白色的碎发，偏长的部分被束在后脑，扎了一个小辫子。

男人戴着墨镜，在地下二层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毫无必要，可他宣称这是造型的一部分，绝对不能摘下。下属没敢说话，心里想着一会儿您见着那位宁队就有得苦头吃了。

他没想错。

“季予行你那头毛是怎么回事？！在局里把衣服穿好，现在是上班时间不是半夜让你逛夜店！”宁鸣声破口大骂。

也算是这位季副队运气不好，宁鸣声正好窝了一肚子火，在副本里被他姐扇的那巴掌还不知道上哪找说法去，局长又鼎力支持林松照，他有火没法冲林松照发，这下次被季予行撞枪口上，可不得一次性发个够。

“我就不！你不懂时尚，怪不得找不着对象！”季予行不甘示弱，“我专程来替你守着，不感谢我还骂人，吃枪子儿了？火气那么大。”

“季副队——”宁鸣声拉长了声音说，“违反着装规范，无视上司指令，不认错还顶嘴，现在滚去原地做五十个俯卧撑，做完回来报道。”

“我靠！”季予行瞪大双眼。

“一百个。”宁鸣声头也不回。

“你丫有病吧！”

“两百个。”

“你……！”

“三百——”

“两百就两百！”

说罢，季予行把搭在肩头的外套扔到椅背上，伏地吭哧吭哧做起俯卧撑来。

他一边做着，一边斜着眼去瞥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人，经过他们这番闹剧，林松照依旧面色不改，静静地闭目养神。

半晌，在他的俯卧撑已经做到一百三十多个的时候，这位出名的冰山美人从墙角走了过来，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对宁鸣声说：“够了，别耍小孩脾气。我出去一趟，你好好教他。”

他说罢离开审讯室，只留喘着粗气的季予行摸不着头脑，心说没听过这位高岭之花这么爱管闲事啊，难道是……

季予行偏过头去看上司，这位身经百战的执行官此时脸上仿佛结了冰，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他瞬间心领神会，了悟自己这是被当了出气筒，也没敢当着宁鸣声的面问，便拉过椅子坐下，低头看起审讯报告来。

宁鸣声也懂得轻重缓急，气消得差不多，拉来另一把椅子坐在季予行旁边，手把手教起审讯要点来。

会客休息室里，两大缸游弋的红金鱼吸引了楼云天的注意力。

他整颗脑袋贴在玻璃上，左边看完了看右边，眼珠子随着金鱼的游动打圈转着，没一会儿觉得有些头晕，又瘫回古式矮塌上，给自己灌了杯茶，又塞了几粒瓜子进嘴。

自从被小王带到这，就没人理他了，门被反锁了出不去，会客室内有卫生间，矮塌上有坚果甜点，可他都快把茶喝完一壶了也没人来。

就在他闭目养神到快要睡着时，门吱嘎一响，他弹坐起来，刚想开口问小王自己什么时候去走那个破流程，却发现来人不是小王。

“怎么是你？”

林松照没再穿游戏里带出来的那身蓝白色学生校服，一身笔挺的黑色制服配上那张摄人心魄的脸，简直是刚从电影片场里走出来，看得楼云天心里空了一瞬，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从胸口涌出来，冒上喉头，堵得他说不出话。

对方忽略了他的眼神，自然坐在软塌另一侧，回道：“还能是谁？你想看到宁鸣声吗？”

楼云天脱口而出：“他又不好看我看他干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想见我呢。”

“我……你……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想见你，你又不是鬼，就算是鬼也是聂小倩哪个级别的，我看看也饱眼福，怎么不能见了。”话刚出口他就一阵后悔，在心里暗骂这梦管局到底是不是正经部门，怎么连美人计都用上了。

林松照没吭声，似乎也没料到楼云天会说这话。

诺大的会客室只有他们两人，诡异的寂静里只有金鱼翻动水波的声响。

楼云天终于没憋住，率先打破沉默：“我是说……就是，我没说不想见你，只是有些问题没想明白，小王说你们还忙，我以为走流程的事儿不会让你们来，就没想到是你。”

这下子解释清了，不是他美人在侧鬼迷心窍胡言乱语，只是惊讶，对，惊讶而已。

也不知道这话林松照信了多少，他那双上扬的凤眼就这么直勾勾盯过来，似乎是在确认楼云天有没有说谎。

良久，他开了口：“我现在空了，关于你说的有些问题想不明白，其实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这些都只能我本人来问，所以我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