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秀翻了个大白眼,拎着被一句告白撞得晕头转向的大尾巴狼的后领,一路把他连拖带拽弄到了医生办公室。
“患者家属?”瞿清从手中的检查单里移开视线,挑起一边眉看着孟夏,“兄弟吗?”
“不,是爱人。”孟夏语气坚定字字铿锵地纠正到。
瞿清:“......”
景秀:“......”
这人昂首挺胸面色泛红两眼放光,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春风得意——如果他真有那么一条尾巴,想必现在已经摇得要秃毛了。
瞿清没继续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患者的情况李老应该已经跟你详细讲过了,我们将他体内的药物提取分离出来做了分子拟合实验,药物的组成很复杂,目前作用已知的成分包括苯扎托品、1,4-苯并二氮卓、巴比妥酸衍生物、环吡咯酮类化合物和苯海拉明,这些药广泛抑制中枢神经系统功能活动——此外还发现了一种不知名的生物活性碱,据我这些年驻外的经验,推测可能是在俄苏里走廊原始森林中的某种草本植物里提取出来的,这种生物碱目前没有任何科学研究对它的作用进行报道,我们只能参考其结构类似物——吡拉西坦和茴拉西坦,我们推测它具有较高的中枢神经系统选择性,起到激活脑能量代谢的作用,而它们是GABA衍生物,能一定程度上恢复阿片药物导致的GABA对DA神经元的抑制作用,也就是存在潜在的解毒抗成瘾效应,当然,具体的数据还得等这几天景秀的细胞学和动物学实验结果再来看。”
“那也就是说,那个不明药物倒也不全是坏的成分?”
“药物本身就是具有两面性的,就好比绝大多数抗心律失常药的首要副作用就是致心律失常,这是一个辩证的问题......但我想跟你交代的不止是这一点,”瞿清顿了顿,将手中的详细诊疗计划推到孟夏面前,继续道:“因为患者复杂的用药史,我们在对他进行神经复能和保全治疗的时候,难免会使用到与他体内一种或多种残存药物相拮抗的药,可能出现的不良反应和风险性评估已经罗列在上面了,你可以仔细看看——不过有我和李老在,这里的医疗设备又这么精良,这其中的绝大多数情况发生率几乎为零,只是有一点无法避免——由于不同脑区的血供、药物弥散速率和吸收速率存在差异,不同神经元对同一药物的反应性也会不同,所以患者在诊疗过程中会出现暂时性性情大变、精神错乱、认知障碍等问题,但随着全脑功能的逐渐恢复,以及药物代谢出体外,这些症状都会随之消失。”
孟夏已经多年不曾接触生物学相关知识了,努力地消化了片刻:“啊?......具体会怎么样?会不认人吗?我陪护的话需要做什么呢?”
瞿清推了推眼镜,摇头道:“不能保证具体情况,因为这种复杂的刺激因素作用于复杂的神经系统所产生的效应,本身就具有高度个体特异性,也没有前期研究可供参考,这份方案上的每一步都是我和李老两人反复斟酌过的最稳妥的疗法——根据我的经验,结合患者的个人史,一个常年行走在刀尖、精神高度紧绷的人,很有可能在这个阶段表现为暴躁易怒,不排除心理变.态和暴力倾向的可能——作为陪护家属,除了正常的日常起居之外,要注意关注患者的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切记不可对他不耐烦或者发脾气,这个阶段受到刺激极有可能形成严重的创伤后应激,要尽量顺着他的想法和要求来,陪他度过这个艰难的时期,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更久,度过之后他会恢复到正常的,明白了吗?”
“好,我明白了。”孟夏唰唰唰将瞿清的叮嘱记在备忘录上,一边手上记着,另一边思绪飘远了。
暴躁,易怒,暴力倾向......
“哼,那又怎么样,我的老婆,打是疼骂是爱,而且只疼我爱我一个!”孟夏暗暗想着。
......
第二天一早,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戴头盔护具的孟夏,提着保温饭盒战战兢兢来到病房。
杜衡已经经历过昨天一整天的药物治疗了,理论上现在就有可能出现瞿清所说的副作用,孟夏思来想去,觉得实在是心疼得要命,就算杜衡要揍他,那他也只能乖乖洗洗干净凑上去给人家当沙包了,哪里舍得戴硬邦邦的护具,伤着老婆的手可怎么办?
反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孟夏十分擅长宽慰自己。
然而推开病房门,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打人不眨眼的暴力狂,而是乳燕投林一般扑进他怀里的小哭包!
低头只见怀里的杜衡乌黑柔软的发丝,可能是早起还未打理好而略显凌乱,老大不小的人了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抽抽噎噎,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顺着孟夏的锁骨流进衣领,再一路打湿前襟。
交感神经的兴奋导致杜衡体温升高,只隔着薄薄的病号服,又窝在孟夏怀里,暖烘烘地烤着他,似乎还有些细细地发抖。
孟夏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才强作镇定地问道:“......宝贝儿,怎么了这是?”
