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焰（无限） 第39章 苹果

图书馆内一片漆黑，一束强光忽然从门缝钻进来，将地面的灰尘映得上下翻飞。

接着沉重的大门被推开，一行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宁鸣声带头找到一个无人的自习室，终于得以喘息。

吴静漪和施枫被分别放下，用绳索紧紧束缚住，确认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不会逃脱后，林松照给一人来了一针清醒剂。

李航已经缓过来了，只是有些沉闷地把自己缩在角落，楼云天陪着他，也试图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

得知他在起火后连救两人，却在即将离开教学楼时突逢变故，两人齐齐死在他眼前，而他成了整个班级唯一活下来的人后，楼云天不禁有些哑然。

难道这个班级里只剩这一位没参与过苹果献祭？但这比例有些过于离谱，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被人为影响的，比如是谁刻意传播的焦虑，又是谁刻意引导其他人一起去做这个事的？

他的目光落在吴静漪身上，这小姑娘刚才说她是自己发现的苹果树，因此被引诱，然而这一切也得有个源头，是谁发起的呢？真的是施枫所说，这里的校长故意花重金买一棵树？但他又怎么知道这树不会反噬给自己？

看来得再跑一趟。

施枫和吴静漪在清醒剂的作用下很快苏醒，朦胧睁眼后还来不及惊讶就被楼云天捂住试图尖叫的嘴。

“你们刚才只是太累了睡了一觉，现在我们在图书馆里，很安全，不用害怕。”楼云天微笑着说。

他笑得如沐春风，但看在施枫眼里，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脸疯子。施枫清楚的记得自己晕厥前还被楼云天拿刀抵在脖子上威胁，他那副神色简直就是阎王附体，仿佛早就是个杀人如麻的煞星，现在怎么能若无其事地装出一副温和的样子来安慰他们。

他有些摸不准楼云天究竟在想什么，索性闭了嘴，歪头去看吴静漪。

吴静漪是被用麻醉剂撂倒的，现在即使醒了依旧有些晕晕乎乎，加之视力不佳，配上阴云密布的夜，无星无月，路灯的光浅浅映入室内，却并不够她看清周遭的一切，因而只能略显惧怕地抱紧自己。

宁鸣声在与林松照同步信息，局长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要林松照活着回到梦管局，因此宁鸣声被作为支援派进来。

这种进入副本的方式是紧急救援司常用的，但毕竟专人专项，其他部分有这样身体素质的人不多。

宁鸣声作为少有的能与紧急事务司执行队长一较高下的执行官，此事上义不容辞，更何况他早就想亲自参与，毕竟他亲姐也作为玩家在这个特殊的副本里，依赖他人总比不上自己亲至。

两位执行官都身经百战，迅速交换完信息后分析现状，决定开启全面支持模式。

执行官是个高危职业，因此非必要只提供帮助，不会直接参与玩家的游戏进程。

但那个诡异的羽翼道具在林松照手上，他们很难判断这个副本是不是变异了，把本不该被认定为玩家的执行官也囊括了进去，加上刚才连续发生的突发事件，已经到了执行官必须深度参与游戏的程度。

两人重新建立好所有蓝环与外界的联系，向梦管局汇报现状，很快蓝环闪烁得到回复。

W：判断无误，支持行动。

早在他们被困于办公室里时，楼云天就在思考，这里虽然是个融合的怪异世界，但出乎意料的很多事情都有因果逻辑，不会没来由地凭空出现一些东西，自然也不会有东西凭空消失。

大火烧得很旺，一层层杀光所有参与了苹果供奉的人，但它为什么能经久不衰，轮回不灭？就好像这里所有的人都得从上到下死光，一部分化作黑影在怨念中永恒，一部分被洗掉记忆重新放回教室，成为玩家不死的陪衬。

楼云天想，这一切和学校的最高领导人校长绝对脱不了关系，尤其在他早逝的亲属就是校董这个情况下。

他见吴静漪缓过劲来，和杨青淼换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小声安抚吴静漪，接着话锋一转问她知不知道张德帅尸体的去向。

一谈到张德帅，吴静漪又开始小声啜泣：“我不知道，从食堂回来后就没看见了，可能早就……没了吧。”

杨青淼又看向施枫：“你呢？”

施枫摇摇头，他当时全身心都放在楼云天身上，根本没注意张德帅的遗体何时消失。

圆脸少女满脸都是泪，杨青淼只好去帮她擦拭，哪知纸巾刚贴上少女的脸，对方忽然侧头避开，而后又带着些惧怕地看着她。

杨青淼不知道这小姑娘在搞什么幺蛾子，只见吴静漪似乎克服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恐惧，颤抖着深呼吸一口：“张德帅是所有代价的承担者，或许从金苹果上能找到线索。”

“你跟卢克说，我从他们那儿听来的，金苹果上缠着所有人的因果，那是神赐的礼物。”