杜衡吸了吸鼻子,嘴唇还因为哭泣而变得水润又红肿,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孟夏,就这么一眼看得孟夏直接缴枪投降要星星不给月亮。
“老公,不舒服,”杜衡哼哼唧唧了半天,又埋怨似的嘟囔了一句:“疼疼我嘛......”
孟夏倒吸一口凉气,吸到肺里想给烫的快爆炸的胸腔降降温,然而无济于事,“老公”这个称呼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大到有点想就地发个疯,给大家表演一个从大尾巴狼进化成哈士奇。
但是瞿清的叮嘱还在脑子里牢牢记着呢,要温和一些,顺着杜衡的意思陪着他。
孟夏努力定了定神,才找到自己勉强不算走调的声音:“宝贝儿,叫我什么呢?叫这么好听,再叫一声。”
杜衡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信息量无法一时消化的问题,嘟着嘴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老、公!”
孟夏的脸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头顶也隐约要冒出烟来,在脑子肚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话去接,只好闷头给这个拥有无限特权的患者喂饭,兢兢业业做起了别无杂念的陪护家属。
杜衡治疗期间的副反应显然超出了众专家的预料,他并没有表现出暴力倾向,而是变得十分幼稚,像是个才满十岁的懵懂孩子。
而且这孩子也不是不认人,但他除了孟夏,其他人一概不认,对于这一点特殊孟夏十分受用。
后来的好几天里孟夏都心甘情愿地被一口一句的“老公”支使得团团转,觉得简直幸福得快炸了,那真叫一个指东不打西、要亲不给抱,只觉得这样的杜衡真是可爱极了,像一只奶声奶气的小狗勾,让人又疼又爱的直想将其揉进怀里。
......
“老公,那只蚊子欺负我!喝了我好多血,打它!”
“老公,不要勺子,用嘴喂我。”
“老~公~抱抱!”
“老公,想要亲亲。”
“老公,我好喜欢你。”
“老~~公~~陪我睡觉嘛,晚上睡不着。”
......
然而好景不长,是梦就该醒的。
第八天,当孟夏照例端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只见病床上空无一人的,登时冷汗唰的一下就出来了。
就在他着急忙慌找人的时候,一道低沉冷峻又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性感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老、公,今天你迟到了两分三十二秒,老实交代,刚才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要是敢说半句谎话,明年的今天,我会为你的墓碑献花。”
好,幼稚期度过了,现在到成熟期了。
这语气连贯得连孟夏都一时反应不过来竟然是从杜衡嘴里说出来的,只见这人眼神中有审视有威胁,还有赤.裸裸地占有欲,好看的泪痣点缀在这样一双锐利的眸子下美得惊心动魄。
好欲,孟夏心里暗叹。
杜衡不论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得要命,前几天那懵懵懂懂的幼稚模样让人心疼得直想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他,现在这副腹黑又病娇的样子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杜衡一手从后面搂住孟夏的腰,一手勾走碍事的保温饭盒放到床头桌上,半点余光也没分给它,只像欣赏自己的猎物似的上下审视孟夏。
孟夏觉得有些好笑,也有意逗他,凑过去在他嘴唇上啃了一口,临到头又觉得一口不够,上瘾似的摩挲起来,又从温存变得激烈,两人很快就呼吸急促了起来。
看着杜衡眼里几乎发红的凶光,一想到是自己点的火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一个不留神就被杜衡一把拧过去俯身按在床边,这人看着没什么肌肉,实际上格斗术擒拿术必定是一把好手,那手上的力道仿佛要把人的关节拧脱位,孟夏又不敢动真格地反抗,怕伤着这人,只好顺从地配合他的胡闹。
杜衡从后面贴了上来,前几天还温热的让人疼爱的身体,今天简直烫的人头皮发麻。
“老公,我来疼疼你,怎么样?嗯?”说罢就着这个把孟夏摁在床畔的姿势就往前顶了两下,可怜的病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混在杜衡蛊惑似的言语里,随着气息喷在孟夏耳侧,直教人七窍生烟。
孟夏轻轻挣动了一下,随即招致杜衡更凶猛的压制,片刻后他长叹口气,认输似的答道:“宝贝儿,这里是医院病房,一会儿景秀她们还要来给你记录数据,别闹啊,以后在家里再疼我,好不好?”
闻言,身后的钳制果真松了些,孟夏趁机转过身来将这个愣神的人拉着坐下,刚想伸手拿桌面上的保温饭盒给他喂饭,就听到他迷茫的喃喃声:“可是,家在哪?我好像,没有家啊......”
孟夏心里一痛,好像被人用指甲尖掐了一把,眼角也跟着发酸。
他伸手揉了揉又陷入茫然的杜衡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有的,你有家,我是你的家人,我们在哪家就在哪,等战事结束,我们一起归隐山林,周游世界,好不好?”
杜衡晃了晃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觉得高兴了许多,笑着应道:“好!”
谢谢观阅,祝愉快~
文案中也说了,但是还是再提一下,本文中所涉及的所有医学相关知识不要当真,虚构和编造的成分很多,尤其是这一章里面叽里呱啦那么多药,合一起用就算是神仙也该嗝屁了。
Whatever,精分的杜衡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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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治疗