虽然觉得吴静漪多半是跟柳薇乐一样被金苹果折腾疯了，但杨青淼还是事无巨细给楼云天说了。楼云天死马当活马医，把金苹果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可依旧一无所获。

林松照把金苹果接过去，用检测仪探出这东西虽然看似昂贵却并非纯金，尤其内部的核状物完全是黄铜的成分，这和施枫口中校长花费重金运来的纯金巨树可不是一个档次。

他们商量后决定还是得去趟校长办公室，可带上无辜遭牵连的李航并不方便，于是和他商量好让他在图书馆安心藏着，遇到事儿了可以给他们发消息，说着给他拿了块可以传递消息的通讯表。

楼云天在李航的帮助下把施枫和吴静漪从地上架起来，用梦管局特制的手铐铐牢，几人挥别李航，排成一队向校长办公室进发。

刚走到一楼，图书馆深处突然窜出一道黑影，忽隐忽现，须臾间膨胀到一个成人大小，呜咽着奔向众人。

林松照眼中一凛，反手一刀扫去，那黑影为躲避而裂成两半，转瞬又重新合二为一，融成更大的黑团，再次咆哮着扑过来。

黑影这次绕过了林松照，直冲向看起来威胁更小，且行动不便的吴静漪。只见那黑影势如破竹，弥散开成为网状，如同一只巨兽般以泰山压顶之姿扑向少女。

千钧一发之际，施枫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箭步上前把她扑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那黑影来不及转弯直接扑空，撞在大理石质地的坚硬地面，瞬间如天女散花般以液态洒落一片。

这一下激怒了黑影，它嚎叫着堵死了门口的路，黏在大门上蓄力，预备好向众人再次冲去。

楼云天将施枫和吴静漪一把拉起来，向与出口相反的方向跑去。杨青淼紧紧跟在宁鸣声身后，四处打量，竟发现不远处有一条缝隙！

她立刻指给宁鸣声看。

宁鸣声会意，调出此地的平面图——刚才在自习室里他就放出过勘探仪，任何非特殊密室的空间都会暴露。

此时地图显示杨青淼手指的方向真的还有一条路。

“往左走！前面有通道。”宁鸣声高喊。

楼云天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三两下推开碍事的小型书架。

这小子明明只是个普通人，是怎么做到反应速度比许多执行官还快的？

宁鸣声脑中闪过他的资料，但此刻实在不是思考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先跟着他推开前方密密麻麻的书架，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分析。

足有两米高的空洞贴墙显露出来，看样子是个废弃的通道，被简单封了一半，烂尾工程还留着一个边，这才被杨青淼发现。

与此同时，林松照与黑影缠斗，他发现这团黑影并没有真正致命的功夫，见众人都陆续钻进通道后，便挥刀将黑影斩碎，趁那影子还是鱼鳞般的碎片时跑入通道。

通道里没有一丝光亮，大家都跟着宁鸣声的微光手电向前疾跑。

约莫五十米处右转有一个楼梯，他们咬牙上了楼梯后，左手边又是一个大门，如此反复折转不知多久，他们跑进了一间极大的多功能会议厅。

墨色长桌立于正中，两侧齐齐放着数十个雕龙画风的石椅，四周以云纹装饰，仅主位后是镶着日出之时的屏风。

“前……前面……没路了吗？”杨青淼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低声问道。

宁鸣声眉头紧皱，没有说话，却已握紧枪上了膛。

楼云天率先翻动屏风，却发现并无任何异状，宁鸣声看了他一眼便紧随其后，跟着查找起这里是否还有出路来。

那黑影哀嚎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移动，吴静漪已被吓得麻木，愣愣看着面前几人的动作毫无反应。施枫在她身边跪着，刚才几乎是被楼云天拖着跑完全程，刚停下脚步就跪倒在地，现在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里的装饰很怪，无草木无波涛，四周的花纹要么是云，要么是日月星辰，不要说学校的会议室了，即使是古代皇族的寝殿也不会这么设计，除非这个坐主位的人觉得自己是神。”楼云天一寸寸探查墙壁，快速说道，“华夏神族居于云端，西方众神则居高山之顶，东瀛颇爱凡人不可及之地，无论哪种神话，神脚下的都是人。”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尝试抬起屏风的宁鸣声，又看了看一个座位都不放过的杨青淼，最终目光落在林松照身上。

林执行官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激烈的打斗没能在他脸上添任何一抹窘迫的红晕，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加速，仿佛刚才和黑影搏斗的另有其人。

他正守在门边，一动不动。

楼云天没来由的觉得他根本什么都不怕，即使那黑影杀到他跟前也只会被他三两下解决掉，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在跟他们过家家，其实他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下一秒，这个石雕一般的家伙动了动，在主位正对面的玉石雕刻前停了下来。

抬手附上，一声巨大的闷响骤现。

只听“咔嚓”一声，玉石一分为二，一条巨大的缝隙从墙中央裂开，整面墙从中向两侧后退，一个独立的十分眼熟的走廊出现。

“我们是在……教堂？”少女惊讶地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